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狗屁條件
作者:一點不聰明      更新:2020-05-31 09:57      字數:2462
  會英樓的前廳闊大,此時又隻剩下沈燃和王沐兩人。

  王沐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廳上回蕩起來,有些發虛。

  沈燃聽他問的莫名其妙,隻搪塞道:“今日是王掌櫃特地來見我的嗎?”

  “何必裝傻,”王沐挑眉道,“您是會英樓的主人,難道不知道今日的晚宴,是誰預約的嗎?”

  “我是主人不假,我不知是誰預約的也是真。”

  王沐話中帶刺道:“沈郎君真的不好奇,我為什麽也來赴宴嗎?”

  沈燃連眼都沒抬,專注的用筷子破拆一條微焦的烤魚,一副對王沐的話毫無興趣的樣子。

  王沐先是嘴角朝下瞥,等了片刻見沈燃確實沒有回應的意思,才道:“看來,沈郎君對河東道北部各府各縣的生意沒什麽興趣。沈郎君是上黨城中的新秀,您積攢財富的故事,我也聽了些虛實參半的故事,後來又聽縣丞說了沈郎君的城門稅策,以為郎君是不可多得的商賈之才。卻沒想到,郎君的目光短淺,竟然甘於死守潞州一處了嗎?”

  “哎...”沈燃歎著氣撂下筷子,正眼瞧著王沐,片刻才道:“不是對河東道北部的生意沒興趣,是對有話不會直說的人沒興趣。”

  “那我便要和郎君好好說上一說了。想必小郎也知道,這河東道的物產,如果想要進入北部的朔州雲州恒州代州等地,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開北都並州的,那裏雖比不上東都和長安繁華,但也差不了幾分,其中林立的商戶,多半都是我王家的附庸。說句托大的話,各處的貨物要想往並州城裏賣,也是繞不開我王氏一族的。”

  沈燃嘖了一聲,邊吃著烤魚邊道:“說重點,大家都這麽忙,哪有時間在這裏廢話。”

  王沐噎在當場,長出了一口氣才道:“郎君想聽我說什麽?”

  “我醬園的貨物若要進並州,是什麽條件;若是王氏代賣,將我醬園的貨物銷往恒州雲州等地,又是什麽條件。”

  “沈郎君如此直接,王沐也不多廢話。我自然是想要將沈氏醬園的貨物銷往河東道北部各府各縣的,這倒不消郎君多說。至於條件...”

  王沐說著忽而正經下來,有幾分拿捏的意味,幽幽道:“不需沈郎分心照拂,我王氏將一應事情統統辦妥,隻抽七成。”

  沈燃又嘖了一聲,對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王沐絲毫不理,細細嚼著魚肉,又給自己添了杯酒喝。

  他一筷子一筷子的將整條魚吞淨,又慢條斯理的拿起手邊的帕子抹幹淨嘴角,才反問道:“這是最終的條件?”

  王沐黑臉道:“若沈郎不願,可再出價。”

  “我可沒工夫和你玩猜謎,”沈燃抖了抖袍衫,“你要是有別的方案就說出來。”

  “那麽,隻分六成如何?畢竟這可不要郎君費心經營了,都是我王氏跑前跑後的給沈氏醬園辦事,四六開已經算是公平了。”

  沈燃輕歎了口氣,從吳敬斌離開到現在,自己和王沐說的都是醬園生意向北推進的事情。

  在這之間,那王沐費的口舌可是自己的數倍,無論他多麽話裏帶刺,多麽態度倨傲,都是虛張聲勢而已。

  最怕這樁買賣不成的,是他王沐,不是沈燃自己。

  那邊焦急等著沈燃回話,他卻偏是慢條斯理:“我這人平時不愛說廢話,所以,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問王掌櫃了,還有沒有別的方案。”

  王沐有些氣急敗壞,拍桌道:“別的方案別的方案,沈郎到底想怎麽分賬,現在幹脆說清楚。要是兩廂情願,還則罷了;若是郎君偏要固執己見,那我也隻好那王氏的本事出來說話了。”

  “到底還是年輕啊,”沈燃輕聲道,“王掌櫃最好記著,您剛才這句威脅,一時半會兒我是忘不了了。”

  他說著起身,站定在王沐跟前道:“王掌櫃應該知道我家在哪兒,如果改了主意,隨時來找我。”

  沈燃邊說便朝後廚的方向招了招手,又朝王沐拱手道:“沈燃多謝王掌櫃今日款待,已經吃飽喝足,恕我少陪了。”

  王沐還呆愣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沈燃卻已經榻上了堂下的小木橋,往店外走了。

  程六此時擦抹著雙手從後廚出來,朝著座上的王沐恭敬道:“一共三貫大錢,王掌櫃賞下來吧。”

  沈燃出了會英樓的大門,還稍有些疑惑,按著王沐這個毛躁性子,此時竟然沒有叫罵起來,真是不可思議。

  趁著天色未暗,溜溜達達的回家去了。

  進家門時,他已經料定韓凝禮會在等他,等到了正堂上才見,掌櫃的也在。

  他還沒坐穩就被兩人團團圍住,連聲問著什麽情況。

  沈燃從韓凝禮手中接過一隻冰碗子,囫圇吞了兩口才道:“沒什麽情況,就是尋常的答謝宴。”

  掌櫃的半信半疑道:“真的?”

  “這還能有假。”

  韓凝禮又問:“那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沈燃也有些無奈,他不想讓家裏人知道,自己和王沐鬧了個不歡而散,隻得應付道:“吳敬斌他兒子病了好像,家裏來人喊他回去了,剩下我和王沐有什麽好吃喝的,索性就散了唄。”

  韓凝禮雙手抱胸往後靠了一下,疑惑道:“吳敬斌的兒子病了?”

  沈燃點頭:“說不是大事,但挺急的,叫他回去了。”

  “有意思,”韓凝禮輕哼一聲,“你不知道吳敬斌的兒子有什麽毛病?”

  趙一平和沈燃同樣一臉無知,反問道:“有什麽毛病?”

  韓凝禮此時又俯身湊近,故弄玄虛道:“就是看見大姑娘就走不動道的毛病,街麵上被他糟踐了的平民女子,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這...”趙一平看看沈燃,“他兒子這毛病,叫他回家也不頂什麽大用啊,不如從花滿樓接幾個周正的回家。”

  “掌櫃的怎麽不明白,”韓凝禮癟嘴道,“那吳敬斌的兒子吳瑜,肯定是闖了禍,他娘搞不定,才喊他爹回去的。”

  這個八卦雖然爛俗,但沈燃還是悄悄記在了心裏。

  他想了想,反問道:“他兒子這毛病,就沒人管管嗎?”

  韓凝禮搖頭不迭:“誰敢管啊,那縣令是尊菩薩,輕易不碰執行工作;咱們縣大大小小的事,哪一樁不得經過吳敬斌的手?除非誰真不要命了,來管這檔子破事。”

  趙一平又問:“那些女孩的家人呢?就這麽忍氣吞聲了?”

  沈燃也搖頭道:“高門大院裏的女子出門,有哪個不是帷帽遮臉,還得帶上五六個隨從;能在街麵上拋頭露麵的女孩家裏,又有誰能弄得過吳敬斌,最好的結果,就是拿錢了事,再把糟了禍的女子往尼姑庵裏一送,就當沒這事發生了。”

  韓凝禮點頭道:“阿燃果然有生活。”

  沈燃嘖了一聲,一腳踹過去道:“你他娘的才有這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