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甕中捉鱉
作者:一點不聰明      更新:2020-04-28 17:24      字數:2526
  又有官差上門,醍醐雖然緊張,沈燃卻早就見怪不怪了。

  “天色不早了,都休息去吧。”他麵不改色,衝著四個學徒吩咐了一句,就起身緩步往前廳去。

  剛掀起門簾,就見趙一平正坐在靠門的一桌上,被兩個身著黑衣的官差夾在中間,表情不大好,緊閉雙唇說不出話來。

  沈燃隻好躬身行禮,熱情的迎上去道:“不知二位頭兒來,未曾遠迎,是我失禮了。”

  兩位官差咧開嘴朝他笑了,竟也拱手道:“沈郎安康。”

  看這樣子不像是來找事的。

  他也就放鬆下來朝後廚喊:“小麻,給兩位頭兒打酒上菜,挑好的上。”

  一位官差連忙拉他:“飯就不吃了,今日我們來是有正事的。”

  他聽了隻好躬身笑問:“您但說無妨。”

  “是這樣,我家州牧老爺要宴請貴客,早知道您是咱們城裏頂頂尖的鐺頭,最擅長安風味的菜色,特意差我們來請您去府中掌勺。”那官差笑眯眯盯得沈燃發毛,“就在下月初一。”

  這話一出,坐在桌邊的趙一平已經變了臉色,煞白煞白的臉上冷汗直淌。

  沈燃暗自思忖了一下,兩人既說我家州牧,那麽就是刺史府來的。

  一州刺史派來的官差竟沒有仗勢壓人,反而好聲好氣的請自己去掌勺。

  他快速的衡量了一番,感覺這對他的計劃來說,說不定是個助益。

  官差看他發愣,連忙補充道:“這報酬嘛,隨您開價,肯定讓您合適。”

  沈燃點點頭:“豈敢豈敢,這是州牧老爺給我的臉麵。二位放心,四月初一沈某準去。”

  二位官差放了心,剛要拱手道別,卻被沈燃拉住。

  “二位留步,小店新進了些上好的葡萄釀。”他說著朝後廚喊道,“小麻,把我收起來的上好葡萄釀拿出來兩壺。”

  小麻應了聲,飛快的抱著兩隻金珠酒囊跑出來。

  二位官差都是一臉不好意思,但都是站在原地,誰都沒動一下。

  沈燃接過小麻懷裏的酒囊,一人一個塞在官差的懷裏:“既然來了哪能不嚐嚐,飯沒時間吃,酒總是要喝的。再說了,您二位要是覺得好,還要煩您給小店揚揚名,也是沈某臉上有光。”

  “這怎麽好意思。”一個官差裝模作樣的推辭,沈燃也裝模作樣的客氣。

  邊客氣邊引著他們往門口去,假模假式推讓一番,兩個官差才離開。

  沈燃回身進店,關上門,還沒來得及上門閂,身後的趙一平連聲道:“不成不成不成,不能去。”

  他回過臉來:“為何?”

  “這還用為何嗎?你不明白嗎?”趙一平聲音雖虛聲勢卻壯,手攥成拳頭捶了下桌子,“咱們如何能隨便進刺史府的大門,那是尋常人家嗎?”

  沈燃深吸一口氣才嬉皮笑臉道:“這也不是隨便啊,不是人家請我去的嗎?”

  “請你去?你怎知人家不是甕中捉鱉?”趙一平說完才想起,按照沈燃的理論,如果人家真要甕中捉鱉,剛剛就應該把自己捉去。未免尷尬又哀歎一聲,還要補充。

  不等他開口,沈燃又跟著沒正經起來:“什麽捉鱉,掌櫃的怎麽平白罵人呢。”

  趙一平氣的胡子都要飛起來:“反正這不是什麽好事,不能去不能去不能去。”

  沈燃也有點無奈,剛剛放鬆下神經的趙一平竟然又開始杯弓蛇影,連許久不見的碎嘴子這毛病都撿起來了。

  “咱們總得講道理吧,怎麽我就不能去刺史府了。”

  “這還用我說嗎!”趙一平先抻長脖子瞥了後廚一眼才憤憤道:“咱們是什麽身份!何況現在這個要緊的時候!”

  沈燃順嘴問道:“什麽要緊的時候?”

  趙一平牙關緊咬梗著脖子道:“就是現在...現在咱們店裏,白天要做生意,晚上你還得給他們講課,這...這時間也不夠用啊。咱們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啊,你這就不要命了?忘了劉二了?”

  雖然掌櫃的盡力表演,但該配合的沈燃假裝視而不見。

  掌櫃的早已知道沈燃的分寸,將店裏的生意交付給他之後更是輕易不問事。

  現在這樣沒來由的強烈阻止他,實在蹊蹺。

  因而,隻剩下一個可能,掌櫃的知道些什麽他不知道事情。

  沈燃不由好奇,掌櫃的到底知道些什麽。

  趙一平不怎麽出門,現在放了權,更是不大與食客們打交道了,因而不大可能是從外人口中得知的信息。

  那麽,就是隻有異人才知道的,史書上寫過的事情。

  從趙一平的反應上看,他特意強調過要緊時候。

  此時是景龍二年,四月上。

  刺史府中將有貴客,因而要請沈燃去掌勺,還點名要做長安風味。

  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的長安菜多半靠胡謅,隻是噱頭,要想糊弄長安人還得想些對策。

  第二個反應,才是刺史府這位貴客多半來自長安,並且位階高於潞州刺史,才會出現刺史用好酒好菜巴結貴客的現象。

  也就是說,掌櫃的失態,可能會和這位貴客有關。

  至於貴客到底是什麽人,沈燃並不知道。

  他又罵了自己一句年少不讀書遇事不如豬,而後準備挑個掌櫃的不在的時候問問醍醐或者韓凝禮。

  既然縷清了思緒,他也不想再陪掌櫃的胡攪蠻纏。

  沈燃抬起頭,見掌櫃的還在一旁袖手盯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因而他也隻好敷衍道:“反正也不急,下個月才去,容我再想想。”

  趙一平還是不能放心,定要沈燃當場決定不去,最好明日就去回絕了才好。

  沈燃隻得使出尿遁,速速溜了。

  留下趙一平站在前廳,指著他的背影,氣的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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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色蒙昧時,沈燃異常積極的起了個大早準備起早飯來。

  先取兩隻嫩葫蘆細切為絲,磕入四顆雞蛋,再加上兩碗麵粉,和成稍稀的麵糊。

  而後沈燃頗奢侈的盛出小半碗胡椒,在吊子中略略焙了就倒在案上,用擀麵杖碾成粉狀。

  最後,將這胡椒碎屑和鹽一起投入麵糊中,略做調味,便起火熱起鏊子來。

  熱氣騰騰的鏊子上,先薄薄的刷了一層豬油,待油熱後起了白煙便澆上一勺麵糊攤平。

  不多時,一張張兩麵金黃,起了脆邊的葫蘆蛋餅就蒸騰出濃鬱的香氣。

  隨著香氣飄散,醍醐人還沒到,聲音卻先到了。

  “阿燃,做了什麽這麽香?”

  沈燃將裝著餅的盤子挪到高桌上答道:“嚐了不就知道了,快吃吧。”

  醍醐也不用筷子,伸手撕了一塊就往嘴裏送,連歎了幾聲好吃才道:“昨天韓先生都和你說了吧,鳳兒家確實沒說什麽就留下了劉二。”

  沈燃並不感到意外,也就隻是點了點頭,進而略帶試探的問道:“我都來了這麽久,竟也沒見證什麽書本上記載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