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李季家，那李延年這麽急著找他所為何事呢？陳襄一麵吃著飯，一麵在思考這件事的蹊蹺之處。

  不管具體所為何事，但陳襄敢肯定，靈兒之事一定和李季有關，莫不是李季欺辱了她？

  不過，李延年曾說過，年滿二十歲的宮女是有資格出宮的，隻要皇後或者她的主子恩準即可。

  如果李季真的喜歡靈兒，完全可以求劉髆放出她。聯想李季那日的舉動，陳襄漸漸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在宮中的相好很可能不止一位，靈兒恨的不是他勾引自己，而是始亂終棄。

  李季啊李季，你膽子真夠大的，居然敢把皇帝的後宮當做自家的，這要是被漢武帝發現了，沒有滅族之禍才怪呢。

  不管是李季，還是李延年，陳襄都不希望他們死。有句話叫什麽來著？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況且，陳襄對李延年頗有好感，還想繼承他的家傳絕學，若是就這麽死了，豈不是很可惜？這件事，他管定了！

  第二天，陳襄繼續前往樂府學藝。讓他大感意外的是，李延年神態輕鬆，甚至還有一絲欣慰，昨天的事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

  “二叔，你昨天那麽急著去三叔家有什麽事嗎？”終於，陳襄忍不住了，主動問道。

  “沒什麽，他昨天府上有個客人，讓我去做陪，差點忘了，臨時才記起來。”李延年有些磕磕絆絆道。

  騙人！陳襄百分百肯定他是在說謊。陳襄不死心，繼續問道：“靈兒姑娘到底怎麽回事呢？”

  李延年瞪了陳襄一眼，不悅道：“你一個小孩子，關心這麽多幹什麽？她不過是和宮女吵架了，一時委屈而已，你以後少跟她說話。”

  陳襄啞口無言，事情竟是這樣的？他很想將李季那天的舉動說出來，沉吟再三，還是忍住了。自己什麽都沒聽見，能告訴他什麽呢？

  “好了，不要三心二意的，咱們還是先學《佳人歌》吧。”李延年淡淡一笑。

  “二叔，你現在舍得教我了？”陳襄有些納悶，這態度轉變也太快了。

  “這是我平生得意之作，當然要教給你。”接著，李延年向陳襄講起了《佳人歌》的要領所在。

  《佳人歌》分為三個段落，每個段落歌詞相同，唱法卻大為不同：

  第一個段落，歌者是一個講述者的角色，透著幾分神秘；第二個段落，歌者變成了佳人，是用女聲唱出來的，有顧影自憐之感；第三個段落類似於童謠，歡快活潑，仿佛在在講一個遙遠的故事。

  三個段落構成一個完整的故事，重複的歌詞又加強了佳人的神秘感，對演唱者要求極高，估計隻有李延年這雌雄莫辯的聲音能唱出來。

  當然，這首歌最精妙的地方還是在歌詞，沒有一句提及佳人的容貌，卻能讓人浮想聯翩，

  “二叔，你這首歌太折騰人了，我駕馭不了。”學了幾遍之後，陳襄抱怨道。

  “既然是出自我口，當然隻有我能唱。”李延年頗為自得道。

  “二叔，咱們換一首吧。”

  “不行，這是我的傳世之作，你必須學會。即使現在唱不好，你也要知道它的精髓所在。”李延年嚴肅道。

  就這樣，整個上午，李延年都在不厭其煩的講解這首歌的要點。為了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陳襄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最終，陳襄總算把這首歌照貓畫虎的學會了，關鍵之處也能說得頭頭是道。李延年欣慰道：“你雖然暫時很難駕馭這首歌，但你的悟性很好，日後或許可以摸索出一條自己的路。”

  下午，到了學琴時間。李延年先讓陳襄完整的彈奏了一遍《挾仙遊》，聽完之後，他苦著臉道：“你這哪是挾仙遊，分明是行路難，磕磕絆絆，結結巴巴，聽得難受死了。”

  “二叔，您也太難為人了，我這才學幾天？您還沒有認真的教過我吧？您這師父當得太不負責任了。”

  “好，好，我再給你彈幾遍，看好了。”李延年尷尬道，開始認真的演示。

  經過一下午的耐心指導，陳襄總算基本掌握了這首曲子，唯一欠缺的就是熟練度和情感。

  “二叔，這首《挾仙遊》我還要學多久？”

  “一個月吧。”

  “一個月？如此簡單的一首曲子就要一個月，若是《高山流水》豈不是要學一年？如此慢的速度，我何時才能學會你所有的曲子？”

  “萬事開頭難，學琴更是如此，第一首曲子你用一個月，第二首曲子就隻要半個月。待你學會了七八首之後，學習一首新的曲子隻要數日即可。一通百通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基本功越紮實，後麵才會越來越簡單。若是基礎不勞，終究難有所成。”李延年語重心長道。

  “好吧，二叔說得對。”陳襄竟無可辯駁。

  第二天，本是前往張安世府上練字的日子，陳襄派人去通告說另有要事不能前往，而是帶著李尋燕去了北宮。

  “哥哥，我們上次去北宮沒幾天吧，你怎麽還想去呢？”馬車裏，李尋燕不解的問道。

  “今天太熱了，還是北宮涼快，還能吃冰鎮香瓜呢。”陳襄隨便編了個理由。其實，他是想去探一探李季和靈兒之間的事。

  很明顯，李延年對他隱瞞了一些事，也放下了對李季的怨恨。而李延年如此大的轉變，一定和李季有著直接的關係。

  如果去問李季，他是絕對不會說的，隻有在靈兒這裏才能找到答案。

  抵達北宮後，陳三將馬車趕到馬廄，陳襄和李尋燕從馬車而出。忽然，李尋燕高興道：“真巧，三叔也來了。”

  “三叔？在哪裏？”陳襄四處觀望，卻沒有發現李季的蹤跡。

  “哥哥，這是三叔的馬車啊？你忘了嗎？”李尋燕指著一輛馬車道。

  暈！陳襄哪裏記得住李季的馬車長什麽樣兒，他假裝嗔怪道：“你這孩子，說話也不說清楚。”

  “哥哥，我覺得你最近好奇怪哦。有時候吧，你說話做事就像個大人似的，對我也愛護有加；但有時候吧，我發現你笨笨的，很多事你都不記得了。”李尋燕認真道。

  “可能哥哥最近想的事有點多吧，腦子一時轉過來。”陳襄搪塞道。看來，自己以後要多留個心眼，不然會鬧出更多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