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別笑啊，笑得我都感覺你開始有點怪起來了！”

  “阿蠻，你看這麽好的差事正好被你碰上，把你留在落城給暮顏客的女兒做一個手下，那樣不是更好嘛。”

  “啊，少爺你不會是在說笑吧！！！”

  “難道不成，你是要留在落城當個跑斷腿的小商小販吧？”

  “那到了落城，我還是在門外等著你，等少爺您送完請帖我們再一起返程吧。”說笑間馬兒沿著樹林轉彎過去，幾縷煙火氣緩緩地飄在天空裏。一陣風吹過，青煙在天空裏打了幾個轉兒輕快地飄散了。

  “少爺，那裏就是我說的那個茶寮，終於可以歇歇腳了。”

  落十一右手加緊了幾下馬鞭，隨風搖擺的青旗掛在有些墨綠的鬆樹幹上，肩膀上搭著手巾時不時弓著腰的小二招呼著需要添茶水的客人。幾聲爽脆的馬鞭聲，耳聽八方的小二已經直起腰笑嘻嘻地邁著小碎步來迎接客人了，落十一拉緊勒馬嘴的韁繩，白馬仰著頭高抬起前蹄嘶叫了幾聲。

  “小二，還有空位嗎？”

  “二位爺，位子早就為您備好了，請裏麵坐吧，馬匹我給您牽到後麵的馬棚裏，那裏有喂馬的草料。”

  “一壺毛尖。”

  “好的，您稍坐片刻！”落十一左手握配劍抬腿下了馬，阿蠻接過少爺的馬繩。

  “少爺您先進去，我把馬匹引進馬棚。”

  阿蠻跟隨小二走向茶寮後麵，落十一獨自走進茶寮，不算大的地方，幾張八仙桌擺得整齊方正，外麵的青旗下，一口尺大的銅壺冒著水汽，灶下燒得通紅的柴禾被風吹的火焰高處直冒出火星。

  “麻小二，你沒看見灶炕裏沒柴禾了嘛，還不快去後棚拿些幹柴，老娘忙得都快累死了！”

  抬頭間也沒見到說話的人，落十一把佩劍剛放到桌子上，窗外便看見一個頭發稍顯零散、畫著胭脂裝的女人走了進來，平整的袍袖高高地卷到了胳膊處，手裏還拿著五六個灰色的茶碗，看到剛進來的客人，她立馬放低了語氣。

  “客官，這是您二位的茶碗。咱這茶碗是剛熱過的，我這就去取熱水給你沏茶。”說完拋下一個笑臉兒。

  “麻小二，你死哪兒去了？”後棚的小二聽見了這大嗓門兒，一溜煙地抱起一捆幹柴向茶寮跑去。

  “來了來了！我剛把客人的馬拴好，我這就去沏茶。婆娘，你先歇著。”小二把毛巾蓋在銅壺的把兒上，吹了幾下壺嘴的熱氣。

  “二位客官，一壺毛尖！”口裏高嗓門的念叨著。

  “二位客官，這是您點的毛尖，信陽毛尖味道好，兩三片來化山水。”說著從茶簍裏撚出幾片毛尖，放在桌子上麵的碗裏，茶蓋壓住壺嘴，水流順著傾倒的壺身，在茶碗裏迂回發出一絲絲流水聲。

  “客官好了，您的毛尖，請慢品！”落十一輕抬壺蓋，一股茶香從縫隙裏湧出來了。

  “小二沏茶的功夫真是好啊！”

  “沒什麽的客官，隻不過是這水用的是無根的雨水。”

  “少爺，後棚小二聽見他婆娘叫，一把就把繩子丟給了我。”阿蠻說著忍不住小聲笑了起來。

  “等你成了家，差不多也是這個樣子，到時候沒準比他耳朵還靈巧呢。快別笑了，小心小二聽見，我可不會幫你打圓場啊！”落十一揶揄了捂嘴偷笑的阿蠻，阿蠻壓低下頭繼續喝茶。

  “喝完了，多付些茶錢給小二。”

  “好的，少爺！”阿蠻猛地喝了幾口茶水，背過手去包袱裏摸出幾枚銅錢。

  “少爺，您先坐著，我去付茶錢。”說著便起身向櫃台走去，抬眼一看小二的婆娘正盤算著盤匣子裏的茶錢。

  “老板娘，這是我們的茶錢，我家少爺看小二的沏茶功夫不錯，又多給了幾錢。”說完便看見低頭的老板娘笑著臉伸出手接過茶錢，纖細的手指在接錢時不經意地上翹，指腹卻磨著一層銅錢淺色的綠漬。

  “麻小這人啊，就沏茶好，謝謝客官了，我一會兒讓麻小給您去後棚看看馬！”老板娘信口誇了他男人幾句。

  “客官，您請位子上稍坐。麻小二，客人給了賞錢，一會兒去後棚幫客人看看馬。”說著便向茶寮外添柴的麻小喊了幾嗓子，小二扭過頭來向婆娘應了一聲，阿蠻看了一眼蹲在灶炕前燒火的小二，不免搖了幾下腦袋。

  “客官，您先等一下。”阿蠻剛邁出幾步，就詫異地把頭轉了回去。

  “客......客官，你的銅錢怎麽是幾塊鐵片？”老板娘滿是疑惑地問著。

  “不對啊，我剛才明明給你的是銅錢，你也看到了。”

  “是的，可您剛轉身後，我再一看錢匣子裏麵您給的錢就變成了鐵片，不信您看！”老板娘好說著便打開了錢匣子，裏麵的確躺著幾枚銅錢。

  “那怎麽證明是那鐵片就是我給的茶錢呢？”阿蠻質疑著，並探頭看了看打開的錢匣子。

  “這好證明，我剛才在整理茶錢，都是用線穿好的，隻有您剛給的是零散地放在錢匣子裏麵的。”

  “這就奇怪了！”落十一聽到阿蠻和老板娘在說著什麽，便起身過去詢問。

  “少爺，老板娘說我給的茶錢不是銅錢，是鐵片！？”

  “這個？阿蠻再從包袱裏取錢另付給老板娘。”說著阿蠻從身上解下包袱，伸進手去又摸出了幾枚銅錢。拿出來一看居然真的是鐵片，嚇得阿蠻趕緊把錢扔在了地上。

  “少爺，我起程前的確放的是銅錢，真的，不知道怎麽搞的？”

  “看我沒說錯吧，你剛剛給的茶錢就是鐵片，還想騙我，看你們也不像是白吃白喝的人，真是想不到啊！”正當落十一和阿蠻懷疑的時候，突然他的腳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落十一撩起衣襟，把鞋子伸了出來，隻見一隻棕色的小胖團跌坐在地上，不時地用兩隻小手揉著腦袋。

  “少爺，你腳上有東西。”

  “啊呀！”小胖團聽到阿蠻的叫聲，立刻站了起來向地上被阿蠻拋掉的銅錢堆裏跑去。它腳下一鬆一下子滾進了最近的一枚銅錢旁邊，然後晃了晃身子變成和銅錢一模一樣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