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盎然的三月，牆下的桃花半開著濃粉色的花苞。背手站在城南角上的少年，著一身青藤色的氅衣，流風撫水般的發帶搖晃不歇。

  “落少爺，別在高處站太久了。老爺已經喚了好幾次了，小的轉了好一通才找到您，快跟我回去吧。”下人急促地從城下往上麵跑著，一邊招著手一邊高抬著腿前的衣擺，仆人低頭擦汗的空缺，城上便不見了少年的身影。

  “少......少爺！老爺在撫雲閣偏堂等您。”大口喘著氣的仆人說完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知道了，阿蠻。告訴老爺我這就過去，你的腳力遠沒有以前好了，改天可得去禪修堂去練練腳上的功夫了。”這時候少年已經輕飄地落在了城門前麵的草地上，甩著流雲衣袖向撫雲閣走去。

  “少爺回來了！”拿著茶碗的婢女加快了下台階的步子。

  “那笨手笨腳的阿蠻又跑到哪裏偷懶了，少爺回來了也不見他跟著回來。”婢女抿著嘴臉上一副疑惑的樣子。

  “楹聯上的題字什麽時候換的？”左聯書風嘻桃花惹人憐，右聯側伴窗欞待雨歇對之。秀逸圓潤的行書浮在金邊墨黑色背景的桃木板上，牌匾上勾金的撫雲閣三個字更是引人駐足、帶著勾人眉眼的魅力。

  “回少爺，是昨天晌午的時候。老爺聽阿蠻說您前些日子在窗前待了好長時間，信口說了幾句字詞，便題了這幾行字。老爺剛才還在問您有沒有回來，在偏堂等著您呢。”

  “好的，你先去忙吧。”婢女作揖而去，跨過門檻，沿廳裏的小路落十一向偏堂走去，還沒有到門口，就聽到老爺向下人督促著。

  “真是越有事情，越找不到十一啊，這孩子又說什麽出去走走，也不帶個隨從。”

  “爹，我這不是回來了嘛，阿蠻已經告訴我您在找我了。”

  “來的正好！這個月初八我準備邀請眾多好友來賞城南角的桃花，後麵還有宴客的事宜呢。”說話間拿起桌子上的信封，交到落十一的手裏。

  “這是給落城暮顏客的請帖，明早起程把請帖送到他的手上，他可是賞花栽花的高手。你初八前勿必請到暮顏客來賞花啊。對了，正好讓阿蠻跟你去，路上好有個照應。管家，一會兒告訴下人晚上提前給少爺收拾好上路的行李和盤纏。”

  “好的，我一定會在初八賞花之前把暮顏客請到。要是沒有別的吩咐，沒什麽事情我就先回屋了。”

  “就這些，路上多注意安全。少惹事端，早去早回。”

  “嗯。”說話間，阿蠻急跑進偏堂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老......老爺，少......少爺他！”阿蠻抬眼間發現少爺正站在自己的麵前，他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阿蠻來了那麽久了，怎麽做起事來還是那麽毛毛躁躁。這次跟著少爺去落城，路上一定要照看好少爺的生活起居，好好鍛煉一下，以後做事可不能這樣了。”

  “是......是的，老爺。”心裏滿是落差的阿蠻緊跟在少爺的身後，心裏疑惑地問著落城這個字眼。

  “落城，咱們為什麽要去那裏？”

  “阿蠻，看你最近手腳也沒從前靈活了，其他人的口風也證實了這一點。落城嘛，老爺讓我去辦些事，順便把你留在那裏找個好差事，以後就不用跟著我了。”落十一看到阿蠻打趣答道，倒是阿蠻趕緊跑到他麵前奉承的話說個不停。

  “少爺，這信我幫您收著吧。還有路上所需要帶的行李，小的這就幫你去安排整理。”

  “怎麽說起這個來，你倒是勤快很多嗎！？”

  “不知道哪個又在背後說我的壞話，我一定要去找子魚姑娘去打聽一下。”聽見子魚的兩個字一從阿蠻口裏說出來，落十一心裏暗笑著，還不是子魚說的你笨手笨腳的。

  “阿蠻，晚飯後順便給馬添些草料，去落城可是有很長的行程呢。”

  “是的，少爺。”豎日，阿蠻背著包袱牽著馬匹在府門那裏等著少爺，落夫人緊緊拉著十一的手囑咐了許久。

  “阿蠻，桃符帶上了吧？”老爺問道。

  “放心吧，老爺，都備著呢。”

  “時候不早了，早點上路吧。十一啊，撫雲閣裏你是少爺，出了這裏就是江湖了。路上多注意安全，少惹事端。”

  “十一謹遵爹娘的教誨，您二老也多注意身體。”

  落夫人用絹布試淚的空瑕，落十一已經轉身要離去。見不得這揮手告別的畫麵，落夫人擦擦眼淚揮了揮手進門去了。落十一左手撩開下杉，抓住馬鞍坐上白馬，用力拉了一下勒馬的韁繩，回頭看了一眼便側馬而去了。

  “少爺，等等我啊，我還沒有上馬呢！”腳下這馬蹄噠噠聲，伴著銅鈴叮當的清脆聲，離別的氣氛慢慢地淡了許多。

  “少爺，我們這一去需要多久的路程啊？”騎不慣馬匹的阿蠻問著，

  “我這屁股兒都快顛碎了。”

  “落城啊，晚飯間老爺說過七八天的樣子。聽聞落城的花殤澗可是名揚天下的一景，我恨不得這白馬的腳下生起風來，去瞧一瞧呢。”

  “少爺，我之前跟著子魚出來采藥的時候，知道不遠處有一間茶寮。”

  “好吧，我們就在那裏歇歇腳。”

  三月的春風吹過路邊的野花叢，帶著蓓蕾的香味撩過落十一的額頭，沿臉頰溜過發稍。一直生活在花溪這次外出讓他感覺到了外麵世界的繽紛多彩，心裏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達落城。

  “阿蠻，聽說落城的暮顏客修禪奉道，以上善若水最為上乘心法。人雖然有些年紀，但還是精神矍鑠，到時候可要好好地討教一番了。”

  “沒錯，那裏的人都這樣說的。不過也有人說暮顏客是一個頑皮多怪的老頭兒，她的女兒更是厲害呢。聽說是出了名的脾氣臭、刁蠻任性，菜農瓜販都怕得提前收攤閉門不出，收租的那些地痞流氓都得算好時間。少爺，你說是不是比她爹更厲害？”阿蠻說完都不經一陣腿腳發軟身體更緊地貼靠在馬背上。

  “那更好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