轉眼便到了除夕，為了點綴年景，納福迎祥，燕王府一大早便忙碌起來。

  正午時分，幼麟居中，隻見一人在書桌下筆如飛寫春聯，寫春聯之人正是“狡狐”徐進，徐進要寫完王府所需的百幅春聯，他每寫完一幅，薑玄策與薑湖就在一邊輕輕吹幹，終於最後一幅寫完了。

  薑玄策與徐進兩人各自扛上春聯，薑湖則提著一桶搗碎的糯米跟這兩人走出幼麟居。在燕王府開始貼聯子，等到了大門口，陳慶之與薛青山正在掛著府邸門口的兩個大紅燈籠。

  燕王與燕王妃也在大門口處，薑玄策拿著最後一幅尤為寬長巨大的喜慶聯子，貼上時還轉頭詢問是否貼的周正。

  貼完了正門春聯，薑玄策與徐進的任務已是完成，陳慶之與薛青山還在提著燈籠每處王府院子都得掛上。燕王妃拉著薑湖去那膳堂看膳夫們晚宴準備的如何了。

  隻剩下徐進與這對父子在王府遊逛，徐進與薑白石零零碎碎說著南疆事務，薑玄策不時搭話，詢問虎牢關戰事。

  三人來到了王府花園的一亭子裏坐了下來。

  薑白石雙手插入袖中，說道：“與舊燕一戰已是迫在眉睫，再這樣下去真的耗不起了啊!”

  徐進深以為然，沉聲答道：“是啊，白帝關，虎牢關，每年駐軍在這兩地便三十萬，消耗確實承受不起。”

  燕雲四州，其中三州自古便被稱為地無三尺平，所產糧食隻能自給自足，這十年來，全靠徐州所產糧食撐著。

  薑白石憂心忡忡，輕歎道：“你埋在舊燕的棋子有消息傳來嗎？”

  徐進神情平靜，說道：“那棋子發揮作用的大小，還要看殿下走中原能否讓蛛網成功收網了。”

  薑白石亦是點頭說道：“是啊，沒有那五國餘孽的情報，這舊燕早該滅了啊！策兒，舉辦完成年禮後，你便準備入中原吧。”

  薑玄策點頭稱是。

  薑白石站起身，看向遠處，嘴裏喃喃道：

  “希望一切順利啊，打下舊燕後，燕雲大地才是真正的平平安安啊，又是一年，那今年便希望我薑家年年有餘吧！”

  傍晚時分。

  王府內外，燈火闌珊，王府正廳內，已經擺了一桌除夕宴席。

  而正廳外的空曠場地，擺了足足有數十桌宴席，安排燕王府的仆人們與家屬一起吃除夕晚宴。

  燕王此時站在正廳門口，與下方之人道了新年祝福語。說完祝福語後便說道：“年夜飯，開席吧！”

  眾人在廳內各自落座，正準備開始除夕宴席。

  燕王府大總管令仆人們，紛紛端上熱騰騰的佳肴。

  正廳中，好大一張桌子都坐滿了人，難得的熱鬧場景。

  吃過除夕晚宴，便是守歲。

  薑白石與薑玄策兩人走到王府大堂中，不多時，王府上老管事姚峰就搬來了一火爐，薑玄策接過火爐，擺在中央兩張椅子腳邊。

  姚峰出去後又拎著兩大袋子木炭走入大堂，守歲要守到天明，加炭添火是少不了的。身後還跟著兩名侍女手中端著盤子，盤中有那細果、時果、蜜煎、糖煎及市食，如十般糖、澄沙團、韻果、蜜薑豉、皂兒糕、蜜酥、小鮑螺酥、市糕、五色萁豆、炒槌栗、銀杏等吃食，這又叫消夜果，寓意保年節順心。

  薑玄策蹲下身撥弄剛剛有些許紅光的炭火，撥弄一會後，薑玄策放下火鉗，蹲在火爐前，望著炭火發呆。

  燕雲多雨，許多人惱得不行，薑玄策心裏卻愛極了這雨。

  與陳宮遊曆中原時，薑玄策見過最普通亦是最接地氣兒的人兒，那才是薑玄策心中是最真實的芸芸眾生。

  薑玄策自幼雖在薑白石嚴厲的要求下做好每一件事，但在薑玄策心中，薑白石對待子女，從無疾言厲色，他這一生如同浴一回月光，落兩肩花瓣，踏一回輕雪。

  薑玄策突然突兀的問道：“父王，當年棄筆從戎，現在這世道是你想要的嗎？”

  薑白石笑著說道：“策兒，我出生

  於楚國，我薑家書香門第，那時我隻想著與這天下說說人這一生，活得是個煙火氣，所謂的士族高高在上並不長久，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一介書生說這些話可不是沒人聽，我便下定決心，與這天下好好講一番，人微言輕，那我便用我們燕雲軍來與這天下說一說這道理。我要這天下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人人都能安居樂業。“有分”“有歸”，貨盡其用，人盡其力。“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我要這天下安享太平。”

  薑玄策輕聲說道：“父王，萬事一肩挑，累嗎？？”

  薑白石朗聲笑道：“薑白石這一生，提筆求學，高中狀元，棄筆從戎，擊沉戰國，這沒我薑白石的戰國還能叫戰國嗎？看到你與你姐姐慢慢長大成人，看著燕雲大地人人笑逐顏開，再累也不累了。”

  薑玄策輕聲道：“可這張家卸磨殺驢的功夫可不行啊，我薑家可曾有半分愧於張家。”

  薑白石輕聲道：“策兒，都說臥榻之下其容他人安睡，更何況我們燕雲呢，張家防著我們可以理解，但若是阻攔我滅舊燕，踏胡人，這我可不答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隻為這天下百姓守國門，不為其他。”

  薑玄策頓了頓，說道：“父王，我亦熱愛燕雲大地，可這張家，我卻是無法釋懷。”

  薑白石拍了拍薑玄策的肩膀，說道：“遇事不決，可問春風，春風不語，遵循本心，策兒，以後這燕雲終究要交到你手中，父王隻有一句話交予你，三思而後行。”

  薑玄策從袋中拿出木炭，添進火爐中，笑著答道：“父王，我知道，三思後行，三思而後行，今夜除夕夜嘛，希望薑家年年有餘吧。”

  薑白石朗聲笑道：“如此最好！”

  這一夜，薑白石破天荒與薑玄策說了許多事情許多道理。

  燕雲歲歲平安，薑家年年有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