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悲情真相 重疊之身影
作者:斐荊藍      更新:2020-04-19 23:41      字數:11088
  [那晚去陪伴老夫人,遇到公爵次子的事,珍妮利亞沒有對家人說。

  隔了兩天,又一個掃塔日。她未想到,妹妹竟偷偷跟隨了來。

  原本倒也算了。午間時分,塔下傳來喚她的叫聲。正是路過的傑克,朝上頭閣樓裏的她揮手。

  “Hey!他是誰啊?感覺好不錯。”妹妹眉開眼笑地問她。

  珍妮利亞歎了一氣。知道她又開始亂想了,便解釋,“隻是一個認識的朋友而已,無需發揮你的想象力。”

  繼續掃起地來。妹妹在一旁戲弄不止,“瞧人家在公開場所對你表示熱情,你居然還態度怠慢。放心啦!我不會告訴母親的。”

  “你胡說什麽!不準你無事造謠!”

  姐姐板起臉,妹妹自然軟了下來。“開開玩笑嘛!一點兒情趣也沒有。”

  雖然對艾米利亞的“童話情結”很無奈。但她下樓前的話,讓她上心。

  “姐姐,以你的身份,可是很少能交到朋友的喲!”不禁,珍妮利亞停下了手中的掃帚。“我的意思是,好好珍惜吧!親愛的姐姐。”說完,她歡快地下塔去了。

  妹妹的話無錯。平常有她出入的地方,人們都像躲瘟疫一樣,哪兒還交得上朋友。而,那名貴族青年不單主動和她打招呼,還友善地與她交談。

  確實是很難得吧!珍妮利亞想到。

  第二次去斯貝卡爾公館陪老夫人,也是公爵在外的傍晚。所不同的是,交流了一會兒老夫人就讓她走了。

  “那個孩子比我孤單。雖然,讓你去陪同不太好。但,他是不是和你約好的,下一次來看玫瑰花圃?”

  老夫人的話語,珍妮利亞不知該怎樣回答。

  “去吧!在朝陽下山前,還看得到玫瑰的豔麗。”

  出了屋宅的珍妮利亞,跑在去那座洋房的路中。老夫人的訴說,不斷地在腦中回繞。

  “那個可憐的孩子,從小被父母孤立。他出生後,所在的場合都會發生不幸,因此,所有人把他當作惡魔看待。二十年了,除了我以外,家族中沒人和他親近過。直到兩年前他母親過世,他說他種了許多漂亮的玫瑰。總有一天,會有朋友欣賞到那些花兒的。他對我說。”

  跑過了長廊,前道左拐,就到他的庭院了。珍妮利亞加快了腳步,要趕在太陽下山前看到那些美豔的花兒,不是嗎!

  脖子上係著奇怪鈴鐺的黑貓,又出現在了道旁。她從前端過來之際,黑貓往庭院裏竄去了。

  珍妮利亞跑入了花草叢生的庭院裏。在她累得跪在地的同時,脫去了滿是泥巴手套的傑克,轉過了身。

  “太好了,幸得趕上了日暮時間,還能看到玫瑰花圃的美景。”

  傑克一怔愣。瞬然,走到了她麵前,向她伸出了左手。

  “快點,就要日落了。”

  老夫人的講訴,讓珍妮利亞對傑克?斯貝卡爾有了新的認識,且多了一份憐憫之心。

  很難想象他二十年是怎樣過來的。被親人放棄的滋味,對年幼的孩子肯定承受不起。在幾次三番,被當作“惡魔”看待之後,他一定煎熬著心靈的創傷和痛苦。度日如年,過著幾近“封閉”的生活……

  “怎麽了?想什麽?”見書桌對坐的她愣愣,像在想心事,傑克用手上的筆在她麵前晃了晃。

  珍妮利亞恍然回過了神。“哦不!我來幫你整理文書吧!”

  那些摘抄倡導的文書,是他在教會接的工作,他靠這份工種自力更生。毫無疑問,他仍是作為貴族的身份存在著。因此,他是天主的信徒。

  瞧她認真地理起寫好的文稿紙,傑克意趣地望著她。

  “你還是放著我來整理吧!”

  珍妮利亞露出了不快的神情,“你是嫌我不懂天主的經文嗎!”她放下了手裏一堆文稿紙,準備離開了。“天晚了,我該回家了。”

  縱是,傑克起了身。“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多心。”本是無意的話,沒想到她會生氣。

  剛要上去表示道歉,櫥櫃上的八音盒響了。傑克無奈置之,那破玩意兒又亂放音了。

  珍妮利亞卻看著櫥櫃上,那隻球體上方矗著天使翅膀小人,伴著叮當樂聲轉動著的海藍圓狀八音盒,像著了迷。

  “真好看。”她歡喜地脫口而出。

  “那東西打算丟掉了。”傑克拿下八音盒,拔出了發條。“壞了好久了,留著也沒用。”

  “等等!那麽漂亮的東西,扔了多可惜啊!”珍妮利亞跑上前,要從他手裏搶下八音盒,“送給我吧!”

  傑克讓開了手,堅決地朝她道:“不行!壞掉的東西怎麽能贈送,它就是一廢物。”

  珍妮利亞慢慢放下了手。似乎有些難堪,她要走了。

  “不好意思。”向他行了禮,“今天謝謝你的招待。天晚了,我要回去了。”

  “我讓馬車送你。”傑克緊接說。

  珍妮利亞平和地搖了搖頭,“不用了,這個時間外麵還是有許多馬車。晚安。”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傑克想,他剛才的態度是不是差了點兒。

  “這玩意兒還能修嗎?”他把手上的八音盒放到了書桌上,仔細地端詳起來。

  坐上了馬車的珍妮利亞,好像是鬆了口氣。“我竟然讓認識沒幾天的人送我東西,真是太傻了。”

  此出事她十分尷尬。兩天後陪伴完老夫人,本想直接離開。老夫人給了一些雛菊的種子,叫她帶給小少爺,珍妮利亞隻好去了一趟。

  拿著種子袋走在途中,她想著,今天就不用逗留很久了吧!反正,他也不需要幫忙整理經文書。我在,隻會增添麻煩。

  繞過了大太太的屋子。總覺得奇怪,那貴婦是足不出戶的嗎!怎麽從未看到她的身影。

  待到了庭院,一片寧靜的景象,也不見那隻黑貓。洋房的門開著,像是主人在別處。

  “請問,有人在嗎?”珍妮利亞在洋房外望了望,又去玫瑰花圃轉了一圈,都沒有見著他。

  正無措時,聽到一串美妙的歌聲。是從內裏傳來的,她向裏頭走去。

  圍牆深處有一排石階長椅,身著白襯衣,長筒褲短靴的他,正悠悠地坐在那兒,麵對著無際的夜空吟著歌。月亮的光亮襯托著他銀金清逸的短發,無拘坦蕩地情態。

  長稠白衣袍,黑褐長發束的珍妮利亞拿著種子袋走了上前。之際,敏感地傑克望向了來者。

  “那是什麽?”他直爽問。

  “老夫人給你的雛菊種子。希望在下一個春天,可以看到盛開的花兒。”她把袋子遞給了他。

  傑克接過了袋子,仿佛所思。不偏不倚,被珍妮利亞一聲歡悅的喊叫,回過了神。

  “oUp!”單腿跪蹬在地的傑克低著頭,攬著左衣袖被鮮血染紅的珍妮利亞,憤恨且喃喃地道。

  “我們要的是那個女孩的靈魂,魔神已經垂涎了很久了。”惡魔們還在說著,“隻要把她給我們,我們便不會傷害你。交來,交來。”

  兩頭人模鬼樣的東西遙遙逼近。從它們的招數看,應屬上等的惡魔。但似乎無感官出,傑克的真實身份。

  截而,就在惡魔們朝在他懷中昏厥的珍妮利亞,伸出利爪的一瞬。微抬起雙眸的他,麵前突張開了界線,把兩頭東西彈了出去。

  周遭疾風大作,雲層中的月亮露出了光源。

  “警告你們,還有你們的魔神,不要打這個女孩的主意。”他站起身的同時,後背也顯現出了一對黑豐翼。“原本我不想用邪眼。浪費我的能量,收拾你們這種下等種族,一點兒也沒必要。”踏出了界線,矗在那頭的沙利葉舉起了左手。就像吸收了月亮光,皎月的一半被殘影侵吞了。“但你們的所為決定了你們命運,讓我也不得不使用同樣殘酷的力量奉還。”

  之至,兩頭惡魔才認出了青年的真身,為此已晚了。月夜當空的境況下,沙利葉使出的力量會是平常的幾倍。何況是對付這類還未修煉成人的惡魔,它們是沒有勝算的。

  幹掉了惡魔,周圍又恢複了原樣。幸得車夫駕著馬車來對橋找他,傑克趕緊抱起受傷的珍妮利亞,送她上了車。

  “直接返回吧!”他對車夫道。

  “不找大夫可不行啊!少爺。”車夫一麵趕著車,對車廂裏的他道:“珍妮利亞小姐傷得很重。”

  他又不能說,大夫也不會治惡魔留下的傷。似乎有些為難,正在這時,珍妮利亞醒了。

  她堅持要馬車送她回家。因為若宿夜不歸的話,母親一定會怪罪。且,還會牽連上妹妹。不過,她並未對傑克說這些,隻是拒絕了他的療傷。

  看著下了馬車她,踉蹌地往屋宅的方向去。心裏不好受的他拉上了簾子,叫車夫走了。

  那晚,傷勢慘重的珍妮利亞獨自在房中用巫術治愈傷口。但邪力滲入得厲害,雖然血流止住了,她還是發了高燒。

  而在洋房中的傑克,也是十分自責。他想,她現在肯定很痛苦。真恨自己的懦弱,他應該留住她的。除了靈術以外,沒有能救助她傷勢的辦法。

  就如珍妮利亞躺在床上忍受著痛楚一樣。傑克在洋房外的階梯上坐了一宿,徹夜難眠。

  迷迷糊糊的昏睡中,像是聽到有人在喊她。珍妮利亞睜開了雙眼,床前竟處著一個綢緞長袍,短筒靴,金黃短發,渾身散發著聖潔光芒的少年。

  “你是誰?”她撐起了身。

  “你傷得很重,最好別亂動。”少年微笑地讓她躺下,並溫柔地撫上了她的額頭。一麵說著,“善良的姑娘啊!願上帝保佑,一切頑疾苦難遠離你,從此不再遭受困境。”

  身周圍飄忽下了幾片潔白的羽毛,輕盈地落在她的手上。猶然,感到頭不暈了。燒退了,傷口也不痛了。

  “好好養身體吧!”轉身要朝窗外去,被珍妮利亞拉住了衣角。

  “你必需告訴我你是誰!不然我不能讓你走。”

  她這兩句話的語調,讓他想到了天界的摯友,沙利葉。她與月天使的感覺是如此相像,也許,這就是拉結爾為何會喜歡她的原因吧!像是命中注定遇上。

  縱是,他轉身望向了趴在床上的她。

  “我是天使啊!十月天使,拉結爾。”

  “你是智慧天使?”仿佛沒有一絲驚訝,珍妮利亞脫口而出。

  他和諧地注視著她,點了點頭。“我是你的守護天使。”

  珍妮利亞倍受感動。以她的家世身份,真得還能有天使守護她嗎!她一直覺得,上帝可能放棄她了。巫術的傳承人,天生擁有黑魔法力量的女巫,隻能屬於魔鬼界。

  “謝謝你,智慧天使。”她忍住了眼眶裏的淚水道。

  之際,拉結爾上前,親吻了她的額頭。“不用謝。能幫你療傷,是我的榮幸。”

  珍妮利亞感到心裏很溫暖,就好像被羽翼包裹的知覺。

  在拉結爾麵向窗戶,變作光消失的一刹,房間內飄飄蕩蕩灑下好多羽毛。就似,永遠在你身旁的訴說……

  為救傑克,遭受惡魔攻擊負傷的事,她未讓任何人知道。但過了沒幾天,母親亦然鄭重對她提起了此事。

  其前因是,教會處刑了一個年僅十五的巫道信徒。珍妮利亞從妹妹口中得知了消息後,直奔教會所,要求教士們做出合理的解釋。並與那些要抓她進獄的劊子手,發生了衝突。

  因她天生帶著黑魔法,被人們看做是“受死神賜予力量的女巫”。所以,教會的人即便有邪念,也拿她不得。

  然而,這起事卻讓母親很生氣。更憤怒的是,竟從她的房中,搜出大量的聖經文書。

  “你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那麽多經文是哪裏來的!”艾琳諾把她拖到了密室裏,拿一堆書甩在她身上。“你是打算與巫道對立,做露恩家族的背叛者嗎!”

  “不!不是這樣!”珍妮利亞從地上起身,向母親解說:“我從未想過做出不利家族的事情。”

  “還狡辯!這些書是問一個朋友借的?!你以為我不知道!”艾琳諾當場撕掉了兩本書。偌大的密室裏,經文紙片滿天飛。“現在陪老夫人解悶至深夜,已經是每星期固定的活動了,就好像是去教堂做禮拜一樣。與被親人孤立,可憐的小少爺相約玫瑰庭院,多麽浪漫的情結啊!”轉然變了厲顏的神情,“真是可笑至極!你簡直比你妹妹看童話故事更可惡!你喜歡那個小少爺吧!傑克·斯貝卡爾,被家族稱為不詳的孩子。是同情他?還是真的愛上?”艾琳諾逼著女兒,越說越恨,“他風流瀟灑,很有情趣,對你又親和。你想做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與他在一起了吧!拋開所有的一切,即使無法被世人接受,惹怒了上帝也在所不惜!”

  “不!根本不是那樣!”珍妮利亞真要瘋了。她不停地對母親澄清,“我和他隻是一般的朋友。為什麽您不信任我,為什麽您一定要製造無事生非呢!背叛家族根本是不可能的。喜歡上誰這種事,我連想都不敢想,怎麽會……”

  “不敢想,不代表你沒想過!”艾琳諾氣極了。現在她的長女會反抗了,還切實地給她講道理。著手她掐住了珍妮利亞的脖子,“你還是不是那個溫柔嫻淑的露恩家族未來的傳承人!平常都是裝出來的嗎!現在的你,讓我感覺是多麽肮髒。那個傑克是多麽下等!”

  看她睜著一雙痛苦楚楚的大眼睛望著自己,艾琳諾條件反射一樣,想到了那個幽幽月光的青年。

  為何她女兒的感官,會與他那麽相像?!接近沙利葉,安排讓珍妮利亞與他走得近,都是為了月魔法。

  得到了那樣強大的力量,她就能和被魔神製約的前生的自己神魂合一。既能擁有靡菲斯特的能量,又能對抗天界的天使們,何樂不為呢!

  可是想不到,她的長女竟然與沙利葉誌趣相投。這對她的計劃是極為不利的,她不能讓任何人破壞了她精密的布置。好在,月天使經陷入了戀她的情愫中。她要把握時機,盡快弄到月魔法。

  縱使,艾琳諾放了手,“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如果你執意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把你打入地獄。”

  望著母親冷冷的走出密室,關上了門。倒在牆邊的珍妮利亞,落下了傷心的淚水。

  因違反家族的規矩,珍妮利亞被罰跪在密室的祭壇前,自省一個禮拜。這期間,除了飲食起居外,她不能與任何人接觸。

  艾米利亞心疼姐姐,但母親關照的家法,誰都沒有權利,也沒有膽量抗衡。

  一直到星期天晚上,從密室出來的珍妮利亞,被前來尋她的傑克的車夫,喚出了門。

  “老夫人死了。公爵責怪是少爺害了老夫人,家族上下也大肆討伐。”車夫說著哽咽,“再加上先前沒能為你療傷的愧疚。少爺因此燒得昏迷了兩天,到現在還未醒。”

  “怎麽會這樣。家族中都沒有人顧及他嗎!”珍妮利亞很是擔憂。她也不管母親回來又會掀起怎樣的波瀾了,決定跟車夫走一趟。

  今夜的天空灰茫茫,沒有玄月高掛。

  車夫載著珍妮利亞趕往斯貝卡爾公館。本以為從後門進入,能避開家族人士。竟不想,碰上了大夫人。

  她一見到珍妮利亞就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還招來了家中的其他親戚,搞得人心惶惶。

  “難怪老太太會早逝,定是這個女巫搞得鬼。這樣的魔鬼怎麽能出現在我們家裏?!”她一擊大幅度揮打,珍妮利亞被折扇甩在了地上。“快來人!把這個不詳的女巫趕出去!”

  幾名家仆上前拽起了她。正要執行,傑克趕到了。

  “你要把她趕出去,就連同我一塊兒攆出斯貝卡爾家族吧!”他扶起了她。

  大夫人看了更加氣憤了。“你算什麽東西,敢和我這樣說話!前些天的討伐忘了嗎!”

  “無所謂!大不了我就不是斯貝卡爾家族的後代了。”他強撐著高燒的身體,好像紈絝地道:“反正從小你們就放棄我了,根本就沒有我身為家庭一份子的作為。”

  隨即一陣火辣辣地折扇打在臉上。“你這個膽大妄為的野種,我今天要替你的父親教訓你。跪下!”

  珍妮利亞看著他滿臉的冷汗,很是擔心他的身體。她想替他求情,傑克卻為了她,向大夫人跪下了身。

  洋裝盛氣的大夫人見如此,也不想再與他耗氣力了。便高抬眼眉地道:“你給我好好的在這兒跪上兩個時辰。今天就算了,以後再對長輩出言不遜,一定把你攆出家門。”

  大夫人在眾家仆的伴隨下走後。珍妮利亞陪傑克在老夫人空寂的屋宅前,跪了兩個多小時。

  回到洋房已將近淩晨。傑克燒得厲害,甚至有些昏昏沉沉。珍妮利亞用巫術替他醫治,整整一夜都守在昏睡中的他身旁。

  直到夕陽西上,他的燒退了。發現趴在床沿的她經睡著,注目著她嬌俏的容顏,他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頰。

  “要是,你能永遠在我身邊該多好。”忽然冒出這樣的思緒,傑克不禁被自己驚到了。“是這段日子以來,和她朝夕相處習慣了吧!”他極力否認了之前的想法。

  也就在此刻,珍妮利亞醒了。抬頭看到坐在床頭的他望著自己,縱然,她抽回了被他握著的手。

  “傑克,你好些了嗎?”擺脫著尷尬的氣氛,珍妮利亞從地上站起了身。撫了撫他的額頭,“太好了,燒退了。”避開了他脈脈地眼神,她要走了。“好好休息。老夫人過世真是遺憾的事,請你節哀。”

  轉身即要離開,傑克突而一把拉下了她。“珍妮利亞,你別走。”險些靠近他身,幸得保持住了距離。之至捧住了她靡顏臉蛋的傑克,讓她怔怔尤常。“留下在我身邊。你是擔憂我的病情,才不顧一切來到的不是嗎!”說著,心裏好糾葛。“那次你被惡魔所傷,我真得好慚愧,沒能幫你治療。珍妮利亞……”

  “別再說了,到此為止。”她驟然拽掉了他的手,起身道。“好好養病,別胡思亂想。”

  “珍妮利亞……”他的叫聲沒有留住她。在她出門的一刻,傑克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他對她的感覺,並不單單是朋友那樣,這又與艾琳諾不同。一直以來,他都覺得他喜歡的是她做祭司的母親。可他更喜愛和珍妮利亞相處,好像無憂無慮,無話不談,就似與在天界的拉結爾一樣,知己知彼的情誼。

  事實上,他自己也理不清心緒了。喜歡究竟是怎樣的?人類所謂的愛情又該是怎樣的?他真得愛艾琳諾嗎!或者,他和艾琳諾真得是愛情嗎!

  不!他無法解答這個疑惑……]

  暮光照耀著這座古老的城市。從威嚴的大本鍾到悠長的泰晤士河,所有的景致都是那麽沉靜。

  微生酷洛爬上了河畔。他被推下河堤後,在水中浮現的波瀾,看到了過去發生的片片。

  他終於想起了全部的事。安貞莉是珍妮利亞·露恩的轉世,巫術的傳承人。也是力量能與神魔並齊,祭司艾琳諾的長女。

  他記得她照顧了他一宿,黃昏時她離去的身影和眼神,帶著無奈的感傷。雖然她表現得很平靜,但他讀得懂她無言的心聲。

  掖著左臂膀的傷勢,走了一段路。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周遭的景物在涼風中,顯得是多麽荒蕪。

  十字路口,微生酷洛停了步,他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了。大本鍾在遠處高聳可見,這塊地方是城市的中心,也是“靡菲斯特”發生的重災區域。

  環視著四周。突看見,前端出現了一個衣著白綢長袍,係著黑褐卷發束的熟悉身影。

  “珍妮利亞!”微生酷洛叫道。井然追著她往前跑去。

  橋段過後,幻影消失在了一座屋宅中。微生酷洛認識這裏,那是露恩家族。

  但,當他跟隨進屋,映入眼簾的,卻是駭人驚聞的情景。

  露恩家裏一片血流成河。艾米利亞手拿鮮血淋淋的刀子,恐懼地處在牆角,好像發生的這些,不是自己所為。

  客廳窗前的艾琳諾,放下了帶著黑魔法的小提琴,走向了趴在地上,察看著家族人士還有無生還的珍妮利亞。

  家裏那麽多口人,叔叔,姨媽,老管家,兩名侍女,再有幾名祭司,全被殺死了。凶手是妹妹?!不!她是被邪術操縱了。

  “他們都死了,你趕來也是無濟於事。”艾琳諾不屑的神情。

  “為何要附體惡魔的靈魂?你才不是我母親!”痛恨疾首的珍妮利亞起身,抓住了她的衣裳搖晃道:“艾琳諾呢!我媽呢!你這個惡魔侵吞了她的身體,又害我妹妹變成這樣。我不會放過你的,就是死也要拖你一塊兒下地獄。”

  “在此以前,你妹妹會先去地獄待著哦!”艾琳諾把珍妮利亞推在了地上。“我是想試試這把小提琴嘛!好久不用了,旋律還是那麽懷念。我親愛的魔神啊!梅士德大人,為了您能夠重見天日,我複活啦!哈哈哈哈哈!”

  看艾琳諾拿著小提琴,瘋瘋癲癲地往屋外去,流著痛心淚水地珍妮利亞,從地上起了身。她才了解,母親前生就是因惡魔促成,嫁給了與惡魔契約博士梅士德的千金——格雷琴。

  那把小提琴就是她前生殺死自己孩子,犯下滔天大罪的“魔具。”

  想不到悲劇再度重演了。珍妮利亞哀傷地跨過了家族人的屍體,來到了畏縮在牆角的妹妹麵前,愛憐地撫上了她的臉蛋。

  隻是,才輕輕一觸,艾米利亞就震恐地甩開了她。緊接丟下刀子的她,失控地大叫起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會被教會處死!我會被天使們丟進地獄!”

  屋門旁目睹著的微生酷洛,見狀這一幕,不禁傷感愁鬱。特別是,珍妮利亞抱住受了驚嚇,發狂的妹妹的話,“姐姐會保護你的!姐姐不會允許教會的人抓走你。被處刑那種事,姐姐會承擔的。”

  他全都明白了,包括之後發生的情況。第二天教會的人就把主動認罪的她帶走了,並昭告民眾,說她是惡魔俯身的黑女巫。受上帝旨意,必需要處決她,靈魂會被打入地獄。

  十字火刑場時刻,是他變作黑天使救了她。一再地隱瞞真實身份,其實是不想造成她的困擾。但事實證明,他慎密的心思釀成了大錯。不!是悲劇。

  “靡菲斯特的災難”發生後,他懊悔萬分。他不應該輕信艾琳諾,不應該把月魔法贈予她,還間接害珍妮利亞與她的妹妹丟了性命。

  [原本那晚他們約好見麵。米迦勒隨同梅塔特隆突然出現,用聖十字術帶走了他。沒有了月魔法,他連邪眼也使不出。何況是米迦勒的法術,更抵不過了。

  珍妮利亞因等不到他來,便去斯貝卡爾家族找他。結果就碰上了“靡菲斯特開啟”,降臨人界的慘劇。

  斯貝卡爾公館燒著了,她急著要找傑克,便進了洋房。竟看到他書桌上擺著許多經文書的下麵,壓著一封要給她母親的信。

  打開的珍妮利亞看了兩行。知道了真相的她,十分痛心。她跑出了洋房,街上經是血海一片。惡魔群大肆襲擊著人類,哭天喊地陣陣,猶似人間地獄。

  她利用巫術,一路擊退了些惡魔,來到了對橋泰晤士河畔。大本鍾的一頭,米迦勒率領神聖天使們在上方,眼睜睜觀望著這座城市淒慘的景象。

  他淡漠的臉龐,冷酷的雙眸,著實讓安貞莉心寒。那其中,她還看見了她的守護天使,拉結爾。還有那個自稱金的青年,他就是金之天使,基璐帕。

  為何!為何你身為光之天使,天界的戰鬥英雄,天使軍團的首領。既然下界了,卻無視惡魔群襲擊人類。

  珍妮利亞不能理解,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麵對著人間地獄般的惡魔大屠殺,她該怎樣做,才能挽救?!

  不!她太渺小了。單憑她持有的巫術,單憑她一個人,根本平息不了“靡菲斯特”的災難。

  想到母親從那天“小提琴禍事”以後,就消失了蹤影,珍妮利亞痛苦茫茫。到處都是火光四射,地上血流漫漫。懸空中的紅月訴說著悲哀,矗立大本鍾上的天使們,讓她開始憎恨。

  對了!家裏還有妹妹。她不能死在這群魔爪下,她要趕回去到艾米利亞身邊。

  思索著,珍妮利亞在路邊尋到了一輛馬車。本要自個兒駕駛返家,路旁一躲在雜貨店裏的小男孩出來說,要為她駕車開路。

  “我的家人都失蹤了,我也無家可歸了。雖然人們都稱你是不詳的女巫,但我看到有些惡魔不敢靠近你,就證明你是有力量可以拯救這一切的人。我願意幫助你,露恩小姐。”

  “謝謝!”她很感動。小男孩的話,就像給了她信心一樣。或許,她真得能夠解救“靡菲斯特”的災難呢!

  快馬加鞭回到了家,妹妹竟跑出來了。“姐姐!惡魔群降臨了人界,我看到米迦勒與好多天使就在大本鍾的一端看著災難,卻不出手相救。為什麽!天使不是應該拯救人類於水深火熱的嘛!我們被騙了,什麽人類的守護神,他們都是偽善之徒。”

  “別說了,艾米利亞。”強忍著淚珠的珍妮利亞,拉住了妹妹的肩。“靠我們自己對付惡魔吧!聽姐姐的,哪裏也不要去,惡魔群不會……”

  話還未說完,天花板上燒著的磚瓦就砸了下來。外頭傳來了惡魔的聲響,像要撬開屋門的樣子。

  珍妮利亞讓妹妹和小男孩都待在廳裏。可艾米利亞聽見,房裏有東西掉下來了。

  她跑去了內裏,“姐姐,快逃吧!我們再不離開,早晚也要被惡魔吃掉的。”

  “不!不可以出去!隻有呆在家裏才是安全的!”珍妮利亞一邊用法術抵製著惡靈的進入,對她的妹妹道。

  但是,天真的妹妹卻沒有察覺到危險逼近了。“不好了!姐姐!我的臥室有熏煙飄了進來,我們家的屋頂一定是著火了!我去看看,姐姐。”

  “艾米利亞,不!別出去!”她大叫道。

  轉轉,隻聽見驚天動地巨響,像是外頭什麽東西砸下來了。

  “不!不!艾米利亞……艾米利亞……”似是預感到出事般,她回過身去。惡魔進屋來了,她也沒所顧忌。為了救小男孩,被襲來的惡魔抓傷了肩膀。

  之時用巫術消滅了那隻惡魔的珍妮利亞,讓小男孩扶她去密室。

  妹妹經死了,她還有什麽牽掛嗎!以她現在體力不支的情況,也無法布設界線了。惡魔還會進屋來,她不甘心就這樣被殺掉。

  小男孩說得,有些惡魔不敢靠近她,是她力量增強了的表示。雖然並不了解,其是艾琳諾把月魔法藏進她體內,蘊涵出的力量。但無論怎樣,珍妮利亞都決定獻身全部的力量。解救“靡菲斯特”的浩劫。

  在她去到密室,挪開了祭壇的那刻,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原本今天是她二十歲的生日,還想著見到他以後,能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竟想不到,會是這樣事與願違。

  再也無法與他見麵,再也見不到他了……傑克·斯貝卡爾……

  “露恩小姐,外頭有惡魔的聲音,它們要闖進來了。”小男孩焦急地對她道。

  “不會有事的。我跳入那扇門之後,你就能離開了。外麵一定會是一個全新的世界,活下來的人要努力去創造未來。”

  她說完那番話,不等小男孩回答,便墜進了那扇被稱為“魔神殿堂”的門中。先前母親一直教她怎樣供奉魔神,她也在行使中,逐漸弄清了此秘密。

  魔神對珍妮利亞有垂涎,正因為她是巫術的傳承人。再加上,母親把月魔法藏於她體內。與其說魔神了如指掌艾琳諾的計劃,不如說,黑魔法繼承者的女祭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前生丈夫,貪婪魔法與惡魔契約成魔神的博士梅士德。

  也許,艾琳諾本要把長女獻給魔神,作為注入能量複活的祭品。但沒想到,珍妮利亞牽心沙利葉的精神是如此強大。魔神無法得到她的靈魂,也因月魔法的保護,無法破壞她的肉體。那便是她母親的失策,即使釋放了全部力量,用血肉之軀阻止了“靡菲斯特”魔神再現的災難。她在最後與魔神同歸封印之刻,腦中還想著傑克的種種……]

  出了屋子的微生酷洛,哀傷地走在空寥的街上。周遭一片血流成河,屍體遍地。雖然是昔年的影像,但卻是那樣真實。

  “米迦勒在懲罰我嗎!之所以在靡菲斯特事件中沒有出手相救,讓其他神聖天使們眼睜睜看著災難發生,是對我罪孽給予慘痛的報應嗎!”微生酷洛想著,心如刀割比傷口還痛。

  他現在必需要趕快找到安貞莉的下落。這個地方兜兜轉轉,怎麽走都還是在異空間中。她既然潛意識製造得出這些幻象,就表示她肯定在附近的某個地方。且,她已經恢複了前生的所有記憶。

  “她一定很恨我吧!沒有把潛藏的真相告訴你,不應該輕信你母親所謂的真摯。”微生酷洛苦楚難耐。不禁叫道:“安貞莉,hereAreYou?AnswerMe!”

  天際線好長,像是望不到頭,由是讓他鬱鬱茫茫。

  恍恍,身邊出現了一個閃耀的光球,喚他的聲音響起了。微生酷洛一看,正是亞列。

  他是打敗了那些惡魔,尋到這裏的。“黑魔法女孩經找著,但那個地處比較危險。以你不是天使體質的現狀,還是不去為妙。”他告誡他。

  微生酷洛別無選擇。他來到惡魔界,就是要救她回去。即便惡魔把她關入地獄,他也要不惜一切代價帶她離開。

  他如此堅決,亞列懂了。空氣天使幫助他,到達了一座天主教堂外。

  亞列說,從外觀看上去,確實是教堂。但那是惡魔製造的假象,進去後要小心了。

  微生酷洛急忙跑入了裏頭,亞列跟在後麵。他現在滿心裝著她的安慰,其他一概拋之腦後。

  然而,繞著環形樓梯奔上了最高層。出現在眼前的情景,屬實讓微生酷洛震驚。

  紫藤爬滿牆壁的殿堂上,灰色連衣長裙,棕栗長發披肩的安貞莉,被鐵鏈拴在十字架子上。身旁黑洋裙,撥弄著長卷發,胭脂紅唇的惡魔之女海莎,嬌媚地望著來到地他。

  “來得是時候啊!我正打算處置你心愛的女巫小姐,沙利葉。”

  “貞莉……”微生酷洛叫道。

  麵對這一棘手的情形,他會作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