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絕不吃虧
作者:一點不聰明      更新:2020-05-27 09:43      字數:2454
  吳敬斌聽沈燃說要分憂,才重新坐下,半信半疑道:“沈郎君準備如何為明府分憂?”

  沈燃歎氣道:“修路嘛,左不過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這實在沒那麽多人口,就是盡力多出幾個錢吧。”

  “哦?”吳敬斌已經不能相信沈燃會有這樣好心了,但還是本著問問不吃虧的原則反問了一句。

  沈燃也不搭話,一副愛說不說的態度。

  吳敬斌憋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哎了一聲才道:“郎君有所不知,這路雖然塌了,但也隻是衝毀了一段路基,需要修繕的路段不長,雖然現在人車都不能通行,但若有一百民夫齊力修繕,恐怕不肖數日也就好了。”

  沈燃還是冷著一張愛說不說臉。

  吳敬斌這才道:“衙門的賬房連夜算了,總得一千兩百貫才成。”

  “那吳縣丞忙了一早上,籌措了多少?”

  沈燃一手舉杯啜茶,一手示意他坐下。

  吳敬斌沒坐,拂袖道:“沈郎君錢多的話,將這一千二百貫全出了最好。”

  “既然吳縣丞這麽想給自己增加點工作量,沈某就不送了,明天一早定將二百貫送到衙門。”

  吳敬斌也不是傻子,他聽得出沈燃的意思。

  雖然這位沈郎君願意多花錢,肯定是要謀些好處的。

  但他自己也不願意做得罪人的攤派工作,聽聽沈燃的條件,保不準也能讓自己省了再去跑別家。

  想到這裏,他也沒什麽可扭捏的了,厚著臉皮重新做好,笑道:“不是我要瞞著郎君,隻是攤派的不順,說出來怕丟臉。”

  沈燃這才開了笑臉道:“您是明府的左膀右臂,我是在明府收下討生活的,咱們之間大可不必見外,如果真遇上了麻煩,不妨說說,能幫的我肯定幫。”

  吳敬斌這才道:“實不相瞞,這一早上,我也走了幾家商戶,雖然沒人敢說不交,但這不是個小數目,討價還價的也不少。”

  沈燃沉吟著抬手給吳敬斌添了一杯烏梅飲,心裏歎氣。

  二百貫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

  自己當初買下這個宅院也才花了五百貫,尋常小商戶半年的流水恐怕也就二百貫,利潤能有三五十貫就算不錯。

  這筆攤派找到自己,也不是不無道理,肯定是誰家有錢誰家出大頭嘛。

  這筆錢會英樓肯定要出,但是冤大頭,沈燃也不當,吃虧從來不是會英樓的門風。

  沈燃將手中的壺擱下,也皺眉道:“竟沒有一個大戶願意承擔?”

  吳敬斌尷尬笑笑,無奈道:“王氏糧行怕耽誤貨物進出,願出六百貫。”

  “哦?”

  “可是他們,哎...”

  沈燃見吳敬斌欲言又止,隻能猜道:“他們可是想要用著六百貫抵扣往後的城門稅?”

  吳敬斌驚了一下,瞪眼道:“郎君如何知道?”

  沈燃歎氣笑道:“我們生意人,隻怕吃虧,哪怕平進平出不掙錢還能賺個吆喝,若要平白虧進去六百貫,恐怕沒人能答應。更何況縣丞也說,我們這是花錢辦自己的事,一點甜頭不給還想收錢,恐怕就要多費些周折了。”

  他說著看吳敬斌臉色不佳,又補充道:“如果縣丞犯難,大可稟明明府,抓人罰錢封鋪子,想必容易的很。”

  這是一句反話。

  雖然商戶們地位不高,但也不是父母官可以隨意拿捏的。

  地方官員的職責繁多,諸如導風化、查冤滯,勸農桑等等,但考核時最重要的指標,永遠都是稅收和戶口。

  農稅簡單,隻消按畝收取,全看老天的臉色。

  商稅複雜,種類繁多層層疊加,雖然也忽高忽低,但也是全縣稅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抓人封鋪容易,但總歸眾怒難犯。

  你朝商戶要二十貫,商戶再肉痛,也願意拿出來保平安。

  你朝他要二百貫,這就是逼著商戶傾家蕩產。

  所以,大體上講,商戶從某種程度上和父母官也是互相牽製的關係。

  沈燃真不明白,這上黨縣令一拍腦門就獅子大開口,是怎麽給自己弄出兩袖清風的名聲的。

  吳敬斌身為縣丞,才是真正的一線工作者,他哪能不明白沈燃話裏的意思,連連歎氣道:“所以我才犯難。”

  沈燃嘖了一聲,從容道:“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如果能抵扣城門稅,我會英樓就將剩下的六百貫全出了,還省的縣丞到處籌措,雖然縣丞為了百姓的事甘願奔波,也難免有那些不曉事的記恨縣丞。”

  吳敬斌搓著手琢磨,心中連連哀歎,這些大戶雖然不至於一毛不拔,但也真是絕不吃虧。

  可眼下似乎又沒什麽更好的主意,叫他左右為難。

  沈燃竊笑一聲又補充道:“雖然不知道王氏糧行打算怎麽抵扣城門稅,但我是想這樣。

  這路修好之後,隻要是我沈氏的大宗客商,出入城門時,隻交一半的稅,剩下一半就從這六百貫中慢慢抵扣,扣完為止。如果那一日我會英樓倒了,沒有客商出入城門,那六百貫就算徹底清賬,我也不要了。”

  吳敬斌權衡了一會兒,這個辦法比王氏糧行那種簡單粗暴的不交城門稅好了一些,算是沈燃做出了讓步。

  他嘖了一聲才道:“這也是個法子,隻是我現在不能應承郎君,等我回去稟告明府,得了結果,再來告知郎君吧。”

  見他要走,沈燃客氣道:“吳縣丞事忙,我就不送了。”

  吳敬斌也起身道別,低著頭匆匆出門去了。

  他走了半晌,沈燃還在堂上琢磨,這個王氏糧行竟然和他想到了一路去。

  自己從前沒和他們打過交道,真是虧了。

  他嘖了一聲,感覺自己交友甚少,確實不利於買賣生意。

  看來往後還是要多和韓凝禮出門廝混,擴大擴大交遊麵才成。

  他起身抻了抻胳膊腿,搖搖晃晃往後院去了。

  趙一平和醍醐都坐在涼棚下眼巴巴等著。

  一見他進來,醍醐先問道:“又要用錢了?”

  沈燃點著頭坐下,笑道:“這是躲不過的錢,我也沒辦法,應了六百貫,先準備吧。”

  趙一平驚訝道:“怎麽成了六百貫?那吳敬斌明明和我說二百貫的。”

  “這是為了醬園的生意,”沈燃坦然道,“往後就能顯出這六百貫的用處了。”

  醍醐遞過一隻果子,問他:“這是什麽道理?”

  “咱家醬園和萬氏商號正對臉,現在萬氏的生意也漸漸有些好轉,他萬大發智商上線了,咱們怎麽也得和他鬥一鬥吧,免得他得意忘形再生事端。”

  趙一平沉吟一聲,隻道:“隨你,咱家生意都是你說了算,隻是小心異人司就成。”

  沈燃倒不覺得這事和異人司有什麽關係,但掌櫃一說,他又想起張煒來。

  也不知臨淄王府邸招標的事情,究竟能得個什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