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一場測試
作者:一點不聰明      更新:2020-05-16 12:51      字數:2521
  醍醐的所說的話,其實沈燃自己也能想明白。

  但經由她的口說出來,還是讓他感覺好了很多。

  他另撥了一筆款子給韓凝禮,在會英樓附近賃下一處院落,作為給張煒送來的學徒們的授課之所。

  韓凝禮忙前忙後,他卻實實在在得了三天輕鬆。

  到了會英樓開業的這一天,沈燃的心情還是比較明朗的。

  他起了個大早,換上新衣新鞋,才和趙一平一起出門,到會英樓去與準備開業典禮的韓凝禮匯合。

  雖然沒有鞭炮齊鳴的熱鬧,一出家門就能聽見的但鑼鼓絲竹之聲,顯然更符合現在會英樓的雅致氛圍。

  他二人拐過這條街,遙見會英樓的大門時,本以為會看到喜氣洋洋的韓凝禮。

  卻不想,韓凝禮麵色凝重的守在門口的香案邊,遠遠一見沈燃就神色慌張的不停招手。

  趙一平不由皺眉,低聲問道:“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沈燃輕鬆笑笑:“韓先生咋呼,掌櫃的也是知道的,我先去看看,應當不打緊。”

  他說完就快步朝韓凝禮迎過去,剛走到跟前,就被韓凝禮拖進了空無一人的正廳。

  “怎麽了?”他邊被拖著,邊壓低聲音發問。

  韓凝禮沉吟一聲,看看左右無人才焦急道:“張煒派人來傳信了。”

  “不來了?”

  “那倒不是,他說他會晚點過來,帶上幾個同僚,李三也會來。”

  沈燃不以為意道:“這有什麽,他們做官的事忙,晚點來也正常。”

  “確實事忙,他們忙著去觀刑。”

  沈燃這才感覺有點不對勁,忙問:“觀什麽刑?”

  “今日午時,東市口,斬首。”

  “什麽?”

  韓凝禮抹了一把臉才道:“一個異人,要在東市口被斬首了。”

  沈燃隻覺心裏一緊,屏息道:“能不能救?”

  韓凝禮連連歎氣,搖頭道:“咱們沒有劫法場的能力。”

  沈燃當然知道他們沒有劫法場的能力,心裏也並不好受。

  除了難過,他不免疑惑,自己一早就告知了張煒,店鋪今日開業。

  就算要斬首人犯,也不可能是臨時決定,即使被斬的是異人,也是經過層層上報,還要在行刑提前幾天貼出告示,要全城百姓前去觀刑。

  今天這個情況,擺明了就是張煒搞出來的一場測試。

  沈燃皺眉歎氣,雙手抱胸思考著對策。

  韓凝禮焦急道:“不是我說,張煒這一手肯定是衝著你來的,他一早就懷疑你是異人了是不是?”

  “看來今日是不能放鬆了。”

  “他們到底要做什麽?”韓凝禮急迫起來,“又是砍頭,又是帶同僚過來,折騰這一通,到底想看見什麽?”

  趙一平剛進店門就聽到這一句,從粉皮影背牆後轉出來,朗聲問:“砍誰的頭?”

  韓凝禮見瞞不過去,隻好又將張煒的話轉述了一遍。

  看著趙一平眉頭越皺越深,沈燃寬慰道:“這不是什麽大事,跟咱們沒什麽大關係,掌櫃的不必煩擾。”

  趙一平歎了口氣道:“那麽,你打算怎麽應對?”

  沈燃做了個深呼吸,放鬆下來,笑笑道:“給他來個假作真時真亦假吧。”

  韓凝禮和趙一平對視一眼,雖然不明白,但兩人都沒主意,隻好聽他的話。

  沈燃也不多待,看看天色道:“既然午時行刑,那他們來時怎麽也要午時二刻了,咱們先歇歇,等到午時再揭牌營業。”

  他說著就邁步往裏,推開了後廚的木門。

  程六正在帶著兩個小廚切備菜蔬鮮肉,見沈燃進來,匯報到:“東家來了,今天準備了四涼八熱十二道菜,一個湯,外加四道甜品。”

  這是他們早定好的飯單,當初擬定時,考慮的是完全展露出會英樓的特殊菜品,讓張煒背書,算是為這些菜博得官方認證。

  此時看來,這些菜顯然不合時宜了。

  沈燃漫不經心的打量了高桌上的備料,這才道:“換了,還是這麽多菜,都換成早讓你準備的那些,改良過的萬隆豐的菜品。”

  “這....”程六雖然不明白,也不能推辭,“那我們這就弄,不然要趕不及了。”

  沈燃笑笑:“無妨,明府一行要過了午時才到,自己把握著時辰就成。”

  他說完就往後廚的胡床上一坐,一麵監工,一麵放鬆下來時不時看一眼角落裏的時漏。

  眼看著漏箭、慢慢上浮,越過了午時的刻印,他才緩緩起身,走出後廚。

  朝著坐在正廳廊下的韓凝禮和趙一平道:“開始吧。”

  韓凝禮苦笑一聲,先行出院去安排絲竹鼓樂班子。

  等響器一動,沈燃才和趙一平並肩邁出大門,站定在門口的香案後。

  他從韓凝禮手中接過線香,麵對著擺滿豬頭鮮果等等祭品的香案,叩了三叩。

  才眉開眼笑的起身,與趙一平一起,將匾額上的紅綢扯下。

  絲竹鼓樂聲止,韓凝禮示意沈燃朝著圍觀的街坊宣傳一下。

  但沈燃往前邁了兩步,還沒開口,就聽巷口傳來了一陣陣鑼聲。

  抬眼看去,遙見一隊儀仗鳴鑼開路,後頭跟著幾匹高頭大馬,剛剛從巷口拐進來。

  臨淄王騎馬行在最前,張煒在他之後,再往後的幾位官員,沈燃一個也不認識。

  他調整好表情神態,一步也沒往前迎,定定站在店門口,等著他們下馬。

  韓凝禮輕輕揮手,便有夥計上前將香案紅綢撤到一邊,騰出門口的道路。

  隨著儀仗開道,圍觀會英樓的人群漸漸散去。

  一位位官員翻身下馬,聚攏在李三身後。

  沈燃這才拱手道:“臨淄王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

  臨淄王伸手虛扶了他一把,朗聲道:“要不是克明和我說,我還不知道你家飯鋪開張,怎地不知給我送一份請帖?”

  “臨淄王恕罪,”沈燃接話道,“您貴人事忙,某豈敢叨擾。”

  他說著回身將幾人讓進店門,跟在張煒身邊低聲道:“臨淄王光臨,我實在高興,可也怕準備的寒酸,丟了明府的麵子。”

  張煒低著頭,噓聲道:“無妨無妨,隻管上菜。”

  他說著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燃,叮囑道:“去弄些滋味辛辣的熱鍋子,剛見了血,去去邪氣。”

  說話間,眾人已經上了正廳,沈燃沒見趙一平和韓凝禮,想必是怕添亂回去了。

  他笑著朝已經各自坐定的官員們虛行一禮,口中道:“貴客稍待,我這就去傳菜。”

  話畢,他就退回廚房,手扶著木門發了會兒楞。

  臨淄王身份尊貴,非尋常官員,坐主位是一定的。

  他左麵下首的那位,肯定要比右麵下首的張煒品級高些。

  那麽就應當是曾給他一副冠絕潞州墨寶的刺史劉懷一了。

  正常席上,除了這三位,剩下的應當都是添頭。

  自己隻要細心些,不在這三人麵前出紕漏,應當問題不大。

  他緩了口氣,放下心來查看著程六製備的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