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當海龍星迎來最大的一場雪時，年關到了。

  自藍暗山返回131哨所，已經是第六天。

  和往年一樣，今年是陳梟在131哨所度過的第三個年關，也是他來這裏過的第一個年。

  陳梟之所以將此次定義為過的第一個年，是因為今年和往年確實不同。

  尼塞的加入，帶來了鐵肩人從玉京人那裏學的‘儀式感’，過年這件事，沒有儀式感的話，和普通過節沒什麽兩樣。

  尼塞帶著骨人兄弟，在附近小鎮采購了很多紅紙和年貨，將131哨所布置一新。

  在131哨所，尼塞再也不用隱瞞自己的覺醒能力，他翅膀綻開，飛上飛下，將這裏布置的異常喜慶。

  “吉祥年，吉利話，新年伊始，大吉大利！”

  尼塞似乎很喜歡安排這種事情，骨人兄弟也非常熱衷，跟在後麵幫忙。

  滕林頭上纏了很多紅繩子，還掛著燈籠，他渾身不舒服地晃了晃枝葉：“喂，我能掛綠色的燈籠嗎？”

  尼塞無語，亞修撇撇嘴：“綠色？你準備招福呢還是招鬼呢？”

  阿蓮被拴在哨所門口，尼塞也在小鎮上給她量身定做了一身喜慶的衣裳，阿蓮已經換上了，她茫然地看著周圍，不知道哨所為什麽會變成這種風格。

  哨所裏，目前最閑的是陳梟，最無語的也是陳梟。

  站著哨所牆上，離哨所不到200米的地方，建築林立，紅燈掛起，那裏是骨人兄弟遷徙過來的族人，也有阿蓮的族人。

  很明顯，亞修亞克的族人很少，阿蓮的稍多，但是那些骨人非常喜歡和僵人混居，兩撥人住在一起後，僵人便成了骨人的苦力。

  陳梟忽然覺得讓他們把族人遷過來是個錯誤決定。那群骨人明顯混不下去了，這下居然高了一個階級，這不是變相助紂為虐麽……

  腦海裏，黑色的靈魂道：“大過年的，喜氣點。僵人到哪都是被坑……與其被別人坑，不如被自己人坑。”

  這邏輯……好有道理啊……

  陳梟唏噓地點了根煙。

  “陳千聖……”

  “嗯哼？”

  “我看你也蠻高興的啊？”

  “我？也就那樣吧。”

  陳梟站在牆上往院內看去，好家夥，8個女孩忙裏忙外，陳梟都沒想到，前身的八房姨太今年居然全來了！

  除了8個女孩，還有老鼠幫骨幹葉小飛、蠍子幫老大韓德和手下金螯、毒螯雙兄弟、蛇幫老大杜丘、杜丘手下五闖將之‘豹、鹿、龜’三位闖將。

  陳梟覺得這群人腦子有病。

  大老遠地從荷氏星航空港過來，這得花多少錢啊！

  而且他們隻說是來看看自己，給自己一個驚喜。

  我需要驚喜嗎？

  我需要清靜好不好。

  “聖哥！”

  葉小飛興衝衝跑上哨所高牆，今年的葉小飛也16歲了，嘴唇上毛茸茸的，不再是三年前見到的那個小屁孩了。

  他領著一個衣著破爛的少年，對陳千聖道：“聖哥，這是小洪，你不在時我們老鼠幫新收的兄弟。”

  不僅是新收的兄弟，可能是新收的孩子裏最優秀的，要不然葉小飛也不會大老遠地把他領過來。

  小洪見到陳梟後，跪下磕了個頭。

  陳梟將他扶起：“在我這可不興這個！”

  小洪一愣，忽然想起了什麽，抱著陳梟的腳背親了一口。

  我艸！

  小老弟，你幹嘛呢？

  陳梟瞪大眼睛，旁邊葉小飛低聲提醒道：“聖哥，你忘了……你定的規矩。吾等鼠輩，知善查惡，大恩於我者，我吻其足，大誤於我者，我梟其首。你立棍開堂時說的……”

  陳梟意識進入裏世界，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麵前的黑色靈魂。

  “不解釋一下嗎？”

  “咳，陳梟，這不怪我，總不能讓我宣揚什麽大恩於我者，我以死報之吧？都是出來混的……忠義是沒錯，道德綁架就不好了……都是孩子，親個腳背而已，這恩情就了了。”

  這個人嗜好，有點變態啊。

  陳梟沒多說什麽，收回思緒，看著麵前的小孩：“叫什麽？”

  “曹振洪。他們叫我小洪……”

  “嗯，下去吧，回去給自己買身體麵的衣裳，算我頭上。年後不要打打殺殺的，能糊口的話，多讀點書。”

  多少年了，沒人跟他說過這些話。

  小洪眼圈一紅，被葉小飛拍了一下後腦勺：“敢哭我收拾你！讓你下去你就下去，去廚房幫忙。”

  “好的，飛哥。”

  小洪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連忙走了，葉小飛湊過來，嬉皮笑臉道：“聖哥，這小子爸媽兩年前也得病死了，就是咱們鐵廠街那怪病。然後他成天被人欺負，我看不過眼，收到幫裏。你別怪我，我也沒轍啊，聯邦的福利惠及不到咱們那，他天天撿垃圾吃，還被人戲弄，你看見了也會收他進來的。”

  陳梟沒體會過老鼠街那種生活環境，所以也知道自己不適合發表什麽意見。

  沒有身臨其境地體驗過那種隻求生存的絕望，就沒資格要求別人。

  陳梟沒責怪葉小飛，而是問道：“今年什麽情況？你們怎麽跑過來了？”

  陳梟是三天前回來的。

  在藍暗山陪喬克打完‘王者爭霸賽’後，又陪前輩們喝了幾頓大酒，確定沒有別的事後，陳梟就返回了。

  他、方馭、豬妹都要回海龍星，豬妹在東海區，他和方馭在萬湖區，一回來發現葉小飛他們來了，陳梟還有些措手不及。

  先前他知道骨人兄弟和阿蓮要把族人遷過來，還有個心理準備，但葉小飛來的事他們沒告訴過自己，自己連心理準備都沒有。

  “其實想一會吃年夜飯時候說的，但你問了，我也不能瞞著你。”葉小飛激動道，“聖哥，咱們賺大錢了！”

  陳梟錯愕。

  賺大錢？

  杜丘的食品廠，韓德的舊衣廠，能賺什麽大錢？

  自己可是投了幾十萬星幣進去，看起來多，但這些錢去做生意，聽個響的機會都沒有啊。

  “哎呀，給你說也說不清，吃飯時候再談。我去幫忙了！”

  “別走，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在哪的？”

  131哨所的位置算得上保密，其實有‘特別行動戰士’駐紮的哨所，都帶著保密性質，葉小飛他們以前寄過東西，都是從藍暗山下轄營地分流過來的，陳梟印象中可是從沒告訴他們具體位置。

  “嗨，是一個戴墨鏡的以太人告訴我們的，他經常會在鐵廠街出現。”

  戴墨鏡？以太人？

  “藍河？”

  藍暗山的以太人不多，自己走得近的隻有藍河。

  “對對對，他是讓我們稱呼他為藍先生。”

  陳梟聽葉小飛詳細說了一下，發現藍河在鐵廠街出沒，不是打聽自己的消息、資料的，而是研究鐵廠街那怪病的。

  然而鐵廠街得病去世的工人，兒女幾乎都入了老鼠幫，所以要了解那些事，不免要和老鼠幫的小崽子們打交道。

  “他說他和你關係很好，也是軍人，還喝過酒。所以我們對他印象也不錯。”

  “前兩年我們沒多少錢，也沒法來看你，今年廠子效益不錯，兄弟們和我姐姐他們就想著過來拜訪一下你……我們問藍先生你的地址，他直接就告訴我們了。來到海龍星後，他還派車送我們呢！”

  好吧……

  他是沒想到他們還和藍河走的挺近。

  天色漸漸昏暗，雪停了，紅燈高掛。

  廚房裏飄出一股飯香，葉羚來到院子，對著高牆上喊道：“開飯啦！”

  柔軟地聲線非常好聽，陳梟砸吧著有女人做法的滋味，還蠻不錯的。

  “走吧，吃飯。”

  陳梟和葉小飛走下高牆，在進廚房前，葉小飛拽了拽陳梟。

  “對了聖哥，蛇幫老大杜丘生意也做大了，我們這次來是純粹看你，他這次來，可能有目的，他似乎知道你背後勢力不小，小心他利用你。”

  葉小飛嚴肅道。

  利用……

  陳梟揉著太陽穴，我有什麽好利用的……他如果想借我背後的勢力……

  那特麽是藍暗山啊！

  藍暗山混跡四聯星區這麽多年，還沒吃過虧吧？杜丘要是想利用藍暗山，那算盤可打不響，藍暗山這地方全是混賬，誰利用誰還不一定呢。

  “別操心了，他真有那本事，我還高看他一眼。”

  陳梟說著敲了一下葉小飛腦袋，走進哨所食堂，葉小飛捂著頭，眼淚都要出來了：“聖哥，你下手比以前還重！”

  “哈哈，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