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殺人誅心(一)
作者:樗木      更新:2020-04-22 12:36      字數:2936
  門外響起匆匆而至的腳步聲,隻見縣尉張林領著眾衙役走進了縣衙,孫玉才和王鸛連忙站起了身來向門外看去。

  王鸛迎著來人上前兩步急聲詢問張林道:“張縣尉,可查出賊人來曆?”

  張林年過五旬,一副瘦瘦高高的清淡模樣,這與孫玉才、王鸛大不相同,他看起來就如同一位人畜無害的私塾先生的樣子。

  張林平日裏隻是辦理一些訴訟之類的案件,對爭權奪利興趣不大。

  近年來百姓屢有狀告王家欺良霸女的事情,張林雖然無能為力,但對王家諸人從心裏也是覺得厭惡。

  見王鸛向自己詢問,張林壓住一貫以來的厭煩,拱手對孫玉才和王鸛說道:

  “縣令大人、縣丞大人,昨夜下官得令出城勘察王家受襲案,在城東八裏外西源橋發現屍體一十六具,死者身上皆為刀傷,且大多數死者衣物、財物盡數被賊人拿走,賊人還用死者之血在橋欄上留下了血書。”

  說到這裏張林一頓,看了看王鸛卻不再言語。

  王鸛見張林看著自己,心中明白血書內容肯定是說王家的壞話,所以隻是歎了口氣而未搭言。

  孫玉才“咳”了一聲,對張林溫言說道:“張縣尉,寫的何言,但說無妨。”

  張林點了點頭,不帶感情的說道:

  “王家不仁,欺男霸女,誓滅王家,不死不休。”

  說完後也不看王鸛,而是將拓印在白布上的血書從衙役手裏接過,轉身交給了孫玉才。

  孫玉才一邊側目瞧了瞧在一旁盯著張林氣到發抖的王鸛,一邊打開血書看了看,就對著張林詢問道:“張縣尉,是否發現賊人蹤跡?”

  張林不理王鸛的目光,隻是對著孫玉才搖搖頭道:“我等發現屍體時現場並未發現賊人蹤跡,但我等從龍德縣城往東到事發地一路未發現人跡,說明賊人並未往西逃去。

  到事發地後,我本想差人分路尋找,但天降大雪路上車轍之類的痕跡多被掩蓋,無跡可尋。

  而且據幸存者言,賊人有四五十人之多,與我隨行的衙役也隻有四十多人,夜黑風高之下怕走的遠了再生事故,就沒有令衙役探查太遠了。”

  張林話音剛落,隻聽“噗通”一聲,轉頭一看見那王鸛一屁股癱坐在了蒲團之上。

  張林看著王鸛的狼狽模樣,不覺得可憐反而覺得可笑,

  幾年來,每次張林查出王家所犯的霸田霸女之事,到頭來總是這王鸛一紙命令將人犯提走,過幾日又逍遙過市,弄得百姓不明真相以為自己和王家沆瀣一氣,背後對自己指指點點,這個縣尉做的當真是窩囊至極。

  所以看到此刻的王鸛,倒讓他有了一絲痛快感。

  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這王鶴和王家一幹人等哪個手上沒

  有做過喪盡天良的惡事,單就這王鶴在近三年裏親手打死了佃農四人,家中的妾室納了十多房,丫鬟更不知多少,這其中又有哪個不是王鶴仗著權勢強搶豪奪來的。

  他害得多少家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在內心中,張林覺得這些人死有餘辜,那些賊人倒是在替天行道。

  但作為縣尉,自己當然不能表現出幸災樂禍的樣子,隻好眼觀鼻鼻觀心的入起定來。

  孫縣令卻不能向張林一樣,他起身走到王鸛身旁,安慰王鸛道:

  “王縣丞,逝者已矣,你且節哀,我這就點兵去追拿賊人。”

  說罷後就安排衙役到龍德大營調兵去了。

  原州六縣為防禦繞關侵入的戎狄大軍,每個城池平時均有常備軍士五七千人上下。

  戰前各地更卒陸續前來戍關,所以戰時每座城池就會有軍士一萬至兩萬人不等。

  非戰之時各地駐守兵士就由縣府統領,此時孫玉才點卯調出軍士一千人,兵分三路分別向南、東、西三路探查。

  由於王鸛強烈要求去樗裏驊軍營探查,所以孫玉才便和王鸛兩人一同帶領三百餘兵士往西而去。

  張林領一路人馬往南探查,東路人馬則交於龍德大營千人江齊煜統領。

  眾人點將出城之時,天色已經大亮而且下了四日的雪終於停了下來。

  清晨的陽光照在白茫茫的雪域之上分外耀目。

  孫玉才和王鸛帶著三百軍士在上午日光的目送下一路向西而去。

  出城四五裏路,孫玉才等人突然看見遠處一行人駕著車輛朝北而行,孫玉才連忙命令探馬前去詢問。

  不多時探馬折返回報,說是樗裏驊軍中的役夫二十人奉命北返原州府,孫玉才看了王鸛一眼,便領兵迎上了民夫隊伍。

  孫玉才走上前去定眼一看,發現這民夫隊伍中還有十輛空車,便向民夫開口詢問空車緣由。

  詢問後得知,原來是昨夜王鶴將軍中糧草悉數搬走,這車輛就沒有了用途,

  所以王鶴走後,樗裏驊讓梁青書通知他們,今日一早讓他們拉著空車返回原州。

  孫玉才聽後狠狠瞪了王鸛一眼,而王鸛此刻卻精神恍惚的看著這些民夫,並未注意到孫玉才。

  突然,王鸛向民夫問道:“昨夜樗裏驊軍營可發生過何事?”

  那些民夫隻是些普通百姓,哪裏見過什麽大人物,聽見騎在馬上的一人向他們問話,就將目光集中到什長身上。

  那民夫什長立即向王鸛答道:“稟大人,樗裏百將昨日下午紮營後,突然吩咐我等將糧草卸下車後搬到營前交給一些營外之人。

  後又得令,讓我等於今日一早將空糧車一並帶回原州府,並給我一份信件讓我回到原州後交到介參議手中。”

  “

  昨夜樗裏驊可否派兵出營?”王鸛又問道。

  “小人昨夜和弟兄們搬運糧草時,軍士們都列隊於營前,後來軍士們都回到營中了,昨夜營中隻是偶爾能夠聽到軍士的哭聲,至於發生了何事小人們也不甚清楚。

  今日一早離開軍營時,軍士們也都在晨練......”

  那什長戰戰兢兢一口氣將自己所知全部告訴了王鸛。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昨夜樗裏驊前營確有數十名兵士曾經出過營。

  這些民夫的住所與全軍的糧草一同被安排在後營之後的山坳最深處,與前營相隔數百步之遙。

  昨夜當他們得知今日一早要返回原州後行軍的緊張心情自然就放鬆了下來。

  連日來行軍的疲倦令他們睡得頗熟,所以前營兵士回營時就連後營軍士大多都不知曉,這二十名民夫又如何能知道此事。

  “你定是在撒謊,說,不從實交代,小心讓你身首異處!”王鸛歇斯底裏得喝道。

  那什長聽馬上這位大人語氣不善,嚇得連忙跪了下來,邊磕頭邊道:

  “大人息怒,小人句句屬實,還有,還有就是樗裏百將臨行前又給了小人幾兩碎銀子,小人再無任何隱瞞啊,大人。”

  “混賬東西,你也不睜開眼看看老子是誰,也敢對我欺瞞。”

  說罷王鸛舉起馬鞭抽向這什長,這民夫什長也不敢反抗,隻是隨著手起鞭落而不斷發出慘叫,直到王鸛累的手都抬不起來方才作罷。

  孫玉才看到王鸛已經失去了理智,當然不能由他將這民夫打死,見王鸛不再打了就急忙下令讓民夫們將這什長抬走。

  方才詢問民夫,他已得知樗裏驊已經一大早就拔營出發前往玉霄關了,孫玉才心知這時再去追趕也是追不上了。

  況且追上樗裏驊又能如何,事已至此看來樗裏驊昨夜確實並未派兵出營,那麽誅殺王鶴之事也定非樗裏驊所為。

  而且民夫將載運糧草的車輛也都押回了原州府,那即使是樗裏驊殺人奪回糧草又拿什麽來運輸。

  最主要的是,昨夜樗裏驊派人來縣衙告官,今日又得知樗裏驊寫信給介鴛,這分明是受了氣的小孩子向大人告狀的舉動,這樣的人又如何敢去劫殺貴族呢。

  所以追上樗裏驊並無意義,但如果讓王鸛這瘋子再把樗裏驊鞭打一通,那麽介鴛怪罪下來,王鸛有趙家護著,自己可就慘了。

  孫玉才越想越覺得王鸛的猜測毫無根據,但自己又不能拂了王鸛的麵子,便又好言勸慰了王鸛幾句,繼續向西搜尋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