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求告無門
作者:漏墨軒      更新:2020-04-29 23:09      字數:2328
  過了一會兒,李尋燕悠悠醒轉。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臉焦急的問陳襄道:“哥哥,他們走了嗎?”

  “走了,已經走了。”陳襄泣不成聲。他知道,今日若不是李尋燕舍身而出替他挨了一鞭子,自己必定要受辱。

  “那就好,那就好。”李尋燕欣慰的笑了。

  此時,李福已經派人將治傷藥買了回來。陳襄讓李尋燕躺下,輕輕掀開她的衣服,發現衣服已經和傷處黏在了一起,血肉模糊,可見曹宗那一鞭子有多狠,看得陳襄心如刀絞。

  輕輕的為李尋燕敷上藥,然後給她身下墊了一床被褥,因為背部受傷,她很長一段時間隻能趴著睡。

  晚飯,是陳襄親自喂著李尋燕吃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李尋燕笑道:“哥哥,我希望身上的傷可以慢點好。”

  “為什麽?”

  “這樣就可以讓哥哥多喂我一段時間啊。”

  “傻孩子。”陳襄刮了一下她的臉。

  當天夜裏,陳襄一直陪在李尋燕身邊,直到她睡著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望著眼前的黑暗,陳襄再次回想起白天發生的事。除了怪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李尋燕,他也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如果當初他能夠主動給曹宗道歉,一切是不是能夠避免呢?如果今日早點給曹宗跪下認錯,曹宗是不是不會動手呢?

  答案是肯定的,但陳襄真能做到嗎?不能,即使他能預知最後的結果,恐怕也無法改變今日的局麵。

  最有可能的結果是,他被曹宗強行按在地上磕頭,卻不會說出那三個字,因為他堅信自己沒有說錯或做錯什麽。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以實力說話的時代,身為弱者就要做好挨打受辱的準備。隻是今天,是李尋燕替他扛下了那一鞭子。

  以後呢,還是這般逆來順受嗎?還要等著別人來救自己嗎?熟知所謂的曆史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嗎?陳襄一陣苦笑。

  第二天,也不知是何人腿長舌頭長說了出去,李延年、李季以及張夫人都知道了李尋燕的事,紛紛前來探望,連張安世都來了。

  這是陳襄第一次看到張安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他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相貌端正,神態沉穩,舉手投足一板一眼,即使在私人場合,說話行事依然謹小慎微。

  看到李尋燕這樣子,幾人都很心疼,尤其是張夫人,哽咽道:“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就被人打成這樣,我這心裏,唉。”又責備陳襄道:“光明,你是怎麽照顧妹妹的?這麽大了,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陳襄愧疚道:“小姨責罵的是,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妹妹。”

  “不怪哥哥,真的不怪哥哥。都怪那個平陽侯欺人太甚,哥哥是為了保護我,才被他登門挑釁的。”李尋燕忙為陳襄辯解道。

  張夫人看了一眼張安世,不忿道:“平陽侯如此跋扈,你就不能在皇上麵前說一句?讓他以後收斂點,我不信皇上一直慣著他。”

  張安世歎了口氣:“平陽侯畢竟還年輕,又是小孩子之間的糾紛,我怎好為此等小事向皇上開口呢?”

  張安世是漢武帝身邊的尚書。不過,此時的尚書並非後世尚書省的尚書,而是宮中六尚之一,其餘五尚分別是尚冠、尚衣、尚食、尚浴、尚席,相當於漢武帝的秘書。

  當初,張安世能被提拔為尚書,就是因為寫得一筆好字。職責所在,他能夠經常出現在漢武帝麵前。

  “這還是小事?你看看,都打成什麽樣兒了?難道非要出了人命,皇上才會管?”張夫人心疼李尋燕,懟道。

  張安世沉默不語,李延年連忙阻止道:“張夫人,張尚書說得有道理。即使張尚書跟皇上說了,皇上也不至於把平陽侯怎麽樣。況且,我大哥兵敗大宛,皇上正在氣頭上,若為此事叨擾,皇上反而會怪罪我家小題大做。”

  李延年所說確為事實,李廣利兵敗大宛,讓漢武帝心裏憋著一團火,此時去告曹宗的狀,必定討不來公道。曹宗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敢於主動登門羞辱李光明。

  張夫人還是憤憤不已:“難道咱們就這麽算了?欺人太甚!”

  “小姨放心,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陳襄堅定道。

  李延年瞪了一眼陳襄,斥責道:“年輕氣盛,不知輕重!平陽侯是皇上的外孫,太子的外甥,不管什麽時候,他都是皇親國戚,你拿什麽報仇?此事你就爛在肚子裏,永遠不要再提起!”

  “二叔,難道咱們大漢就沒有天理了嗎?”陳襄不服氣道。

  “什麽天理?天理就是,當你是弱者的時候,就得趴著,跪著,打你時喊都不要喊!你越喊,人家打得越起勁!”

  “二叔,尋燕都傷成這個樣子了,你就一點都不心疼嗎?”陳襄質問道。

  “二叔,哥哥,你們不要吵了,我真的沒事的,休養幾天就好了。”眼見李延年和陳襄吵了起來,李尋燕懂事道。

  一番話說得李延年和陳襄都一陣心酸,陳襄低頭不語,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李延年決絕道:“尋燕,你放心,二叔絕不會讓你再受欺負了。如果平陽侯膽敢再上門挑釁,我就是拚著這條命不要,也要在皇上麵前分說分說。”

  張安世插話道:“李都尉,事情不至於這麽嚴重。那平陽侯既已出了一口氣,想必以後不會為難光明和尋燕的。再說了,皇後、太子、長公主和當利公主都是講道理的人,找人去勸說下,必會訓斥平陽侯,何苦鬧到皇上麵前呢?真鬧到了皇上麵前,這仇可就結大了。”

  李季點頭道:“二哥,張尚書說得有道理,事情還沒走到那一步,咱們沒必要跟他撕破臉皮。光明,你這些日子哪裏都不要去了,就在家裏呆著,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必不會讓你們再受欺負。”

  事已至此,隻能如此,四人好言安慰一番後,各自準備離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並不能一直陪在他們身邊。

  “二叔,您等一下。”陳襄唯獨喊下了李延年。

  其他人走後,李延年問道:“你還有什麽事嗎?”

  “二叔,這些日子我不能去上課了,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練琴。您能不能將樂府的那卷關於指法的竹簡帶出來?我想獨自練習,晚上你有空的話,也可以來指導指導我。”

  李延年有些意外的看了陳襄一眼,道:“年輕人當有定力,你能做到寵辱不驚,我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