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走後，李尋燕不想在床上繼續趴著了，堅持要到書房練字。陳襄不想勉強她，也知道一直趴著並不舒服，將她扶到後院。

  “哥哥，你不用扶著我。我是背部受傷，不影響走路的。”李尋燕開朗的笑道。

  “你坐好了，我才鬆手。”陳襄堅持道。

  “哥哥真好。”李尋燕笑得如花兒一樣。

  安頓好李尋燕，陳襄又拿出了古琴，溫柔道：“我用琴聲為你療傷好不好？”

  “好呀，好呀，我正有此意。”李尋燕拍手道。

  “可惜，我現在一首曲子都不會，彈出來的和噪音差不多，也隻有你願意聽。”陳襄苦惱道。

  “哥哥彈什麽都好聽。”李尋燕一臉花癡相。

  陳襄一陣苦笑，暗暗下定決心，就算為了李尋燕，他也要學好這古琴，為她完完整整的彈奏一曲。

  就這樣，李尋燕在書房裏練字，陳襄在後花園裏練琴。

  初夏時節，空氣中彌漫著花草的香氣，不知名的蟲鳴此起彼伏，愈發顯得安靜。偌大的天地裏，兩個孤獨的身影，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裏，又都給著彼此溫暖。

  一整天，除了吃飯、喝水、上廁所，兩人都沒有踏出院門一步，全身心投入到練字和練琴之中。

  黃昏之時，陳襄前來檢查李尋燕練字的成果。讓他大為驚訝的是，李尋燕上學也就半個月左右，且不說認識多少字，光寫出來的字就讓人驚歎，簡直可以用完爆陳襄來形容。

  “妹妹，你是個天才呀，字寫得和你一樣好看。”陳襄大讚道。

  “哥哥太會誇人了。”李尋燕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隻是照著書上抄，大多數還不認識呢。“

  “沒事兒，等這陣子風頭過了，咱們再去學館。”

  晚上，李延年果真帶回了那卷專講古琴指法的竹簡和一張布帛，布帛上形象的畫出了各種指法的具體彈奏方！”

  “鎖！”

  “撮！”

  “拂！”

  “進複！”

  “退複！”

  ……

  為了檢驗陳襄的學習成果，李延年還對他進行了現場考核，每說出一種指法，陳襄大多能準確彈出。

  “難為你了，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彈出這麽多音，出乎我的意料。”李延年感慨道。

  “二叔，您說我是不是天才？”陳襄開起了玩笑。

  “哪有什麽天才？”李延年板起了臉，訓斥道：“光明，我告訴你，琴之一道，最忌自滿。一旦自滿，就會失去敬仰之心，那你彈出來的樂音就是沒有感情的。沒有感情的琴師，隻能稱之為匠人。”

  “二叔，我隻是跟您開個玩笑，有必要如此嚴肅嗎？難道侄兒一點都沒有可誇之處？”陳襄忽然覺得這個李延年還挺可愛的。

  “你這孩子，本性暴露了吧。”李延年不再繃著臉，鄭重其事道：“以現在來看，你的天賦還是有的，但若想以此安身立命，還差得遠。”

  “二叔，我沒想過以此安身立命，隻是作為一個閑暇時的愛好。”

  “學琴一事，你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半點都欺騙不了自己，別人也勉強不來，你自己掂量它在你心中的分量吧。”

  “二叔教誨，侄兒銘記於心。”陳襄正色道，又問起了李廣利一事：“二叔，皇上到底如何處置我父親的？”

  “局勢不太樂觀啊。”李延年歎了口氣：“據張尚書說，皇上今天召見了江充，似乎是讓他出使敦煌，當麵向你父親詢問情況。”

  “可是直指繡衣使者江充？”陳襄大吃一驚，沒想道漢武帝竟然派出此人。

  “正是此人。”

  “皇上跟他說什麽了嗎？”陳襄追問道。

  李延年瞪了陳襄一眼，沒好氣道：“此等機密之事，我怎麽知道？皇上是在宣室單獨召見江充的，誰敢偷聽？”

  “咱們家和江充的交情如何？”陳襄問道。

  “我跟他沒什麽交情，你父親和他似乎也關係一般。這個人啊，神秘莫測，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麽立場，官職雖不大，卻無人敢惹，連太子見了他都規規矩矩的，皇上極為寵信他。”

  陳襄沉吟半晌，問道：“五皇子在皇上麵前表現如何？”

  “這孩子倒挺機靈，一看到皇上，就說如何思念大舅。”李延年欣慰道。

  “皇上有跟他說什麽嗎？”

  “沒有，隻當他是小孩子，也沒斥責他。”

  “從長安去敦煌要多久呢？”

  “大概要半個月吧。”

  “二叔無需擔心，一個月後自會有結果。”

  “這一個月內，你絕對不能出門。”臨別之時，李延年再次交待道。

  接下來的一段時光，陳襄果然沒有出門，每天不是讀書練琴，就是給李尋燕做好吃的，尤其是餃子，被他玩出了各種花樣。

  陳襄不僅嚐試了各種不同的餡，比如豬肉的、牛肉的和羊肉的，還蒸著吃、煎著吃，讓李尋燕大開眼界，下人們更是目瞪口呆。

  每隔一天，李延年都會前來指導陳襄的琴藝，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裏，無論是隸書的讀寫，還是琴藝的指法，陳襄都有了顯著的提高。

  五月初二，也就是陳襄和李尋燕在家閉關的第十天，楊敞和劉世俊前來探望。對於劉世俊的到來，陳襄是有些意外的。

  “劉兄，我和平陽侯結下了如此大的梁子，你就不怕平陽侯再找你的麻煩嗎？”陳襄微笑道。

  “哈哈，我和他結仇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初，李兄罵他為畜生時，我心裏痛快至極，覺得李兄是條漢子。像他這種紈絝子弟，真的丟盡了皇家的臉麵，早晚自有惡人收。”劉世俊難得的快人快語。

  “平陽侯是當今皇上的外孫，太子的外甥，普天之下，恐怕沒有惡人敢收他吧？”

  “李兄這話就是俗人之見了。當今皇上乃不世出的英主，豈能容忍如此驕橫跋扈之人？如果他繼續這樣胡作非為，皇上絕不會手軟。太子雖然仁德，但在大是大非麵前，還是有分寸的，不會聽之任之。”

  “劉兄不愧是宗室之後，不避權貴，見識獨到，在下佩服。”簡單的幾句話，陳襄覺得劉世俊這個人可以結交。

  “李兄，尋燕妹妹的傷勢可好些了？”楊敞是個實在人，問到了關鍵。

  “好多了，最多還有半個月，就可完全痊愈，不勞二位擔心。”

  “平陽侯這家夥真是個畜生，尋燕妹妹這麽可愛，他居然也下得去手。”說起這件事，劉世俊一臉怒容。

  看著他義憤填膺的樣子，陳襄不由得有些吃醋，此人一向沉穩，今日卻如此憤憤不平，莫不是已經看上李尋燕了？

  閑聊片刻後，楊敞和劉世俊告辭，陳襄和李尋燕再次進入閉關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