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小山，高樓。

  陳梟站在大廈門前，抬頭望去，以這個時代的技術水平，這種高度的建築確實不多。

  懸浮技術的普及，讓立體建築突破了限製障礙，比如鐵肩星尼塞的部落，開放式陽台配上能浮空的雲毯，無須內部電梯直接到家，許多城市早就用上這種技術，而這棟大廈太低了，似乎還在用內部電梯。

  “你好，請問找誰？”

  陳梟端詳大廈時，兩個白色人影出現。

  電子音？

  陳梟望去，是兩個機器人。

  “不找人能進嗎？”

  機器人一愣，似乎信息庫裏沒有這種回複的應對話術。

  趁著兩個機器人發愣，陳梟走進大門。

  感應玻璃門，附著一層光幕，從外麵看不到裏麵，這光幕如同結界一樣，離得近了光幕會打開，陳梟來到一樓大廳。

  不算忙碌的大廳，看著像一個展廳。

  玻璃展櫃很多，每個展櫃中，都是穿戴設備。

  “你好，先生。需要幫助嗎？”

  這回是一個女性機器人走來，似乎刻意區別於人的造型，讓這個機器人看起來像一個木偶，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從裏麵傳出，顯得空洞而且不真實。

  “嗯，我想安靜地轉轉。”

  女性機器人似乎做好了導購的準備，聽見陳梟回答，乖乖地退了回去。

  這裏有幾個喝茶休息人，西裝革履，文質彬彬，桌子上放著頭盔等穿戴設備。

  陳梟瞟了一眼，展櫃裏大多都是這些設備，以頭盔為主，他看了一下介紹，心中訝異道：這不是感應頭盔嗎？

  比視覺、聽覺感應更高級的腦波感應，就出自於這種頭盔。

  他唯一的網友王寒，用的就是這頭盔。

  隻要戴上，哪怕在虛擬世界中喝茶，自己也能品到茶的甘冽清香，靠的就是腦波技術。

  在一樓轉了一圈，陳梟並未看見方馭的師叔和師妹，準備去二樓轉轉時，電梯裏衝出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麵色焦急，膠囊電梯的門一打開就往外衝去，陳梟發現是個穿方士服的小丫頭片子，看著她表情似要哭出來一樣，一把拽住她的衣領。

  小姑娘回頭朝著陳梟手腕咬去，被陳梟夾在腋下，帶進電梯。

  “你幹什麽！壞人，放開我！！！”

  “你師父呢？方馭讓我來救你們。”

  沒有寒暄客套，陳梟直接開門見山。

  也許太過突兀，小姑娘都愣了一下。

  “你……你是師兄的朋友？”

  “準確的來說，是戰友。我們同屆的。”

  陳梟說完頓了頓，“幾樓？”

  “五樓……”

  幾乎是瞬間，膠囊電梯穩穩停在5樓。

  二人走出，陳梟看見這裏環境還是和展廳一樣，展櫃中都是頭盔。

  中心區域，一個中年方士戴著頭盔，盤腿打坐起來，旁邊站著一個戴眼鏡的青年，陳梟和小姑娘走來時，青年望向他們，視線停留在小姑娘身上。

  “不走了？”

  小姑娘擔心地看著中年方士，對著青年道：“你把我師父怎麽了！”

  眼鏡青年聳聳肩：“他自己要挑戰一下5樓的頭盔，可不怪我。”

  小姑娘仰著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瞅著陳梟：“哥哥，能救救我師父嗎？他會走火入魔的。”

  救？怎麽救？

  陳梟走過去，中年方士戴著頭盔，卸下來就完了唄。

  但你師父是自願跟這頭盔杠上的，我有什麽辦法？

  “想中止他的進程嗎？”眼鏡青年挑眉看著陳梟。

  陳梟叼了根煙：“能中止嗎？”

  “不能！”

  “那你廢什麽話。”陳梟白了一眼對方，這不有病嗎。我自己也知道感應頭盔不能隨便中止，否則腦部神經元會出現錯亂，這是強行停止腦波的反噬。

  眼鏡青年胸口一堵。

  我……

  這廝誰啊？！

  “來人！”

  “龍蠍先生。”

  “這人怎麽進來的？”

  身旁保鏢支支吾吾，我們怎麽知道，我們一直跟著你呢啊。

  陳梟點燃香煙：“長眼睛不會看啊，走進來的。”

  “我說你是誰？”眼鏡青年咬著牙。

  “你管得著嗎？這方士還有多久能結束，他現在幹嘛呢？”

  “我怎麽知道。他要挑戰我們鷹行集團的新產品，現在誰知道陷在什麽虛相裏。”

  陳梟一怔：“實景頭盔還能聯網？”

  眼鏡青年傲然道：“當然！我們集團的新科技，腦域聯網，直接跨過作為中間樞紐的星網係統，達到腦域網絡，怎麽，沒聽過？”

  他眼神裏帶著看土鱉的色彩。

  陳梟咂舌，當然沒聽過，但聽起來相當帶感。

  星際通都已經出乎自己的意料了，那玩意等同於高配版的實景體驗網絡，這頭盔居然還能達到腦域聯網，這豈不是和神仙一樣，一念相通嗎？

  “聯網能幹什麽？”

  眼鏡青年搞不懂麵前的家夥哪來的自來熟，但是他身上似乎有種特殊的魅力，他問什麽自己就想回答，仿佛在表現一樣。

  他端了一會架子，腦袋轉向一邊。

  陳梟打開一個展櫃，把頭盔捧在手裏。

  “別動！這都是試驗品！”青年連忙道。

  “試驗品能大大方方地擺在這裏？你們恐怕巴不得把這種技術終端推廣，獨立於星網之外呢。”

  眼鏡青年瞠目結舌。

  這尼瑪……

  這人算卦的嗎？神準啊！他們集團戰略就是這樣的。

  “你要幹什麽？”

  “我也幫你們體驗一下，產品好不好，用戶體驗說了算。”

  陳梟說著，戴好頭盔，眼鏡青年看見陳梟居然這麽不客氣，又發現陳梟拿出兩個頭盔戴在眼鏡青年和小姑娘頭上。

  “我們能進入那個大叔的腦域了嗎？”

  “你瘋了……隨便進入別人的腦域，會受到對方腦波幹擾的，精神後遺症是最可怕的東西，萬一對方有什麽陰影、心魔被放大，也會烙在你的腦海裏。懂不懂？”

  “越說我越感興趣了，不敢的話你就摘了頭盔。”

  陳梟一激之下，眼鏡青年腦海靈光一閃，偷偷摁下了腦波反幹擾的按鈕，然後道：“不怕死就來，提前說好，4樓的時候，那方士就吐血了，這裏麵可不是星網那種過家家的虛擬體驗，這裏麵的感受會影響意識的。萬一裏麵有他懼怕的東西，我們也得遭殃。”

  青年說著，給陳梟和小姑娘啟動了頭盔，自己也摁下啟動鍵。

  唰地一下，陳梟耳鳴嗡聲作響，然後感覺腦子裏瞬間紮了千百根牛毛鋼針，微微刺痛過後，腦子的沉悶感頓時消失。

  接著，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海裏。

  呼吸，吐氣。

  一條匹練吐出，鼻子裏是海的味道，真特麽真實！

  海浪沒過膝蓋，他身邊站著一個青年，一個小姑娘。

  “這裏是哪？”

  陳梟呆呆望著麵前宏偉的道庭。

  三十三層恢宏如山的建築，金匾三個大字熠熠生輝。

  方仙道！

  眼鏡青年也是錯愕，喃喃道：“他的腦域。”

  “他人呢？”

  “不清楚。我們啟動的是腦域追蹤，按照追蹤法則來看，他隻能在這附近。”

  瓊樓玉宇，仙家樓台。

  這麽複古的建築，陳梟很久都沒見過了。

  走上礁石，陳梟發現小姑娘比自己的表情還吃驚，問道：“你沒來過這？”

  “沒有……”小姑娘瞠目結舌。

  宗門真的好大啊……

  “你叫什麽？”

  “餘苔。”

  “你呢，四眼。”

  四你大爺的眼。

  眼鏡青年沒好氣道：“三木龍蠍。”

  “我叫陳千聖。這次來受朋友委托，解救被困的方士大叔和小餘苔，但似乎是方士大叔自己鑽牛角尖的，所以我現在得找到他，把他架出去。四眼，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我跟你很熟嗎？”

  陳梟忽然一個鎖喉，卡出對方脖子。

  “幹什麽？有種的鬆開？”

  陳梟鬆手，有些詫異，然後掐了掐小姑娘的臉蛋。

  小姑娘吃痛：“疼！”

  陳梟轉過頭：“三木，你怎麽不疼？”

  陳梟剛來時，就咬過舌尖，這裏麵是真的有感覺，和80擬真參數的擬動艙差不多，但是擬動艙是模擬操作機甲時的真實反映，而這裏是直接作用於腦域。

  這種科技已經很恐怖了，如果擬真參數再高一點，而且某些環境和現實重合的話，基本分不清現實和虛擬了都。

  可是……三木龍蠍為什麽不疼？

  三木龍蠍推了推眼鏡，嘴角一挑：“我實話說了吧，頭盔外壁有反幹擾模式的按鈕，隻要摁下，就能追蹤到別人的腦域，自己不必受到任何腦波的影響。”

  陳梟一驚。

  黑科技！

  所有人的反應、包括痛覺，都是先由外部接觸後，再傳到腦子裏，大腦通過神經元告訴身體——這裏很痛。

  哪怕沒有受傷，隻要大腦傳達錯誤信息，人依舊會感覺到痛。

  腦波就相當於腦部指令，不接受腦波的話，人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

  三木龍蠍冷冷一笑：“這裏的一切都影響不了我，我隻是來當個看客。”

  陳梟發現，三人從海裏上來，三木龍蠍的褲子都是幹的，自己和小姑娘都是濕漉漉的，才明白這個防幹擾模式有多神奇。

  啪——

  一耳光，三木龍蠍幾乎被抽飛，他雖然感覺不到痛，但是捂著臉大怒：“你在挑釁我嗎？”

  三木龍蠍撲來，被陳梟一隻手擋下，任憑他張牙舞爪。

  陳梟思忖：雖然對方不受傷害，但在這裏，還是模擬的現實中的實力，也就是個人實力也化作信息流，一起來到腦域中。

  等同於對方是防禦無敵狀態，但在自己戰力高於他時，他的攻擊力也對自己造成不了傷害。

  大致明白了。

  “好了，不鬧了。”陳梟笑了笑，“這玩意挺有意思的。告訴我怎麽把方士大叔帶出去，咱倆交個朋友。”

  “做夢！”

  “我認真的！”

  “我也是。”

  “你別逼我動粗。”陳梟臉色黑了下來。

  “你怎麽動粗？”

  陳梟沉入腦海，呼喚道：“千兒！”

  “有屁就放。”

  一團黑色的靈魂從陰影中走出，陳梟道：“控製一下身體，把這個四眼頭盔上的防幹擾關了。”

  黑色靈魂一怔：“這……能行嗎？”

  陳梟來到這裏後，他也跟著來到這裏，講道理自己能從這裏出去控製身體，有點不科學吧？

  “應該能行。”

  黑色靈魂試了試，忽然，睜開了眼睛。

  鷹行公司5樓，周圍人看見剛剛那個自來熟的青年忽然睜眼，都嚇了一跳。

  陳千聖環視四顧，把四眼青年頭盔上的防幹擾按鈕關掉，然後閉上了眼睛。

  周圍，兩個保鏢大眼瞪小眼：“他……他剛醒了？”

  “是啊。”

  “不是說戴上頭盔後，隻要腦域主人不醒，其他人也醒不來嗎？”

  “我又不是科研部的，我怎麽知道……可能頭盔設計有缺陷吧……”

  “他剛對龍蠍先生做了什麽？”

  “5樓的頭盔我可沒試過，我哪知道。”

  腦域，海邊，黑色靈魂返回後，陳梟睜眼看向麵前的三木龍蠍，忽然，一個鎖喉，三木龍蠍感覺自己脖子要斷了。

  什麽鬼？！

  “你……幹什麽？？？咳咳咳……快放開我……”

  陳梟提著三木龍蠍，摁在水裏：“威脅你你又不聽，現在當然是動粗了。”

  “我……咕嚕嚕嚕嚕……我特麽的，陳千聖是吧？你不得……咕嚕嚕嚕……”

  三木龍蠍表情萎靡，喝了幾大口海水，已經有陰影了，連忙道：“等等！”

  他發現，對方拎小雞一樣拎著自己，三木龍蠍吐著鹹苦的海水：“我說！……咕嚕嚕嚕……”

  “別摁了，我說！我們找到那個方士，把他打暈就能出去，或者幫他完成執念，讓他覺得這裏沒意思，腦域就自然散了！”

  哦！

  陳梟恍然大悟，關掉局域網主機的電腦，或者幫他打通關啊。

  “餘苔！”

  “呃……哥哥，怎麽了？”

  “我出手得要傭金的，你師兄給了我一些，那點錢隻能解除你和你師父的困境，要幫你師父在這裏試道心，得加錢。”

  啊？

  小姑娘局促地看著陳梟：“我……沒多少錢。”

  “沒多少錢是多錢？”

  “不到3000星幣……我奶奶給的……”

  “救你師父得1000，救你得500，1500星幣，覺得合適就出發。”

  三木龍蠍眼角一抽，這廝特麽是混賬吧？我都沒為難這小姑娘，他居然還趁火打劫？

  小姑娘咬咬牙：“不行，最多1000！”

  “成交。”

  陳梟一笑，伸了個懶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