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麽鬼！”黎易嘟囔著，“傳送走了嗎？”

  李未濟否定道：“傳送會有身體分解的動畫，應該是下線了吧。”

  顧含章微笑道：“這就是高人，神龍見首不見尾。”

  “扯！說一大堆玄之又玄的話，真把自己當神仙了，我看他就是有病。”黃元吉杠精附體。

  堅冰至替天線寶寶說話道：“你剛才不還思考他的話了嗎？”

  “我那是，我那是……”黃元吉那是了半天終究還是閉上了嘴。

  顧含章吃吃笑兩聲，道：“小鬼頭竟然服氣了。”

  黃元吉別過頭去“哼“一聲，引得眾人壞笑。

  笑著笑著，李未濟突然嚴肅起來：“你們有沒有發現哪裏不對勁？“

  堅冰至聞聲亮出匕槍，側身貼著倒塌石柱，機敏異常。

  顧含章沉聲道：“不是敵襲，是草不對勁。“

  堅冰至鬆口氣，踱出石柱道：“草有什麽不對勁的？“

  黃元吉此時也看出來，主動回複道：“這裏的草比之前長高了很多很多。“

  反常。

  堅冰至默不作聲坐到李未濟身旁使了個眼色，李未濟眼睛一轉，說道：“靈寶的爸爸曾在這裏做**實驗，烏卡在這裏獲取了非凡的力量，結合這兩點來分析，或許是空間裏彌漫的某種能量刺激了植物生長。“

  黎易、堅冰至和黃元吉認可點頭，顧含章卻擺手反問道：“你能告訴我這個實驗室的具體方位嗎？我想起些事，要確認一下。“

  李未濟雙手合十取出神奇地圖，邊展開地圖邊說：“其實這地方挺神秘的，要不是天線寶寶告訴我路線鬼才找得到，咱們剛才穿過的那漆黑灌木叢其實是某種傳送裝置，具體把咱們傳送到哪個……“他停了下來，神奇地圖清晰顯示了周遭的信息，這個廢墟東南方正是他們要去的聖林之地。

  “果然。“顧含章用食指繞著鬢發，“不是科技，是魔法。“

  眾人齊齊看著她，等一個明確的解釋。

  顧含章笑道：“你們不是想知道聖林之地的事嘛，我對那裏很熟悉的，那真是個夢幻仙境。“她微仰著頭沉浸在美妙的回憶裏。

  李未濟不得不幹咳一聲驚醒道：“什麽樣的仙境？“

  “當然是生動的仙境。“被人打斷幻想的女性很不高興，“就是你們這種粗漢子窮盡一生想象力也琢磨不出來的仙境。“

  “那軟妹子您給我們講講，讓我們這些傻大粗開開眼界。“黎易福至心靈。

  顧含章這才滿意道：“在談及聖林之地前，我有必要先說清楚兩個概念，免得你們聽不懂。“

  “您快講。“

  “遊戲裏有五個可選種族，這事你們應該都清楚吧？“

  這話說得很自然，但隻有李未濟一人點頭，其他人都愣住了，黎易更是疑惑道：“還能選種族嗎？我以為進入哪個地圖就是哪種外形呢。“

  李未濟趕緊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分享出來：“是這樣的，這個遊戲生態種族繁多，其中有五個比較成規模的文明種族已經走上曆史舞台，它們分別是人族、夏爾族、阿蘇拉族、諾恩族還有希爾瓦裏族。進入網絡模式之後不是有五張地圖供我們選擇嘛，那五張地圖其實就是五個種族的新手村。“

  黎易緊張道：“你是說咱們以後永遠都是阿蘇拉這幅小矮子的形象了？“

  “那倒不是。“李未濟搖頭，“新手地圖隻是讓玩家將所有種族都體驗一遍，最後還是要玩家自己決定是否固化種族。“

  黃元吉敏銳覺察到漏洞追問道：“難倒還能不固化？“

  “是的。“李未濟回憶著之前看過的資料，“如果玩家不固化種族的話，那遊戲就會根據玩家狀態和地圖狀態對玩家做出相應調整。比如說在度量領域裏咱們都是阿蘇拉，在聖林之地咱們可能會變成希爾瓦裏。“

  “這麽說來，隨意變幻比固化種族更有優勢啊。“

  “依【深藍】的風格肯定是各有優缺。現在遊戲剛開，很多內容都在探索階段，誰也說不清楚。“說完這話，李未濟反問顧含章道：“遊戲中有五個可選種族，然後呢？“

  “正如你剛才說的，聖林之地是希爾瓦裏……“

  黎易連忙打斷道：“什麽鬼名字，這麽長。“

  堅冰至卻是聽懂了，但他隻是笑笑沒說話。

  “聽不懂沒關係，你隻要知道他們是一群植物人就行了。“顧含章不想和黎易多費唇舌。

  黎易卻偏要打破砂鍋：“不是我歧視啊，真心問一句，植物人癱在那怎麽進行遊戲呢？“

  “植物人，就是植物人啊，什麽癱不癱的？“顧含章被問得莫名其妙，有點不耐煩。

  “癱，tan，就是毫無行動能力卻有生命跡象的人。很難理解嗎？“

  顧含章低聲道：“哪有這種人。“

  “怎麽沒有！“黎易激動起來，“李……“他立刻閉嘴緊張地看著李未濟。

  李未濟笑道：“這個詞有歧義。老易說的是人像植物一樣不能動彈，含章說的是植物像人一樣動彈。“

  “還有能動彈的植物？“

  “還有不能動彈的人？“

  黎易與顧含章一先一後驚訝，同時暴露了各自的認知範圍。

  如果不是遊戲設定，大家都不會相信植物能像人一樣動彈，黎易一時間沒轉過彎情有可原。而現代醫療技術較之瘟疫時代有了飛躍式的進步，加之生活區強有力的安全保障，生命安全身體健康已成理所當然，顧含章沒聽過植物狀態也在情理之中。

  不得不說，顧含章腦子轉得就是比黎易要快，她立刻想到黎易剛才說的李字，稍加聯想就得到一個接近事實的推測：李未濟的親人是植物人。

  想到這點，她糾正之前的表述說道：“希爾瓦裏的含義是森靈，森之精靈。而聖林之地是希爾瓦裏的首都，位於晦暗海岸，坐落在巨大的蒼白之樹下，由蒼白之樹的根係和枝幹構成的網絡組成。

  這裏生長著大量的根莖藤蔓，希爾瓦裏可以乘坐這些四通八達的植物到達聖林之地的每個角落，所以他們並不需要太多的傳送點。

  整座聖林之地都是以蒼白之樹為核心發展出來的，懸空交錯的飛橋和道路都是她的枝幹，鱗次櫛比的葉片構成了樓梯，而它結出的果實就是一座座樹屋，希爾瓦裏就生活在這種原始而夢幻的城市中。他們用獨特的塑型魔法改變植物，讓植物變成他們需要的形狀，桌椅板凳，杯碗櫥床，劍戟刀槍，你能想到的種種都可以開出美豔的花。“

  黎易聽得有些入神，當他聽到聖林之地完全由樹木藤蔓花葉組成的時候，他忍不住想到老婆，忍不住想到和老婆坐在花蕊中看夕陽，於是萌生了讓淼淼也加入遊戲的想法。

  李未濟抓住重點，說道：“這麽說來蒼白之樹倒像棵大榕樹，一樹既森林，希爾瓦裏能找到這樣的生活環境真是難得。“

  顧含章輕晃腦袋道：“不是的！”看到隊友們疑惑的眼神，她隻好詳細解釋起來。

  這事還要從幾百年前說起，當時的聖林之地是人類流亡者的村莊，光刃的羅南也住在這裏。

  羅南是一位在外參戰的士兵和鬥士，在他旅行的時候，他路過了一座山洞，山洞裏到處都是拳頭大小的種子。他帶回一顆種子，然而他的村莊在他外出的時候被末世魔摧毀了。所有村民，包括他的女兒和所有親屬，都不幸遇難。在痛苦中，他發誓絕不參與戰爭，並在他家人的墳墓前種下了那顆種子。

  羅南和半人馬文塔裏一起照料著這個小小的庇護所直到生命終結，這顆種子最後長成了蒼白之樹，並最終成為了維係聖林之地的中心。

  當顧含章提到文塔裏時，李未濟想起神奇地圖，想起子歸曾用過的治療石碑，他順嘴說道：“文塔裏？種族締造者？”

  顧含章點頭道：“文塔裏和羅南都是蒼白之樹的澆灌者，但文塔裏對希爾瓦裏的影響更大一些，他把七句箴言刻在石碑上，蒼白之樹吸收了石碑上的智慧，這七句話成了希爾瓦裏這個種族的道德和法律根基，也是他們的行為準則。“

  黃無吉笑了起來:“這樣的話半人馬豈不成了希爾瓦裏的精神導師？”

  顧含章肯定道:“至少母樹是這樣對我詳的。”

  “母樹？”

  “希爾瓦裏是蒼白之樹的孩子。”顧含章神往道，“所以，根本不是希爾瓦裏找到聖林之地，而是他們一開始就出生在聖林之地。”

  黎易思索片刻嘿笑道：“我明白了，這種族就是人參果成精啊。”

  這個比喻倒也形象，除堅冰至外的幾人都跟著笑起來，堅冰至無奈道：“我是不是被排除在華夏文明之外了？”

  李未濟隻好安慰他道：“終有一天你們也能看懂原汁原味的西遊記。”

  堅冰至聳肩，言道：“希望如此吧。我們還是繼續說希爾瓦裏的問題，含章你說希爾瓦裏是蒼白之樹的孩子，那他們是怎麽出現，出生，出來的呢？”

  “第一批希爾瓦裏大約出現在25年前，他們被稱為十二初生者。說起來這還鬧過一個笑話，阿蘇拉族曾經捕捉並研究了一位初生者，全世界這才知曉希爾瓦裏的存在。”顧含章回想起在本地副本經曆過的諸多事件，“根據我在聖林之地和卡勒頓之森的見聞，可以斷定希爾瓦裏是從種莢中孵化出來的。準確地說，他們在種莢中發育成長，當他們長到類似成年狀態時就會從夢境中清醒過來，從而脫離種莢落入現實世界。”

  李未濟立刻來了興趣，他舉手提問道：“顧老師，你剛才說他們在夢境中，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所有希爾瓦裏成熟之前都在種莢裏做夢，夢裏有各種各樣的知識，他們學習吸收這些知識直到野獵降臨。”

  又是一個新名詞，眾人暫時消化不了。

  李未濟卻想到了另一方麵，他再次舉手提問：“顧老師，夢境中的知識是哪裏來的？”

  “多數是母樹傳遞的，少數是已出生的希爾瓦裏分享的見聞。”

  “等等！”黃元吉咻地站起來，“你是說這個夢境是母樹編織的，並且希爾瓦裏們可以通過夢境分享東西，就像，就像我們的神經元網絡？”

  李未濟嘖道：“這可比咱們的神經元網絡更恐怖一些，畢竟神經元網絡不會在你無知的時候往你腦子裏塞東西。”

  眾人意識到什麽，集體禁聲。

  良久，顧含章歎息道：“說回我們的主題吧。現在我們都知道希爾瓦裏和蒼白之樹的存在，那麽這個廢墟裏植物快速的原因就不是什麽奧秘了。“

  的確不是什麽奧秘，就連黎易都知道：有位希爾瓦裏正在聖林之地與實驗室交界的附近施展塑型魔法。

  “那還等什麽，咱們趕緊出去找他啊。”

  李未濟按住興奮的黃元吉小朋友：“沒路。”他重新展開神奇才切換成立體模式，說道：“你們看地圖，實驗室雖然附近聖林之地，但兩者中間其實隔著一道山牆並不聯通，否則的話希爾瓦裏早就發現這個地方了。”

  黃元吉盯著地圖披了老半天，這才比劃著說道：“按地圖所示，咱們似乎要繞一個巨大的彎子才能到達聖林之地。”

  顧含章到達是去過聖林之地的人，她指著與度量領域東麵接壤那一大塊迷霧說道：“這片區域就是卡勒頓之森，在沒有取得傳送點和星門權限之前，非希爾瓦裏種族的玩家隻能走這裏進入聖林之地。”

  李未濟搖頭道：“那樣太浪費時間了，子歸還在度量領域修電線杆呢，咱們得快去快回，說不定還能趕上最後的boss戰。”

  顧含章心念一動，驚道：“莫非你有捷徑？”

  李未濟並不回答而是起身走向東南角，又在破磚爛石裏翻找一圈，這才認真說道：“你們都會遊泳吧？”

  黃元吉並不會，但他自信道：“我學得很快。”

  “那就好，鑽吧。”

  眾人聞言圍了過來，隻見敗草叢中露出一汪碧藍，如同藍寶石嵌在黑絨布上，透亮清澈。

  黎易奇道：“這怎麽會有個洞？”

  李未濟走進水中邊下沉邊說：“烏卡逃生時挖的。元吉，跟著我，我教你劃水。”

  黃元吉當即越過黎易也漫入水中，他的學習能力確實很強，半分鍾沒到就能上浮下潛像條小魚，好生自在。

  在李未濟的引領下，眾人遊了約麽20分鍾終於重見天日，映入眼簾的除了無窮無盡的綠色之外還有金黃溫暖的光束。

  眾人找了一處淺灘上岸，黃元吉抹抹臉嘟囔著“這麽快就到了？”似乎有點不舍水中的快活。

  李未濟一邊拍打衣褲一邊笑道：“遊泳是不是很簡單？”

  除黃元吉之外的其他三人也拍打著衣褲，隻有小朋友愣在原地問道：“你們在做什麽？”

  李未濟嗯了一聲隨後反應過來，笑道：“加速揮發水分。”

  黃元吉像看白癡一樣看著李未濟：“太陽這麽大，脫下來曬不好嗎？”他倒是很實誠，說話間三下五除二已把上衣脫掉。

  “我開玩笑的。”李未濟連忙製止小朋友的弱智行為，“遊戲通用準則：拍打裝備九下，自動調整至最佳穿戴狀態。”他的衣褲已經幹了。

  黃元吉穿回裝備有樣學校拍了九下，果然濕冷盡消清爽異常。

  “地圖顯示我們已經進入聖林之地了，大家留心周圍的變化，咱們這算是非法入侵，別被希爾瓦裏當成敵人給幹掉了。”李未濟發出警示並提醒道，“那個施展塑型魔法的希爾瓦裏說不定就在附近，咱們散開來找找看看。”

  眾人便真的散了開來隱沒在藤蔓糾纏的荒野中。

  “我去，這根藤比我整個人還粗大，得生長多少年啊。”黃元吉不想在隊伍頻道說髒話，“我的天爺，這樹有一百個我那麽高吧，看成不盡頭。”

  森林裏的一顆種，滄海裏的一粒沙，宇宙中的一點星，身處其中的人卻難自知。

  “有發現嗎？”李未濟拔開遮目的蕨葉，“這麽美的地方，真應該找個時間來靜坐。含章，你本地模式出生在這麽驚豔的世界，為什麽網絡模式會選度量領域啊？”

  顧含章輕輕拾起落在地上的紫色水果，嚐了一口，比桑椹甜，她吐著被染成紫藍的舌頭剛要說話，卻被黃元吉搶了先：“這還要問，當然是因為阿蘇拉智力最高啊，哪像諾恩傻大個子。”

  李未濟好奇道：“你的本地模式是諾恩開局？”

  黃元吉意識到自己暴露信息，沒好氣說道：“要你管。”倒像是做了一次確認。

  幾個大人輕笑起來。

  顧含章回應李未濟之前的問話說道：“我是因為想看看靈寶的故鄉才先度量領域的。”她撒了個謊。

  “安靜，我發現東西了。”

  黎易的聲音出現在眾人耳朵裏，也出現在李未濟視線左下方的聊天框中。

  ［隊伍頻道］［黎易說：］是顆包心菜。

  李未濟剛想說好友小題大做，見聊天框中清晰出現一行小字。

  ［隊伍頻道］［黎易說：］他在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