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怕他作甚
作者:一點不聰明      更新:2020-05-03 09:12      字數:2532
  學徒們心裏有小九九本來正常。

  程六既然這樣說了,沈燃也就知道,自己不必再費什麽力氣,給他描繪美好未來了。

  隻等著他滿心期待的回到萬隆豐,被趙老大教育明白人心險惡嫉妒吃人,自己再坐收漁利就成。

  另外就是張華,這人老實本分,值得培養。

  沈燃聽了這半截子話,覺得沒什麽意思,就揮手示意小麻下樓去該做什麽做什麽,自己反身上樓,回到掌櫃的屋裏。

  進門時,掌櫃的還坐在桌邊若有所思,看見他破天荒的沒有再嘮叨。

  他也就順順當當的躺在掌櫃的床榻上,一秒入睡了。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朦朦朧朧的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才猛地彈坐起來。

  胡亂的揉了把臉,才見原是韓凝禮來了,撇撇嘴道:“飯在樓下,你自己找了吃吧。”

  “我吃過了,”韓凝禮與掌櫃並肩坐在矮桌邊,“我是來看看,到刺史府鍍了一圈金三兩金,有沒有什麽變化。”

  沈燃對他的陰陽怪氣報以鄙視的目光,起身邊提鞋邊道:“宅院這麽快就收拾好了?”

  “那院落本來就幹淨,也新,沒什麽非換不可的東西,我也就是雇人給堂上鋪了地板,又買了幾堂像樣的家具,栽種些花草,也就差不多了。”

  趙一平笑答:“剛才韓先生和我說了半天,我都等不及去看了。”

  沈燃見掌櫃已經想通,自然喜笑顏開道:“那有何難,等醍醐回來了,咱們馬上就去,反正就在坊內,無關宵禁不宵禁的。”

  韓凝禮給沈燃倒了一杯水,擱在矮幾邊示意他過來坐。

  又邀功道:“剛才我可勸了掌櫃老半天,他老人家終於覺得你說的沒錯了。”

  沈燃坐定後才拿起杯子:“什麽沒錯?”

  “冒一點小小的風險,過一把奢侈癮啊,”韓凝禮眉飛色舞道,“要我說,人活一世,痛痛快快的比什麽都重要,錦衣玉食也好,吃糠咽菜也罷,若能得一世安穩誰不願意?可問題就在於此,無論我們是進是退,那腦袋終究不是穩妥安在脖子上,畏畏縮縮如劉二,還不是我們拚盡全力才落得個浮浪戶的下場。若不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算什麽大丈夫。”

  沈燃見他說的口沫橫飛義憤難平,端起杯來幽幽道:“我是說不必害怕,也沒讓你咋咋呼呼放開手腳,沉穩些,樓下還有外人呢。”

  韓凝禮還沒說過癮就被打斷,隻得端杯喝水掩蓋憋氣。

  趙一平幹笑了兩聲:“怎麽醍醐還不回來,她要是知道了,肯定高興。”

  正說著,就有噔噔噔踩踏樓梯的聲音,幾人側頭去看。

  隨著叩門聲響,卻不是醍醐,而是小麻的聲音響起:“阿兄起了嗎?”

  “進來說。”

  小麻開門進屋,凝重道:“王掌櫃遇到點麻煩,在樓下等你呢。”

  沈燃左右看了看趙一平和韓凝禮,才朝小麻道:“請他上來吧,再把之前醍醐做的桃花飲送上來些。”

  小麻也不多問,應了聲就關門下樓了。

  沈燃才道:“這王掌櫃腦子不大拐彎,咱們一起聽聽,你們也好看看這人穩妥不穩妥。”

  趙一平認真的點頭,順便查看了一番屋裏有沒有什麽違禁品,直到樓梯上再次響起噔噔噔的聲音時,才回身落座。

  沈燃起身開門,見門口的王之富在不算熱的初春天氣裏已經滿頭大汗,忙引他落座才問:“何事如此著急?”

  王之富坐下才看見,屋裏除了沈燃外,還有兩個人。

  趙一平是會英樓的掌櫃,他不大在意,但他與韓凝禮不熟,為難的看了沈燃一眼。

  “無妨,都不是外人,你直說便好。”

  王掌櫃這才放下心,抬手以袖擦汗,邊擦邊道:“是萬大發。”

  趙一平有些按捺不住,問道:“與萬大發何幹?”

  “醬園的鋪麵已經倒騰的差不多了,”王之富低著頭看桌麵,“本來為做招幌,那匾額都是提前掛好,好讓過往行人知道這裏將有新買賣開業。咱家也不例外,沈氏醬園的匾額已經掛了三天,本來好好的...”

  韓凝禮有點不耐煩,插話道:“說重點。”

  “我隻顧著高興,忘了盤查左鄰右舍的鋪麵。醬園正對麵,有一間許久沒開業的鋪麵,我是真的忙暈了頭,竟然忘了那是萬大發的鋪麵。”

  “又是萬大發。”韓凝禮嘀咕了一聲。

  正說到一半,又聽門響,沈燃起身開門,接過了小麻端來的桃花飲才重新回到桌邊。

  王之富一麵看著沈燃倒水,一麵訕訕道:“誰想到他萬大發,今天晚上竟也弄了個萬氏醬園的招幌掛在咱家對麵,又來了許多工匠,卸了門板就開始收拾鋪麵,我看呐,是和咱家較上勁了。”

  沈燃將飄著花瓣的桃花飲一杯杯分給眾人,還沒等得及開口。

  趙一平卻麵露難色,先低聲道:“早知不該與他結仇,誰知道現在竟添了這麽多麻煩。”

  韓凝禮也不幹了,拍桌怒道:“怕他作甚!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清醬,如何能與咱們會英樓的一較高下。”

  “這話不錯,”沈燃啜了一口杯中花飲,“論清醬呢,他確實比不上咱家的。但是離的這麽近,誰也難保他不會誠心搗亂。扔垃圾堵門,同著客商拉高自己踩低我們,就算他雇上幾個小廝站在門口喧嚷咱家的東西不好,這都是小事。要是真的氣不過和他爭競起來,大家臉上無光,誰也別想消停的賣貨了。”

  王之富苦著一張臉看向沈燃:“所以我才著急忙慌的來了,想讓沈郎給拿個主意。”

  “搬家吧,趁著還沒開業,咱們換地方?”趙一平皺著眉頭試探道。

  “那豈不是說咱們怕了他了?”韓凝禮怒目圓睜,“這是隨便讓的嗎?”

  王之富也連道不行,又解釋道:“這間鋪麵已經花了不少錢,拾掇的差不多了,再搬家,這錢就算白扔了。”

  “哎...”沈燃長歎一聲,“本來我還有一件事找你,今日我去刺史府掌廚,原是為了招待一位長安來的貴客。不想那位貴客對我的手藝交口稱讚,倒給我漲了些臉麵,現下我也有心將會英樓翻蓋了,每日隻開一席,專門招待那些貴客。可若是這樣,免不了預約排號,我正發愁沒地方招待。”

  王之富聽著,還是麵色不佳道:“這不算難,我回去貼了告示,再拾掇出一個小雅見就行。可萬大發這事...”

  韓凝禮一個白眼翻過去,朗聲道:“你是不是虎!那些官老爺們的家仆日日在醬園裏來往,盼著自家阿郎能訂下這麽桌宴席來巴結貴人,若遇見鬧事的,你說他萬大發那一身肥油夠賠的嗎?”

  王之富眯起眼睛直撓頭:“什...什麽意思。”

  本來韓凝禮這話說的唐突,被趙一平在桌下踢了一腳,他也老實下來,癟著嘴不做聲。

  沈燃再次給王之富滿上一杯,笑道:“韓先生說得對,咱們怕他作甚,你隻管準備好開業的事就行。四月十五,我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