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哨所其實不算大，但地下還有一層，除了藍暗山的成員沒人知道。特戰團下屬的機構無論在哪，最初的營建意圖都是為了戰爭做準備的。

  一旦有特戰團介入的戰爭，那可不是小打小鬧那麽簡單了。所以哨所以堡壘的標準建的，小而堅固，別有洞天。

  食堂裏，人數有些擁擠，其實地下還有一層更大的房間，陳梟不準備開放使用。

  天色漆黑，鞭炮隆隆，氣氛正濃。

  今天的年夜飯，人員有些別致。

  當年肯定沒人能想到，荷氏星老鼠街有頭有臉的三個頭頭，將來會在某一天聚在海龍星131哨所過年。

  韓德今年24歲，雖然年齡和剛畢業的大學生相仿，但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氣質顯得成熟穩重。

  他作為‘聖德’舊衣廠的老板，能混的人模狗樣，全靠陳千聖。

  三年前，他還是一個溫飽都勉強的混混頭子，沒學曆、沒手藝、沒前途，也沒人要他，如果不是陳千聖，他將來一輩子可能都會在老鼠街的地頭打轉，要麽被蛇幫吞並，要麽成為下一個蛇幫。

  這次，他帶了最忠心的兩個兄弟，陳梟一進來，韓德第一個起身：“聖哥。”

  身後的兩個兄弟也一起尊稱：“聖哥好。”

  陳梟對這種稱呼不怎麽感冒，腦海中那個黑色靈魂就不一樣了，被老對手鄭重其事地叫出尊稱，這可不是拳頭能辦到的。

  陳梟感受到黑色靈魂的歡愉，暗罵一聲沒出息，然後對韓德道：“德哥，坐。”

  “不敢……不敢這麽叫，折煞我了。”

  韓德汗顏。

  他和陳梟年齡相近，最清楚陳梟能從老鼠街那種地方混出頭，代表著什麽。縱觀整條街區，除了陳千聖，以及蛇幫五闖將之一，薑豹的弟弟薑牛被荷氏城的高校接納，脫離泥潭外，其他還有誰做到過？

  就連去當兵，給他們的機會也屈指可數。

  ‘老鼠街’這汪泥潭，是北1區最大的泥潭，隻要陷入裏麵，絕望就會把人吞噬，可不是說說而已。

  另一邊，蛇幫老大杜丘也笑嗬嗬道：“陳老大，三年不見。沒忘了我杜某人吧？”

  杜丘這種不成氣候的老油皮，陳梟是不會忘的，他拱了拱手：“叫我陳千聖就行。杜老大大老遠跑過來，我倒是意外。”

  “不意外！大家合夥做生意，老哥哥過來看看你，應該的嘛。”

  杜丘的臉已經不能叫臉了，數不清的傷疤蔓延臉上，市儈地套近乎時蜿蜒的疤痕一抽一抽的，看著就不像好人。

  身後，薑豹、高鹿、王龜三個中年人帶著笑，欠了欠身：“陳老大。”

  陳梟朝幾人點點頭道：“幾位，坐吧。”

  這群所謂的江湖凶人，都是唯唯諾諾的模樣，陳梟知道這就是老鼠街的生存規矩。

  管你年齡如何輩分多大，實力硬才是地位。

  大家出來混，還不是為了出人頭地，出人頭地還不是為了讓後代活的更好，對陳千聖這樣年輕有為的人稱呼一聲老大，不丟人，這廝是出了名的‘打不過大的打小的’，被他記恨上，家裏的孩子容易遭黑手。

  陳梟坐在首座，旁邊依次是亞修、亞克、滕林、阿蓮、尼塞，除了阿蓮外，其他女人都沒上桌，葉小飛和小洪坐在末座，小洪沒想到自己能在這張桌上坐著，還有些誠惶誠恐。

  “羚姐，先開飯吧，今天除夕，邊吃邊聊。”

  飯菜一盤一盤端上，葉羚她們手藝不錯，陳梟吃的很舒服。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眾人聊起了生意。

  舊衣廠效益越來越好了，陳梟占股50，啟動資金都是他的，韓德當初死活要多給點，陳梟便多要了20，都給葉小飛姐弟和老鼠幫其他人分了。

  韓德一個人占20，剩下10給蛇幫的兄弟分了。

  韓德的生意頭腦不錯，回收加工這邊交給了葉羚她們管理，自己負責收購，也統領全局，舊衣翻新後，利潤可觀，如果不是運輸的渠道沒打通的話，利潤更多。

  今年來這裏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大家真賺到錢了。

  每個人每個月工資保證在2500，還有提成和分紅拿。這收入，還不包括韓德留給舊衣廠用來周轉的錢。

  “這一杯敬聖哥！聖哥，這是你三年的分紅。”

  韓德憋了大招，吃飯時候拿出來，相當吸引眼球。

  一摞摞紙質星幣碼好，陳梟估摸著有三十幾萬。這才三年啊！自己投的錢一半都回來了。

  陳梟讓亞修幫忙把錢收了，笑道：“真的賺錢了？”

  “賺了，大賺！我下一步準備多點開花。廢水湖和勃寧城也建了舊衣廠，一旦走上正軌，我韓德這輩子總算能對得起爸媽的養育了。”

  “葉小飛，看見沒，這就叫有意義的事。”

  陳梟不理解韓德的生意藍圖，不過這不妨礙他為對方高興。

  底層出身，自食其力，這就挺好。

  骨人兄弟聞言和韓德攀談起來，兩個骨人腦子也好使，直接問韓德要在海龍星開分廠不，二人可以幫忙安排，甚至保證無須投入資金。

  他們想複製韓德的生意模式，讓族人有事去做，韓德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忙和他們湊一起詢問細節來。

  杜丘坐在旁邊，幾次想開口，礙於身份不便插嘴，不過飯局一點一點臨近結束，杜丘對旁邊一身紅衣的女僵訕笑道：“姑娘，麻煩讓一下，我湊過去和陳千聖說幾句話行嗎？”

  阿蓮茫然看著杜丘。

  杜丘幹咳道：“你又不吃飯，也不說話，讓讓唄……”

  杜丘也不知道這女僵的身份，看樣子她座次還不低，應該是陳千聖的心腹。

  不過你就算是心腹，也太沒眼色了。

  我和你老大準備對話，你們橫亙在中間，沒一點眼色。讓你們坐旁邊還真坐了？沒一點規矩。

  杜丘心中腹誹。

  不過杜丘如果知道，131哨所除了陳梟和尼塞外，其他幾個家夥都是2級危險罪犯，估計會老實很多。

  這群人，都是徒手殺街的存在。

  老鼠街這種地方，麵前這位女僵如果去了，就能讓那裏血流成河。

  “杜老大，有事直接說吧，阿蓮這裏不太聰明。”陳梟點了點腦子。

  杜丘心道：難怪呢。

  骨人兄弟跟韓德在聊天，杜丘也朝著陳梟道：“陳老大，‘聖丘’食品廠開辦的時候，你投了10，我給了你30的股份。最近這幾年生意不錯，但我持股比例不夠，想收回一些，你看方便嗎？”

  “杜老大，生意做大了想獨吞嗎？”葉小飛冷不丁插了一句。

  一個寬肩黝黑的漢子瞪了過去：“你跟誰說話呢？”

  陳梟抬手：“小飛，先閉嘴，杜老大，你繼續。”

  “我給錢的。”杜丘頓了頓，“你也知道，生意到一定規模，就得接觸財閥那邊的勢力了。荷氏星六大區域的議長都是財閥扶植的。荷氏星也是個財閥聯邦，我這麽做也是沒辦法啊……”

  杜丘非常為難。

  陳梟也在考慮。

  當初給杜丘投了錢，說白了是怕他趁自己不在對老鼠幫報複，他沒想過要股份，但杜丘還是給了。

  這幾年陳梟拿著股份，也沒有分紅，原以為事情就過去了，那10就當買平安。

  誰想到杜丘這麽正經地提了出來。

  葉小飛站了起來：“杜老大，你才開始辦廠沒有人，都是我叫老鼠幫的兄弟給你搞生產的，你隻管飯，每個月發500塊錢都不到，兄弟們憑什麽願意去給你打工，還不是看在聖哥的麵子上？！”

  寬肩黝黑的漢子酒氣上湧，他和杜丘吃飯時，最不喜歡小角色插嘴，今天來是衝著陳千聖來的，但不是來看著老鼠幫的小崽子頂撞自家老大的。

  “葉小飛，長能耐了？！”黝黑漢子叫王龜，是蛇幫五闖將之一，速來喜歡好勇鬥狠，他趁著酒醉拎起葉小飛的衣領。

  王龜心道：現在自己打葉小飛一頓，也能借口說是喝多了。無須管陳千聖臉色。

  稍微一琢磨，王龜握起拳頭，就朝葉小飛臉上打去。

  突然的變故，讓食堂裏的人一愣。

  刹那間，一條黑影如鞭子般，卷住了王龜手腕。

  “誰？不想混了？！”

  王龜側頭，發現是桌子對麵坐的那個巨木人。

  滑稽的造型，枝丫上都是紅繩子，後腦還有小燈籠，看著對方身上的藤蔓卷住自己，王龜抽出一把刀。

  “鬆不鬆？”

  陳梟發現，杜丘沒有阻攔的意思，他的手下也沒勸誡的意思，於是笑道：“杜老大，準備多錢收股份？”

  “50，不虧吧？”

  是不虧，投了10星幣，三年變成50，簡直太賺了。

  但自己花錢就是為了買平安的，鬼知道合作關係終止後，杜丘要搞什麽幺蛾子。

  “滕林，帶這個家夥出去醒醒酒。”

  陳梟說完，滕林起身，拽著王龜離開食堂。

  杜丘臉色很不好看，他不知道陳梟這是什麽意思，下馬威？敲打？

  身邊的薑豹、高鹿低聲道：“大哥，我們出去看看。”

  “好。”

  杜丘說完，陳梟道：“你們之前手上有人命的話，還是勸你們別去了。”

  人命？

  薑豹和高鹿沉下臉，在老鼠街當小奸小惡時，每天都會打打殺殺，人命債肯定會背上，但自從跟著老大做生意後，他們最忌諱別人提這茬。

  洗白的人，可不想聽自己曾經的黑曆史。

  “陳老大，你手上也有吧？”

  陳梟義正言辭道：“我沒有。我殺的都是狗。”

  哼！

  兩人冷哼，陳千聖護犢子護到連他的手下都不讓人教訓，把蛇幫的麵子往哪擱？

  你的人沒大沒小不懂規矩的，還怪我們了？

  “嗬嗬，陳老大果然走上正道後，說話方式都不一樣了。”

  高鹿個子很高，帶著一股油膩的傲氣。身上那股氣質完全詮釋了人到中年後，什麽都幹不成，還誰也不服這句話。

  陳梟揮揮手：“得了，那你出去看看吧。韓德，你也出去。”

  “我？”

  韓德聊得正投機，已經確定和骨人兄弟開工廠了，他不知道陳梟讓自己出去幹嘛。

  “嗯，滕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如果不是他，上次你被蛇幫綁了後，就死了。”

  韓德眼睛陡然圓睜：“王虎、李鶴是他殺的？”

  “他宰了一個，勒死的那個。”

  話音一落，屋子落針可聞。

  蛇幫兩個骨幹，也是兩個惡棍，當初綁了韓德，差點弄死他，韓德一直沒提這茬，就是覺得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但這事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他後來打聽過，那天自己暈了後，廢棄倉庫從天而降了兩個狠人，直接把那兩個王八蛋弄死了。

  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韓德沒想到，那個救命恩人就在自己身邊。

  韓德忽然大笑起來，戲謔地看著如若雷擊的高鹿和杜丘。

  “杜老大，高前輩，你們要不要出去幫把手？”

  二人後背已經濕透。

  勒死的那個……

  那不是李鶴麽……

  當初李鶴死了，他們主持的葬禮，蛇幫五闖將之一，被勒成了一條變形的臘肉。死狀恐怖至極。

  居然……是剛剛那個巨木人幹的？！

  高鹿為了掩飾恐懼，佯裝憤怒：“陳千聖，李鶴是你派人殺的？”

  陳梟搖了搖頭。

  “不是？嗬嗬，那他為什麽是你的跟班？”

  高鹿咬著牙，沉聲質問。

  陳梟點了根煙，緩緩吐出：“我什麽時候說過他是我的跟班了……”

  “還裝蒜！敢做不敢當嗎？”

  “他其實……是特殊的哨兵。危險程度評估：2級。那次殺李鶴，是執行任務途中順手宰了個殺人犯。非得說他是我跟班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那都是我離開荷氏星時的事了。”

  高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院子裏傳出鞭子聲和王龜殺豬一樣的慘叫。

  杜丘不斷擦著冷汗。

  2級危險程度……徒手殺街級的哨兵？

  媽的陳千聖身邊哪來的凶人？

  酒足飯飽，陳梟伸著懶腰走了過去：“杜老大，買賣不成仁義在。你給我10就行，股份我都給你。但是千萬千萬注意一點……”

  陳梟摸著杜丘的腦袋，附在對方耳邊：“別做傻事。”

  說著，拍了拍杜丘的腦袋，轉頭道：“尼塞，你不是說搞了塊光屏，可以看四聯星區的晚會了嗎？帶大家去會議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