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借宿金光寺
作者:第一隻恐龍      更新:2020-04-21 21:00      字數:3625
  李仁義昏昏沉沉地,他做了好多怪夢,甚至夢見整個天地都化為一張大嘴,將他吞噬幹淨。

  做完這些噩夢之後,李仁義這才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卻見是一處客棧,他的胸前包紮著紗布,心口敷著藥,涼絲絲的,顯然藥效頗佳。

  他掙紮著坐起來,卻見白仲正坐在對麵的床榻上運功調息。

  “你救得我?”李仁義問道。

  白仲睜開眼睛,看見李仁義,沒有好臉色:“不是我還能是誰?”

  “對不起,我冤枉你了。”李仁義非常幹脆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白仲起身,走到李仁義身邊,說道:“現在也晚了,你若是聽我的,也不至於死那麽多人。”

  李仁義低頭垂淚,王三之所以不敢大開殺戒,正是因為有李仁義與白仲兩位修士在船上。

  可是他們兩個先打了起來,這才讓王三有機可乘,幹脆屠殺所有人,造成極大的殺孽。

  “我親手捅了你好幾劍,為何你一點事也沒有?”

  白仲說道:“一些血包,江湖把戲而已。”

  李仁義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那個王三到底是什麽人?”

  白仲說道:“實話和你說了吧,我是朝廷誅邪司的人,常年在白城附近活動。最近這段時間,白城附近地帶多有人死後心髒消失,非常慘烈,我們認為這件事和罪門獻身派有關。經過一番調查,我將目光鎖定在那艘船上,隻是不知道船上哪個人是罪門教徒而已。”

  “原來你上船就是為了查證這個案子!你怎麽不早說,要知道誅邪司的人在船上,我就不管了。”

  白仲瞪了他一眼,說道:“你一心正道,見不得髒東西,我要是和你說了,你還不直接找我拚命。”

  誅邪司名為誅邪司,實則為特務機構,替大梁皇帝監察天下,誅殺妖邪隻是他們的工作內容之一,更多的還是抓捕反對者,借此鞏固皇權。

  正因為如此,誅邪司的名聲並不好,隻要自認為是一個正派人士,幾乎沒有不厭惡誅邪司的。

  白仲見李仁義一副正派樣子,便不敢說明實情。

  李仁義狡辯道:“誅邪司誅殺妖邪,這本是你們的職責所在,我能反對什麽?再說了,罪門可惡,他們的教徒人人得而誅之,你若早說,我也能幫助你。”

  “是啊,也就是和罪門教徒這種窮凶極惡之輩相比,我們誅邪司才有一絲正麵形象。”白仲自嘲起來。

  “罪門為何複出?”李仁義連忙轉移話題。

  “我哪知道,罪門隱秘,內部規矩森嚴,幾乎與外界隔絕,我哪清楚他們為何複出?”

  李仁義說道:“當年清剿罪門,大梁幾乎盡了全力,本以為罪門會徹底消失,誰能想到不過幾十年的功夫,他們就再度卷土重來。”

  白仲咧嘴笑道:“若是妖邪誅殺幹淨了,還要我們誅邪司幹什麽?”

  看著他的樣子,李仁義隻覺得厭惡,這也是誅邪司不被人待見的原因。

  他們行事不問其他,隻問結果,在他們的心中隻有兩種利益值得維護。

  第一就是大梁皇帝的利益,第二就是誅邪司這個部門的利益。

  誅殺妖邪有利於維護皇帝的利益,可是誅殺卻不誅殺幹淨,反而留下一些尾巴,讓它們再度生長起來,卻也利於誅邪司的利益。

  除了這兩者之外,誅邪司再也不顧其他,這也是他們不受待見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尤其是白仲,一看他就是出身不凡,是白城附近的大家族的小輩,他除了皇帝的利益與誅邪司的利益之外,還會重視家族的利益。

  至於百姓的利益,誅邪司向來不放在眼裏。

  李仁義咳嗽了一聲,沒有再說。

  白仲同樣冷著臉,他如何不知道李仁義厭惡誅邪司,自然也厭惡他。

  “這裏是金昌縣城,南下去江陵要十日的路程,北上回白城要五日的路程。我要回白城,你跟著我嗎?”

  李仁義想了想,說道:“不,我必須去一趟江陵。”

  “隨你。”白仲的聲音更冷,他見慣了被人拋棄,被人厭惡,可是卻並不覺得習慣如此。

  李仁義躺回床榻上,本就看白仲不順眼,這次被他救了回來,正有些改觀。如今知道他是誅邪司的人,僅存的一丁點好感也消失不見。

  第二天一早,李仁義起床之後,卻見白仲早就走了。

  他也管不了這些,李仁義在縣城中租了一輛馬車,走上官道,往江陵趕去。

  他已經有了陰影,不敢再坐船了。

  白仲所說還有十日的路程,那是快馬加鞭之下的時間。

  李仁義乘坐馬車,竟然花了十二天的時間才到江陵。

  江陵不愧是大梁第二大的城市,非常熱鬧,城門口往來的商旅絡繹不絕。

  不同於順安來往檢查嚴密,江陵這裏隻要出具文書,就可以自由進出,根本無人檢查與阻攔。

  李仁義跟在隊伍後麵,輕鬆進入了江陵城。

  一進來城市,他這才有些懵,他本是為了抓捕瓊林學宮那幾個人而來,可是江陵這麽大,他該如何去尋找他們?

  甚至還有兩種可能,第一,這幾個人已經離開江陵,順流而下去了別的國家。第二,瓊林學宮的殺手早就找到他們,將他們殺死了。

  李仁義實在沒有辦法,隻能暫時找到一家客棧落腳。隻不過他囊中羞澀,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適的客棧。

  眼看著就到了晚上,李仁義實在沒有辦法,隻能進入一家寺廟,試圖借宿一夜。

  他本以為有些困難,誰知這家寺廟立刻答應下來,並且為李仁義提供了上好的住所。

  李仁義有些奇怪,為何寺廟如此熱情?難不成真的是因為佛家大開方便之門,容留無處可住的人?

  他剛剛住進房間,卻聽見一個沙彌在外麵叫門:“李施主,我們方丈請您過去一敘。”

  李仁義更加緊張,這裏的方丈認識他?

  他拿著精鋼長劍,跟在沙彌後麵,終於到了方丈的寢室。

  這座金光寺是江陵成內最大的寺院,香客極多,香火錢自然不少,所以這裏的房間大多裝飾精美,處處有佛家的裝飾。

  而方丈的寢室卻幹淨樸素,一點佛家的印跡也沒有,仿佛普通的民宅。

  李仁義進了房間,卻見一人正在禮佛,他敲著木魚,嘴裏念念有詞,似乎正在頌念佛經。

  人族修行之法無數,佛學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是一門顯學,從者頗多。

  李仁義看去,此人果真在修行,隻見他周身綻放金光,金光之中,隱隱有佛陀虛影浮現,他們皆慈眉善目,作悲憫慈悲之狀,手中結著各種法印。

  粗略一看,佛有萬千之數,法印亦有萬千之數。

  不多時,方丈頌念經文完畢,他放下木魚,依舊背對著李仁義,笑著說道:“李施主已經忘了昔年故人了嗎?”

  “故人?”李仁義不記得他認識哪位和尚。他是穿越而來的人,對於神鬼仙佛一向敬而遠之,從不接觸。

  他緩步走了過去,繞到方丈身前一看,剛剛看第一眼,還不覺得有異,可是第二眼之後,總覺得熟悉,但仍舊想不起來。

  “阿彌陀佛,李施主貴人多忘事啊。”

  李仁義充滿歉意道:“我覺得我見過你,隻是何時見得,卻不清楚了。”

  方丈起身,隻見他打開寢室中的一個櫃子,從裏麵取出一方木盒。

  李仁義看著這個木盒,見它木質極佳,雕刻精美,想來裝的是極為珍貴之物。

  誰料,方丈打開木盒,裏麵還有一層黃色綢緞,綢緞之中包著的並非珍貴之物,而是一個饅頭。

  此饅頭有些時日,已經幹癟的非常嚴重,甚至隱隱長出一些綠毛。

  “這是?”

  方丈說道:“李施主,你還記得你三歲那一年,救了一個乞丐嗎?”

  “啊!你是那個乞丐,對不對?”若是別的人,哪會記著三歲的事情。可是李仁義是穿越而來的人,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方丈一提醒,他就想起來了。

  “哈哈哈,李施主的記性可真是差啊。”方丈是一個老頭,他一笑,牙齒都沒有幾個了,舌頭在嘴裏打晃,唾沫在嘴角蔓延。

  “十幾年的事情了,要不是我……我還記著一點,才能被你提醒想起來。”

  方丈說道:“當年我修煉出了岔子,不得不封閉一身修為,離開金光寺,外出遊曆。可是一時不慎,竟然從遊方和尚變成了乞丐。本以為窮途末路,要餓死在那個小縣城中,全是因為李施主宅心仁厚,我才能活下去,並且回到金光寺。”

  李仁義連忙說道:“我不過是讓爹娘給了你幾個饅頭,再加一些銅錢罷了,如何能夠讓你活命,回到金光寺。”

  方丈搖頭道:“李施主給我的那些銅錢還有饅頭,根本無法支撐我回到金光寺,但是你和我說的一句話,卻讓我可以回到這裏,甚至恢複修為,直至修為更進一步。”

  “什麽話?”他隻是記得這件事,可是具體說了什麽話,卻一概不記得。

  “李施主要給我銅錢與饅頭,我不想接受,那時的我心灰意冷,對於佛法起了厭倦之心,非常叛逆。”

  “我將你給我的饅頭擲在地上,你卻將饅頭撿起來,擦了擦上麵的泥土,讓我趕緊吃了。”

  “我說饅頭髒了,心也髒了,這是不能勤加擦拭的緣故,可見自己與佛無緣,不如棄之不修。”

  李仁義這才想起來,對方丈說道:“我對你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對不對?”

  “是啊,就是這句話,我聽第一遍的時候,隻顧著震驚,連一個三歲的孩童對於佛法的理解都要比我精湛。那時我立刻開始參悟你這句話,竟然一時入了迷,連你何時同家人離開都不知道。後來再想尋找,卻也找不到了。”

  李仁義不敢居功,更不敢貪他人之功於己,隻說道:“這個偈子也是我在一本書上看的,不算我的本事。”

  方丈笑眯眯地反問道:“一個三歲的孩童能夠看懂偈子?那李施主你可真是神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