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延朝後看去，見原麓一臉正色，仿佛闖進別人包間的人不是他一樣。

  而且他還漸漸擰了眉，裴青延想，他有什麽可不高興的。

  “原少？”莊閔一下站起來，都沒摸清這是什麽情況，隻能先上前去打招呼，京中權貴誰人不識這位新上位的原家大少，隻是他有些納悶，這原麓怎麽會過來。

  是來尋他？還是尋裴青延？

  麵對人家伸出來的手，原麓無動於衷，他扭頭看裴青延，眼角眉梢都寫滿了——就他？

  “你師傅準你跟他吃飯，不準你跟我吃飯？”原麓再次暗罵老東西，這不是把小徒弟往火坑裏推嗎！

  裴青延仍舊不想理會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反正一想到他就這麽輕飄飄地看上他了，他就很生氣！

  看上他不等於喜歡他，不喜歡他還看上他，怎麽會有這麽隨意的人。

  今天他能看上他，明天他就能看上別人！

  裴青延越想越生氣，瞪他一眼道。

  “你管我跟誰一起吃飯。”

  原麓一下氣的不輕，莊閔跟他一樣，心思昭然若揭，怎麽他就能接受莊閔，不接受他？

  他哪兒比不上莊閔？

  “裴青延，站住。”原麓站在原地，什麽都不做，光是這份氣勢就讓裴青延定住了腳步。

  裴青延一下更惱，連忙站到莊閔旁邊去。

  莊閔心中一咯噔，分析了一下場上的形勢，看樣子，這原麓是為了裴青延而來，他心中頓感不妙，但此時裴青延的這份依賴讓他不免有幾分蕩漾，他禮貌開口。

  “原少，有話好說。”

  “說什麽，說你對我的人圖謀不軌？”原麓十分霸道，還沒譜的事愣是被他說的有板有眼，好像裴青延真是他的人似的。

  “你少不要臉，誰是你的人！”裴青延一下臊紅了臉，恨不得上去跟這不要臉的人打一架。

  莊閔突然就想到了那會兒裴青延在車上說的想起了某個氣人玩意兒，不會……說的就是原麓吧。

  原麓忽然似笑非笑地看向莊閔，眸中極盡嘲諷。

  “西城東邊的地，還要麽。”

  莊閔眸中一震。

  裴青延也恍惚間明白了什麽，他皺眉。

  原麓這是在幹什麽，拿自己的地跟莊閔交換？

  就為了尋他開心？

  他這人……實在惡劣！

  不等莊閔回答，裴青延轉過來看著二人道。

  “莊先生，不必做出選擇，我不想參與你們的遊戲。”

  裴青延立即要往外走，卻被原麓一把抓住胳膊。

  “我沒有玩遊戲，隻是用個不值錢的東西讓你看清楚這是什麽人，究竟值不值得你交往，這無論是對我來說，還是對你來說，都很重要。”

  莊閔溫文爾雅的神色一僵，他拚了命想要的東西，在別人眼裏卻一文不值，甚至還被用來當作識人的工具。

  他出生不錯，也被人豔羨多年，可到了如今的年歲，才越發知曉什麽叫人外有人，什麽叫力不從心，他總是會下意識的避免在金錢和感情中做出選擇，可萬萬沒想

  到，還是有人將他推向了這一步，讓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內心。

  裴青延到底還是年輕，終究是想看一看自己在他人眼中究竟是何分量。

  麵對這個一直追捧他，將他奉若神明的人，裴青延原本很有底氣，可莊閔一直不出聲，他的心漸寒，還有一種被打臉的侮辱。

  其實他們說的真的挺隱晦的，隻字不提他，可又處處關乎於他，原麓那意思就好像是莊閔要了地，就不準再同他牽扯，總得選一樣。

  裴青延覺得很難堪，拿他當什麽了？

  他正要說話，卻見一旁的莊閔挪動腳步，他到了嘴邊的話悉數咽進口中。

  莊閔僵硬著身子一步一步錯他而去。

  裴青延看的心有不忍。

  “莊先生，今日的事太過兒戲，就算原麓將地給你，你以後還是可以來看我唱戲，並不衝突。”

  莊閔背對著他苦笑，怎麽可能呢，從原麓給了他這個選擇開始，他就再也不能不見他。

  “與君相識一場，不甚榮幸。”

  他說完這句，便僵硬著背脊離去了。

  門被關上，包間裏隻剩下兩人。

  原麓看著裴青延，正色道。

  “看到了？他連塊地都舍不得。”

  裴青延深吸了一口氣，他這會兒是真的要被氣炸了，他仰頭看他，冷笑道。

  “是，你最舍得，京城的一塊地就這麽說給就給，不知是我榮幸，還是你原大少對看上的人都這麽大方！”

  他說話噎死人不償命，原麓聽了心裏難受的緊。

  “別人隻是一個戲迷，至於你這麽侮辱嗎！”不僅侮辱了莊閔，更是侮辱了他，裴青延握起拳頭，恨不得上去給他一拳。

  “戲迷？他分明對你圖謀不軌！”原麓皺眉，怎麽這兔崽子對他的心思就門清兒，對那道貌岸然的莊閔就愣是看不明白？

  “你自己心思齷齪，何必這麽揣測別人，莊先生自我唱戲以來場場必到，經常送花與我合影，我跟他早就認識，別人從未想過同我私下交往，今日隻是巧合才出來與他一起吃飯。”

  裴青延口條麻利，隻是一樁一件數落下來，原麓壓根不信，而且他也越來越生氣。

  “我心思齷齪？我喜歡你就是心思齷齪，每個喜歡你的人都心思齷齪？”

  裴青延跟前的人突然上前一步將他抵在牆上，原先他就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力量懸殊，這會兒更加分明，總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密不透風了起來。

  可他這會兒梗著脖子，但凡說點無關緊要的話，那便是落了下乘，他寧願被憋死，也不想說要他讓開。

  “你的喜歡可真廉價，我們才認識幾天，你了解我嗎，你也不是我的戲迷，憑什麽說喜歡？”裴青延字字珠璣，他一直想說的就是這個，難受生氣的地方也是這個。

  “一見鍾情行不行？”原麓也氣地狠了一些，聲音堅實有力，還帶著一些火氣。

  聽在裴青延的耳朵裏，心頭頓時像打起了大鼓，麵前的人離他越來越近，幾乎就是近在咫尺，他真的要被憋死了，他推了他一把，嘴硬道。

  “我不信！”

  原麓還真是頭一次遇上這種不講理的人，他就差把心剖開給他看了。

  裴青延現在腦子，心裏都亂的很，最惱火的是，他聽見一見鍾情幾個字的時候，心頭第一個跳出來的情緒竟然是高興。

  這有什麽可高興的！

  說不定原麓這人每天都能對人一見鍾情！

  裴青延腦中清醒了幾分，再次推了他一把。

  “死了這條心吧，我可不願意做你口中說的那種人，你喜歡我的時候我就要在，你不喜歡我的時候我就得滾，憑什麽！憑什麽好處全讓你一人占了！”

  他本來都平靜了一些，一說起這些，又莫名生氣。

  “那換過來，主動權交給你，你讓我滾，我就滾行不行？”原麓這話一說出來，他就覺得自己得失心瘋了，什麽時候在一段關係裏，主動權輪到了別人手中，萬一裴青延到時候很黏人不好甩開怎麽辦。

  他太了解自己了，對一個人的新鮮程度永遠隻有幾天，可現在對裴青延的喜歡完全超出自己的預期，而且快速上了頭，他也懶得去想以後，現在，此時此刻，他就想把裴青延搞到手。

  “裴青延，跟我在一起吧，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感覺呢。”原麓伸手捧住了他的臉。

  裴青延心中猛地一跳，伶牙俐齒變成了結結巴巴，他一下臉紅，也有可能是被他碰的。

  “你這人，怎麽這麽，隨意，昨天那樣說，今天又這樣說。”

  “我也不知道我會遇見你。”原麓聲音變低，他幾乎要把裴青延圈在了懷裏，燈光在他腦後，這邊一片陰影，氣氛十分曖昧，相當適合接吻，他忍不住滾了滾喉嚨，滿腦子都是昨晚裴青延醉酒後的滋味。

  “可我又不喜歡男的。”裴青延此時心跳如擂鼓，他企圖說些話來讓自己清醒一些。

  “你不試怎麽知道，要不你親我一下。”原麓十分不要臉，或者說，他不達目的不罷休。

  裴青延仰頭看他，心跳亂地他都不知道跳到哪裏去了，他越發結巴。

  “你，你真，不要臉，還要我親你。”

  “那我親你。”原麓說罷，就低頭吻上了一雙唇，壓根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裴青延一下怔住，渾身上下都僵硬在一起，不知該如何反應。

  原麓輕車熟路撬開他牙關，尋著上回的味道慢慢品味。

  他霸道又溫柔，裴青延幾乎溺死在這個吻裏。

  到最後，他渾身乏力攀著原麓的腰，他才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可能真的喜歡男人。

  原麓抱著他，低聲問他。

  “舒不舒服。”

  裴青延剛剛才緩和了幾分的腦子一下又轟然炸開，他抵著他的肩膀不肯抬頭看他，又開始罵他。

  “你不是人。”

  “嗯，我不是人。”原麓剛剛心滿意足了，這會兒裴青延說什麽都像是甜言蜜語，他渾身上下都舒坦。

  “你個渣男。”裴青延又罵。

  “嗯，渣男。”原麓笑著應。

  “你還承認！”裴青延錘了他一拳，忿忿道。

  “你要是渣男，那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