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恐怖心性
作者:
浮沉仙人 更新:2020-04-20 05:45 字數:5981
司馬元目光幽深,環視一周,皇甫道神、蕭逸齋以及蘇煜正成合攏之勢向他圍住。
觀其架勢,儼然意欲甕中捉鱉。
他目光瞥了眼方才陳景清拂袖離去的方向,似有譏諷。
那裏正隱匿著一道浩大氣息,但除了道尊存在外,尋常靈神根本無法察覺。
司馬元暗忖,傳聞道尊存在已與‘大道’相連,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陳景清動用了一門至高道術。
他心中嘿然一聲,難道他看不出方才自己顯露的道尊實力麽?
忽而,司馬元心中一動,看向盧希夷。
他頓時有些明悟,陳景清方才被皇甫道神‘喝走’乃是欲蓋彌彰,其人看似隔岸觀火,實則乃是行漁翁之舉。
甚至,說不定方才拿出‘喝走’大戲便是他與皇甫道神兩人唱得雙簧。
司馬元目光一閃,看了眼一身大義凜然地皇甫道神後,眼中順勢露出緩和與認同神色。
不管他們相信與否,姿態還是做足。
至於暗中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譬如司馬元瞥了眼盧希夷後,悄然遞出一出意念:“前輩先前所言合作,不知該如何進行?”
盧希夷還以為司馬元在討價還價,正在猶豫著是否該再次接洽時,豈料他竟主動傳音而來,看得他也並非愚蠢之輩。
聞得傳音,盧希夷心中一振,臉上不動聲色,臉露正色地對著皇甫道神與蕭逸齋言道:“兩位當知,自當年太虛洞天分離之後,我浮黎仙山便被神庭壓了一頭,元氣大傷、幾近重創,即便過去萬年都未曾恢複。”
此言一出,皇甫道神為之默然,即便是蕭逸齋都不禁微微眯眼。
太虛洞天曾經隸屬於浮黎仙山?
如此驚天大秘傳入司馬元耳中後,他心中當即泛起滔天駭浪。
這時盧希夷同時暗中傳音道:“據老道所知,小友似與蕭洞主素有怨仇?”
司馬元眼神微眯,臉上側耳傾聽,暗中回音道:“前輩明鑒,其實晚輩與蕭洞主並無直接怨仇,隻是在下界與其庶脈有些小瓜葛罷了。”
盧希夷暗中付之一笑,戲謔地傳音道:“小友勿要欺騙老道了,百年前蕭氏庶族蕭淵歸族、嫡係子弟蕭翎與蕭瀚魂靈歸位之事,早已傳遍山門上下。”
他大有深意地道:“老道記得,當日那蕭瀚可是要再赴下界,與你一決雌雄呢。”
司馬元瞳孔一縮,心中大震,暗中沉聲問道:“那蕭瀚等人果真還活著?”
盧希夷目光平淡,徐徐傳音道:“但凡靈神域大族子弟盡皆來之不易,尤其是修道天賦驚人者更是各族寶中之寶,豈會讓其輕易隕落?他們投世下界之前便曾留有一縷分魂在祖祠,可保日後歸來。”
司馬元聞言眼神越發陰寒而幽冷,他心中自語道:“真是陰魂不散啊”。
當初煉化陰冥之地後,發現少了冥幽殿中的蕭翎後,他便知蕭氏一族之事未完。
甚至到了上界浮黎仙山後,他還抱有一絲僥幸,或許這個蕭氏與凡間那個蕭氏並未非一家。
豈料世間之事就是這般離奇,越不想,它就越有可能發生。
司馬元目光幽幽,瞥了眼他後,傳音道:“前輩有話直說便是”。
盧希夷此時正被皇甫道神三人夾住,口中對仗也漸漸落入下風。
他暗中輕笑道:“小友既與蕭氏一族有仇,恰巧的是,老道也有意除掉姓蕭的,你我何不聯手將其坑殺?”
司馬元嘴角猝然一個抽搐,坑殺一位道尊?
此事換做同等存在都沒那麽容易,何況他一個小小的靈神境。
不過此刻非是猶豫遲疑之時,須雷厲風行,否則遲者生變。
他目光一轉,看那蕭逸齋冷漠麵孔便知,盧希夷以昔日太虛洞天之事根本難以說服眼前三人。
更何況,他掌中新生的洞天之靈乃是他們垂涎三尺之物,豈會因為盧希夷三言兩語便放棄。
他們不過是看盧希夷究竟有何底牌罷了。
此刻看盧希夷幾近黔驢技窮,已有發動趨勢。
不過此時盧希夷也在暗中跟司馬元悄然達成一致。
聯手!重創蕭逸齋!
而且,由司馬元親自出手,抵擋蕭逸齋。
至於盧希夷,則有更為重要的任務。
這時,盧希夷遊說失敗,隻見蕭逸齋極不耐煩地道:“行了盧洞主,太虛洞天之事早已不是我等可以左右得了,而且現在說這些也為時已晚,畢竟他們業已叛出萬年,早已不是我浮黎中人了。”
盧希夷聞言愕然,隨即默默頷首。
但同時,他暗中悄然沉聲道:“動手!”
話音未落,場中瞬間有三人出手。
三人出手的瞬間,形勢與驟變卻令人始料未及。
隻見皇甫道神率先出手,一掌拍向身側蕭逸齋。
蕭逸齋色變,當即喝道:“皇甫兄為何還執迷不悟,今日之局唯有你我聯手才能破解,否則不僅我等會全軍覆沒,甚至山門都會動蕩不安。”
他儼然將皇甫道神看作意欲獨吞司馬元手中洞天之人。
不過這次他還真猜對了。
不過洞天在司馬元手中,跑不掉、丟不了,待他掃除眼前這些阻礙後,自會成為他囊中之物。
但首先他得將蕭逸齋、蘇煜以及暗中的陳景清排除。
隻見皇甫道神一掌拍向蕭逸齋時,另外還有三人同時動手。
陳景清與盧希夷。
隻見本在暗中藏匿的陳景清當即身形一躍,直接越過皇甫道神與盧希夷,直奔司馬元而來。
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開始那一幕。
不過當陳景清掠至司馬元身前時,還有一道倩影在司馬元身側並肩而立。
他竟然在這瞬息內,說服了靈瑤洞主酈瑤!
將她拉了過來。
司馬元隻說了一句:“瑤姨,可願隨元兒一起將我爹找回來?”
此言傳出後,酈瑤神色一怔,隨即便決定助司馬元一臂之力。
因為,她若眼睜睜地看著司馬元死在身前,日後她必然無顏再見司馬乾。
當然,至於這其中司馬元那聲‘瑤姨’是否觸及她的柔軟心靈,除了她自己,誰也無法知道。
酈瑤突然冒出,陳景清竟毫不意外,神色漠然地抬手就是一劍。
劍光如華,映徹洞天,嘩啦啦聲響傳至數十萬裏之外。
但詭異的是,諸位道尊在這數萬丈高空之上鬥法時,其駭然波動竟然未曾引來洞天百姓注意。
看來定是洞天的自主保護之能了。
卻說在陳景清出劍瞬間,司馬元與酈瑤幾乎同時出手。
酈瑤抬手就是一枚鏤空鑲銀圓鳳環,鳳環形同手鐲,卻可脹大縮小,大可漲至飛輪,小可箍緊拇指。
圓鐲一出,四方都發出顫鳴聲,嗡嗡聲以及叮鈴鈴般的歡悅輕笑聲。
旋即手鐲與劍光輕輕一碰,當即傳出一道漣漪。
這時,司馬元手中青赤長劍早已甩出三萬劍影而出。
同時劍影化作的囚籠瞬間將陳景清劍光籠罩在內,當然,也將手鐲包裹進去。
霎時,音波、劍光衝破青赤色劍籠。
司馬元當即悶哼倒飛,酈瑤顏容泛紅,攏紗之下的俏臉瞬間血色充盈,嬌豔欲滴,豔麗至極。
但眾人此時無暇觀賞,隻見陳景清眼神冷冽,冷哼一聲後,再次袖袍一甩,扔出兩件道寶。
一件形似長鞭,卻是龍首豹尾,渾身布滿魚鱗,宛若遊龍。此物名喚‘龍鱗鞭’,乃是浮黎仙山中有名的道寶之一。
但此物曆來藏於仙山寶庫,堪稱山門重寶,常人見都難以見上一麵,更勿論動用了。
隻見其剛一現世便攪動了整個神幽大洞天,引得蕭逸齋當即色變。
毫無疑問,場中能夠直接動用山門寶庫之人,也隻有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太清宮宮主皇甫道神了。
他臉色陰沉,厲聲道:“皇甫宮主,你果然早有準備!”
皇甫道神竟將此寶擅自拿出,並將交予陳景清。
此時的蕭逸齋如何也想不通,陳景清究竟是何時與皇甫道神勾搭上的。
難道他們二人早在進入神幽大洞天之前便珠胎暗結?
然而不待幾近悚然的酈瑤反擊,陳景清嘿然一笑後,再次飛出一物。
卻是一道灰色羅盤。
其賣相堪稱樸實,幾乎與普通真寶無異,但當它現世之後,連皇甫道神都為之色變。
他霍然轉首,看向一直沉默的蘇煜,叱喝道:“蘇洞主這是何意?”
這時羅盤上指的針瘋狂轉動,一道道上古神獸的虛影當即懸浮在空,鳳凰、蒼龍、天龜、混沌、饕餮等等應有盡有,栩栩如生。
粗略一觀,神獸虛影足有上百種。
觀其氣息,盡皆堪比半步道尊之境。
百位半步道尊,已然不弱於道尊三重存在。
此物正是浮黎仙山鎮山至寶,‘萬化盤’!
此盤向來由聖溟洞天掌執,作為洞天基石,鎮壓四方諸宇。
而今看來,蘇煜與陳景清不知何時竟如此親密無間。
此幕落下,蕭逸齋眼角一沉,似有蔭翳閃過。
他恨聲道:“好,好得很。”
陳景清本是他手中一枚棋子,或者是最聽話的‘盟友’,向來對他馬首是瞻、言聽計從,但從而今變故看來,他竟早已與蘇煜勾結在一起。
而他居然連絲毫風聲都未曾受到。
這種失控的感覺,仿若背叛。
令他幾近惱羞成怒。
但他此刻來不及處理此事,狠厲目光掃了眼陳景清後,便欲尋找蘇煜。
然而這時,蘇煜卻消失了。
這一切說來話長,但都不過數息之內發生之事。
這時,皇甫道神經此一耽擱,索性不再針對蕭逸齋。
直接對著他言道:“你我之鬥,來日方長,先除外患”。
蕭逸齋鐵青地臉看了他一眼後,心中不斷暗罵,每次都是你率先出手,最後好像都若無其事,你真把蕭某當猴耍?
不過這次,依舊由不得他任性。
遍觀場中局勢,他與皇甫道神雖然交手數次,但幾乎都是‘點到為止’,並未打生打死,也算留有餘地。
正如皇甫道神所說,他們之間的鬥法非一朝一夕便可決出勝負。
還是先將那些背叛者鎮壓再說。
蕭逸齋不甘地看了他一眼,恨聲道:“算你走運”。
話音剛落,在皇甫道神瞳孔一縮之下,蕭逸齋向懷中一掏。
便摸出一塊玉佩。
玉佩大不過寸許,卻令場中所有道尊都齊齊色變。
即便擁有兩大道寶的陳景清都忍不住怪叫一聲:“不好”。
蕭逸齋冷笑一聲,手握玉佩輕輕一捏。
眾多道尊幾乎同時浮現一道心神:“完了”。
隻見玉佩霎時光芒大綻,似有無盡威壓散開。
眾人頃刻被凍住。
如同凝滯。
這一刻,這六位站在靈神域修道世界最頂端的道尊存在,如雕塑般被釘在空中。
宛若手無縛雞之力的稚童幼兒。
更似砧板上的魚肉,人人宰割。
蓋因那枚玉佩,源自蕭氏老祖。
那位半聖存在。
而在蕭逸齋捏住玉佩之際,眾人不曾注意到司馬元眼簾輕輕一顫。
一道稚嫩嬌聲在他腦海中響起:“我要吃了它!”
聲音正是來自蓮花秘境。
確切地說,正是來自他掌心中不知何時坐起的小人兒口中。
而且詭異的是,當她坐起後,司馬元四周似有一股龐大的力量籠罩四周,將他庇護在內。
即便是那道堪稱道尊境最頂峰的無敵氣息襲來,都奈何不了他。
洞天之靈親至,萬物都要為之俯首。
而令人驚詫的是,即便是蕭逸齋都不知道司馬元竟然安然無恙。
但司馬元並未露出任何馬腳,仍然裝作受製,渾身僵直。
唯有眼簾輕輕一顫。
那個自家親身孕育而出的新任蓮花秘境之靈似乎不忌口啊。
連半聖存在的玉佩都吃,他的額上不禁冒出冷汗。
他腦中急速運轉,莫非真要吞了那玉佩?
然而不待他做出應對,外界竟然再次發生驟變。
隻見一道冷哼聲響起,幾乎與玉佩同時傳出。
聲音如同波瀾般將凝滯畫麵解凍,整個空間都仿若一層簾幕被抽飛。
一道道褶皺層層疊疊地向外蔓延而去。
眾人霎時恢複如初,司馬元也不再偽裝,愕然抬首看向身側。
隻見身側酈瑤額前正懸浮著一枚淡青色小劍,熒光閃閃。
小劍大不過寸許,通體天青色澤,似有逼人寒光散開,令人下意識地瞳孔一縮。
同時,小劍之上似有一股奇異的氣息傳來,令司馬元渾身血脈霎時一顫。
如同‘他鄉遇故知’,更似遭遇同宗同源的血脈族人。
而且,對方血脈似乎比司馬元都還要更為濃烈、更為旺盛。
最令司馬元心神大震的是,那道氣息竟然給他一種無法形容的奇異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熟悉。
司馬元眼簾顫抖,急劇顫抖,近乎帶動全身的顫抖。
他似乎有些明白這枚小劍的來源了。
這時,隻見酈瑤目光平靜,暫時不曾理會司馬元的異樣,或者說當她決定寄出此枚小劍時,便預料到司馬元有可能出現的異狀。
隻見她眸光一閃,落在小劍劍顎之上,繼而素指高抬,輕輕一點。
緊接著,在司馬元驚駭之下,小劍如同劈波斬浪般將這層空間隔幕剪開。
刺啦一聲,蕭逸齋以玉佩製造的‘錦繡簾幕’就這般被撕裂了。
他臉色當即大變,看向酈瑤的目光似有不敢置信。
準確的說,其驚駭的目光乃是落在小劍之上。
驚駭之後,眼神陡然一沉,露出陰晴不定的陰沉之色。
繼而他眼睜睜地看著小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大好局麵硬生生毀去。
啪地一聲脆響,玉佩倒飛而歸。
蕭逸齋同時被解禁,他倉惶接下玉佩,隻見其上足有十餘道裂紋浮現,布滿整個玉佩。
而那道龐大氣息似乎也遭遇了大敵,遲疑了少許後,竟選擇消沉下去。
場中霎時變得極其詭異。
一種詭異的安靜。
這時,皇甫道神臉上破天荒地露出陰晴不定之色。
他是不確定小劍的主人還活著。
而蕭逸齋則變得氣急敗壞,臉上暴怒之狀越發明顯。
但同時,無人注意到其眼底最深處似有一抹驚疑不定揮之不去。
至於其他人則是有些驚恐未定,驚駭、驚懼乃至是怖恐,殘留在眼眸中。
剛才那兩道無敵氣息,超越了世間了所有存在。
即便是道尊存在,在其麵前都要黯然失色。
不知過去多久,皇甫道神深深地看了眼酈瑤後,再轉首看向蕭逸齋時已然滿麵春風。
他大笑道:“未料到蕭洞主竟將如此底牌拿出來了,倒是令皇甫大吃一驚。”
何止是大吃一驚,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他目光輕輕一瞥,看向旁側垂首不語的蘇煜,心中嘿然了一聲。
垂死掙紮。
今次酈瑤、蕭逸齋相繼露出最大底牌,無疑是最大獲益者。
而蘇煜在相繼曝出勾結陳景清、露出萬化盤之下,仍然竹籃打水一場空,無疑是最大受損者。
屆時,浮黎六大洞天諸方小界份額又要被挪動不少了。
當然,臉色同樣陰沉不定的還有陳景清與盧希夷。
一個是害怕蕭逸齋秋後算賬,一個出現了不可控的因素。
陳景清沉默了少許,對著蕭逸齋躬身一拜,態度極其誠懇,語氣萬分真摯地道:“蕭兄,方才是陳某豬油蒙了心,行將踏錯,差點釀成大禍,還請蕭兄大人不計小人過,給小弟一次機會。”
此舉落下之後,司馬元眼角猝然一縮。
心中對於陳景清的警戒、防備乃至敵視上升到最高!
甚至超過了蕭逸齋!
此人心性,竟然如此恐怖!
司馬如此,其餘四大道尊同樣齊齊轉首看來。
他們終於正色地看向陳景清。
眼中不再有任何輕視,反而是濃濃的鄭重。
尤其是皇甫道神,其眼底最深處還有一絲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