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歲的孩子很難表現出內心真實的想法，從別人的角度看來就是一臉迷茫。

  “怎麽了？”何夢停下挑魚刺的動作，望著團團迷茫的臉，“不喜歡吃了嗎？不喜歡吃就不吃了，吃多了也會膩。”

  “嗯，吃點其他的。”鹿隱問他，“團團，你還想吃什麽？”

  團團搖搖頭，“舅舅我飽了。”

  其實他也沒吃多少，碗裏的飯隻吃了三分之一，倒是湯喝去了一半。

  是吃得有點少，但團團就是覺得有點飽了。

  鹿隱也沒逼他繼續吃，既然不用喂他吃飯，他們也就可以好好地吃飯了。

  嘟嘟也飽了，拉著哥哥的手去找小六玩，小六停在了一張照片麵前。

  木質的相框掛在牆麵上。

  嘟嘟指了指照片裏的人，“哥哥，那個是不是大嫂呀？”

  團團仰著頭說：“好像是。”

  “哇，小六你好厲害。”嘟嘟抱著小六的脖子蹭一蹭，笑著誇它。

  兩個孩子中間站著一條大狗，齊刷刷地仰頭看照片，似乎在認照片裏的人。

  畫麵十分地溫馨。

  何夢拿出手機，鏡頭對準他們拍了一張，然後走過去問：“你們在看什麽呀？我也要看。”

  “夢姨，這個是你，這個是大嫂，其他人是誰呀？”嘟嘟伸手去指，“下麵還有好多字，是他們的名字嗎？”

  “是呀。”何夢把照片拿了下來，指著上麵的名字說，“從左往右數，名字是對應著人的，林靜姝是你們大嫂，何夢就是我，旁邊的是我爸爸，喏，對應的名字是這個，何釗，我媽媽對應的名字是姚慧蘭，後麵是我外婆，叫南…”

  “咦，名字怎麽看不清了？”何夢用手擦了擦相框玻璃，不是玻璃上有髒東西擋住，是上麵的字模糊了。

  “南什麽呀？”

  “你不知道你外婆叫什麽？”在何夢介紹照片裏的人時，鹿隱已經悄然到她身旁，見她眉頭蹙緊，便問了一句。

  何夢是真的不知道，搖搖頭說：“媽媽沒說過，我們也沒問過，外公外婆住在鄉下，也不來和我們住，說是鄉下清淨，不願意住在城裏，我們也就過年過節才回去。”

  “這張照片是清明節拍的，在外公外婆家那邊，清明都是宗親一起踏青掃墓，還會拍照留念，但是宗親裏有很多女婿外孫子女，不是每個人都認識，就印了名字，就像在學校拍班級合照一樣。”

  鹿隱認真地聽著，團團和嘟嘟也聽得認真，但是有沒有聽懂就不得而知了。

  “你外婆的名字應該有四個字。”鹿隱指著上麵的名字說，“模糊掉的地方和上麵三個字的名字一樣長，加上前麵的南，四個字的名字，可能是複姓。”

  何夢湊近一點看，是要比三個字的名字所占的位置要長一點。

  “什麽是複姓？”出乎意料的是，這次問問題的不是對事事好奇的嘟嘟，而是團團，他沒有聽懂，以為是父親的父。

  鹿隱摸摸他的頭，耐心地解釋：“複，是重複的複，複姓是指兩個字組成的姓氏，比如你們爹地南宮崎，他就是複姓，姓南宮，不像我們的姓。”

  他指著自己，“比如舅舅姓鹿。”手指慢慢移向何夢，“你們夢姨姓何。”最後捏了一把兄弟兩臉，“你們兩個姓時。”

  “鹿，何，時，都是一個字的姓氏，但是你們爹地的姓是兩個字，南宮。”

  何夢點點頭，在旁邊附和：“對！就是這個意思，明白了吧。”

  頗有點夫唱婦隨的味道。

  鹿隱解釋得很詳細，團團瞬間就明白了，嘟嘟也很快地領悟過來，異口同聲地說：“明白了。”

  “真聰明。”何夢笑著誇他們。

  鹿隱側頭問她：“難道不是我教得好？”

  “是，當然是了！”何夢毫不吝嗇地誇獎他，“哥哥剛剛講得很細致。”

  鹿隱的眼角閃過一抹光，似笑非笑地問，“那哥哥厲害吧？”

  “厲害。”何夢甜甜地一笑，“哥哥特別厲害。”

  “嗯。”鹿隱滿意了，嘴角噙著笑，凝著她笑靨如花的模樣，聲音輕緩而有磁性，“哥哥以後教你，能教得更加細致，到時候記得誇哥哥厲害。”

  長著善良溫和的臉，眼角含著濃濃的笑意卻像隻勾人的狐狸精。

  何夢對上他的眼睛，總覺得好像有什麽變了，琥珀色的眸光裏藏了一點危險，明知如此，卻異常地吸引人。

  情不自禁地臉熱，也情不自禁地點頭說好。

  站在旁邊的兩人一狗，忽然覺得自己很多餘，默默到別處去玩了。

  小孩子一散開，何夢不知道怎麽驚了一下，拿著相框就轉身，“我去問問媽媽外婆叫什麽。”

  “好，去吧。”鹿隱似笑非笑地看著何夢有些慌促的背影，在想小丫頭到底開竅了還是沒開竅。

  應該是沒開竅吧，不然怎麽乖乖接他的話。

  當然也有可能是太乖了。

  何夢問完媽媽出來，一副失落的樣子，重新把照片掛了起來。

  “沒問到？”鹿隱明知故問。

  何夢點點頭，“媽媽說她忘記了，但是媽媽怎麽會忘記外婆的名字呢？我都一直記得爸爸媽媽的名字，我小時候最先學會的就是我的名字和爸爸媽媽的名字。”

  言之有理。鹿隱微眯起眼眸，下一秒又鬆開，微笑著說：“忘了就忘了，你也別多想。”

  “哦。”何夢也沒有過多糾結，一邊挽起袖子一邊說，“哥哥你和團團嘟嘟自己玩，媽媽在洗碗，你要打掃一下衛生。”

  鹿隱看到了她白淨的手臂，真的是又白又幹淨，什麽飾品都沒有。

  沒戴他送的那條祖母綠鑽石手鏈。

  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他走過去捉住她的手腕，嚇了何夢一哆嗦，手裏的抹布掉在地上。

  “哥哥？”何夢慌忙地回頭，廚房裏沒什麽動靜才鬆開口氣，卻還是擔心被發現，想抽回手，結果越動對方握得越緊。

  捏得她手腕都疼了。

  何夢問他：“哥哥你怎麽了？”

  剛才還好好的，現在怎麽感覺他好像在生氣？

  她幾乎沒有看過哥哥在她麵前生氣。

  何夢心下更慌了。

  “我送你的手鏈呢？”鹿隱的眉眼壓著不快，生日那天還歡歡喜喜地戴上，還說不會摘下來，現在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