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義心想，定然是因為自己一個外來人突然繼位，這讓方丈的三弟子不滿，所以借口沒有出席。

  他這樣猜著，卻也沒有放在心上，反正他也不會在金光寺呆上一輩子。

  “你叫什麽名字？”

  “小僧法號戒環。”

  “我問你，江陵的碼頭在何處？”

  “方丈要去碼頭幹什麽？”

  李仁義說道：“我要找人，唯恐他們順江而下，離開大梁。”

  戒環這才說道：“方丈放心，今年大梁的冬天格外冰冷，中江已經冰封，無法通航，再加上中江下遊兩個國家正在進行戰爭，碼頭更不敢讓船隻下水。據說已經兩個月有餘，江陵的水路與外界斷絕多時。”

  “真的？”李仁義聞言大喜，若是如此，瓊林學宮那三個人暫時跑不掉，他們必被困在江陵城中。如今唯一的難處就是在瓊林學宮派出的殺手找到他們之前，找到這三個人。

  李仁義取出三幅畫像，問向戒環：“你見過這三人嗎？”

  戒環仔細看了一遍，搖頭道：我未曾見過。

  “你將這三幅畫在寺內眾僧麵前過一遍，讓他們看一看。”

  戒環拿著圖畫離開，好在眾多僧眾還聚在大雄寶殿為上任方丈住持誦經，他們沒有離開，聚在一起看了這三幅畫。

  可是無一人見過他們三個。

  李仁義聽到這個結果，心中憂急。

  戒環開口道：“方丈要是想要尋人，不妨往廣聞樓去。”

  “廣聞樓在何處？又什麽能耐？”

  “江陵城是大梁最與外界相通的城市，除了貨品相通，人員相通之外，消息也是相通的。所以廣聞樓匯聚了最多的消息販子，世上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人或事，隻要您能出的起價錢，或是完成他們的任務，這些消息販子很快就能把這三人的蹤跡給您打聽出來。”

  李仁義激動道：“好啊，想不到江陵城裏還有這樣的好地方！”

  他立刻安排下去：“戒環，寺內的事情，你和你的師叔商量著辦，我去一趟廣聞樓，馬上就回來。”

  說完，李仁義身著袈裟，往金光寺外跑去。不過在他離開之前，他跑回自己的房間，取了一個鬥笠，四麵掛著白色輕紗，這才好意思離開寺院，往外界去。

  他一出來金光寺，就覺得周圍人用異樣的眼光在看著他。

  果然，他還沒有走兩步，就被人攔住，問道：“你怎麽穿著方丈的袈裟？方丈為何閉門不見客？”

  看他的模樣，應該是常來金光寺的香客。

  “懷英大師已經於昨天夜裏圓寂，所以不能見客。”

  金光寺門口圍著好多人，一聽李仁義這樣說，他們同時哀嚎起來，聲音震天，悲痛非常。

  甚至不少人痛哭兩聲之後，嘎的一下抽了過去，不省人事。

  李仁義見懷英大師這樣身負民望，不由得更加敬仰，他隨即說道：“懷英大師在圓寂之前，將方丈之位傳給了我，我一定會繼承方丈的遺誌，普度眾生，建立地上佛國的。”

  人群中的哭聲漸漸小了，李仁義看了一眼天色，隨即說道：“諸位，普度眾生也好，建立地上佛國也罷，不在這一朝一夕之間。貧僧今日另有要事，不能耽擱，就此別過。”

  說完，李仁義就要離開，誰料他根本沒有走出兩步，就被香客攔住，眾人紛紛叫嚷道：“懷英大師說要給我們講解佛經，我們已經焚香沐浴多日，怎麽能說改天就改天呢？”

  李仁義大呼鬱悶，這個懷英大師明知道自己要死了，還惹上外人。

  他隻能說道：“大家想要參悟佛法的急切心情，我非常能夠理解，隻是我今日實在有事，耽誤不得。”

  眾多香客誰管他有沒有事，隻要他們來了，今日必須開講。

  有人說道：“我們為今日這場講經大會準備了多長時間！貢品買了許多，甚至連衣服都是新換的，你要是不講，耽誤了時辰，我們哪還能修煉成佛？”

  “什麽跟什麽啊！”李仁義不知道懷英是如何與他們講經說法的，但聽他們的意思，仿佛隻有經過複雜的儀式，才能通過聽和尚講經成佛。

  “諸位，沒有這麽麻煩，什麽修煉啊，成佛啊，沒有這麽麻煩，沒有貢品，時辰這些講究。隻要你心意到了，念一聲阿彌陀佛，就可以成佛。”

  他這話聽在這群香客信徒的耳中，醍醐灌頂，如同震雷一樣響徹在他們的大腦中。

  李仁義不過隨口一說，他見眾人紛紛沉靜下來，開始思索這句話，無人再攔著他，便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他一路打聽，終於在黃昏時刻找到了碼頭，也找到了廣聞樓。

  所謂的廣聞樓就是一家酒樓改的，這裏依舊販售酒菜，隻不過更多的商品還是消息，各方各麵的消息，而且提供商品的不再是酒樓，而是各處匯聚在這裏的消息販子。酒樓充其量就是一個平台，聚攏人氣罷了。

  李仁義進了廣聞樓，立刻有人迎上來，他的樣子看起來是個夥計。

  “這位大師，你準備吃些素齋嗎？”

  “我不吃素齋，我吃肉，再給我來一壺酒。”

  夥計笑道：“原來是酒肉和尚！”

  李仁義斜眼看他，說道：“酒肉和尚又如何？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個道理你不懂，你的境界還不到。”

  夥計笑道：“好，我給大師您準備酒菜去，您靠窗坐好。”

  李仁義坐下片刻，酒菜就全部上齊，他拉住夥計問道：“你們廣聞樓隻賣這些俗物嗎？就沒有更讓人心動的貨物？”

  “您是說消息吧，那您可來晚了，那群消息販子白天的時候人才是最多的，如今天色將暗，他們都散的七七八八了。”

  “不管人多人少，你將這三人的畫像給他們看看，若是有消息，就來一樓找我。”

  夥計接過畫像，他先看了兩眼，隨即拿著畫像跑到了二樓。

  李仁義大口吃喝起來，他穿著袈裟，卻手捧豬肘子在啃，模樣實在不堪。

  不多時，夥計下來，衝李仁義點點頭，他指著二樓樓梯，果然下來一人。

  此人矮短身材，而且有些肥胖，他走路的時候，身體左右搖擺，甚是有趣。

  他來到李仁義的飯桌前，將三人的畫像拍在桌子上，問道：“你找他們三個幹什麽？”

  李仁義放下肘子，說道：“怎麽？消息販子還管這麽多？你有消息就和我說，沒有消息就離開。”

  他一聽這話還不樂意了，說道：“你放心，整個江陵城中知道他們消息的人不超過這個數。”他伸出五根手指，衝著李仁義比劃了一下。

  “這五個人中，願意出賣消息給你的，隻有我一個人。”

  “你是什麽意思？”

  “我的消息，可是獨家消息。”

  李仁義伸出油滋滋的手，那人也伸出手，兩人握在一起。

  “請坐。”

  消息販子將酒壺的蓋子打開，悶了一大口。

  “我怎麽判斷你告訴我的消息的真偽？”

  “哈哈哈！你是第一次來我們廣聞樓吧。”

  夥計也在一旁補充道：“大師，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他要是出賣假消息，我們廣聞樓早就把他攆走了。”

  “那你說說吧。”

  下麵就該談條件了。

  消息販子說道：“實話和你說吧，現在要找這三個人的人不止你一個。”

  “還有人？是誰？多少個？”

  “嘿嘿嘿，這可算是另外的問題，我可是要單獨收費的。”

  李仁義擺弄著桌子上的骨頭，問道：“對了，你的消息怎麽收費啊？”

  消息販子說道：“這種重要的，受人追捧的消息，我可不收黃白之物。”

  “你收我也沒有啊。”李仁義心中這樣想著，嘴上卻問道：“那你收什麽？”

  消息販子伸手一指，指著碼頭說道：“中江連日冰封，片板不能下水，許多在碼頭上討生活的搬運工已經兩個月沒有收入，艱難度日罷了。”

  “我這個人算不得好人，一堆缺點，其中之一就是見不得可憐人，一見他們，我就心軟，心疼。”

  “你要是想要我的消息，可以從兩個任務中任選其一，隻要能夠完成一個，我就告訴你消息。”

  “你說說看。”

  消息販子喝了一口酒，說道：“我見不得可憐人，他們聚在一起鬧事，那模樣看著就可憐悲壯。你去把那些搬運工全部殺了，我眼不見不煩，心情一痛快，就將消息告訴你。”

  “這不可能。”李仁義冷聲拒絕沒有任何猶豫。

  “大師，你都吃肉喝酒了，還怕犯了殺戒？”

  “這不是戒律的問題，我也殺過人，可是都是該殺之人，那些搬運工本就可憐，他們起來鬧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如何能夠對他們出手？”

  消息販子低聲笑著：“大師慈悲心腸，我感佩至極。那就請大師選擇第二個任務吧。”

  “什麽任務？你說吧。”

  “搬運工這次聚眾鬧事，是因為一個名叫黃毅的碼頭管事惹的禍。此人著實可恨，碼頭上討生活的人，沒有不恨他的，沒有誰沒有受過他的壓榨。”

  “大師，你若是能讓他長長教訓，不再為難別人，那就算你完成任務了。”

  李仁義問的仔細：“如何才算長教訓？”

  消息販子伸出手指，說道：“長教訓有兩種方式，一是不敢再犯錯，二是不能再犯錯。依我看像黃毅這種人，要用第二種方式才好。”

  李仁義明白了，說道：“等我讓他長了教訓，會帶來憑證的。到時候你可一定要告知我這三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