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神算子
作者:隨風仰止      更新:2020-04-19 11:56      字數:5280
  沉默著,李遠致回到了租的院子中,林靖遠他們並沒有打擾李遠致的思考,就是小黑子都自己到一邊玩去了。

  到底是什麽會讓這些人在榮華中沉淪,在浮世中那麽平淡的看待他人的生死,若說是修道之人輕視平民的生死,李遠致可以理解,雖然李遠致本身對於此事並不認同。畢竟對於修道之人而言,山下的凡人和凡人眼中的莊稼沒有什麽區別,往往有些修道之人一夢十年百年,山下的人早已換了幾茬。就像農民看待莊稼,今年和明年的區別就是豐年還是災年的區別而已。對於修道之人,山下的這些“莊稼”並不會影響自己是否會餓肚子而已。所以人的修為越高,年齡越大,就會對生命越來越漠視,因為已經見慣了生死,看多了身邊人一代又一代老去,好像和自己沒什麽關係一般,漸漸也就看淡了。所以說高高在上的人往往會忘了自己也曾是山下的一員。

  但是同為凡人,為什麽有人在生死掙紮中徘徊,有人在高樓亭台中錦衣玉食無病呻吟。有人在雪與火的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可也有人在他們身後撿取戰功,反而嬉笑他們隻是沒有腦子的傻瓜。

  李遠致想不通,所以想知道更多,想站的更高,想看看自己會不會也變成那樣的無情之人。這一刻的李遠致突然升起了從未有過的想要修煉的感覺,這是從來未曾有過的。不論是練拳還是煉氣,都是爺爺交給自己的任務,更像是夫子教給學子的課業,就算是想要修煉到蓮台還是老黑子說那時候他就會回來而已。當初氣海消失,自己就像是一個學生丟了作業,害怕被夫子責罰,甚至不敢再去課堂。可是這是,李遠致想“學習”了。這一次是為自己。

  李遠致回到屋內,開始掏出自己的所有家當,第一次像是一個修道之人,開始盤算自己以後的路。

  上品靈石還有一千塊左右,實在是這幾個月都在不停吸取,消耗很大,但是效果好像並不明顯。其次就是下品靈石十幾塊,金銀若幹。其他的都是鬆鶴派三人的一些東西,但是都沒有什麽實際作用的玩物,倒是利劍三把,剩下的沒用的李遠致便都扔到了火盆裏,畢竟對於別人的一些生活遺物,李遠致並沒有什麽特殊癖好。

  自己目前是肉身是煉筋境中期,可以感受到自己皮肉的硬度,以凡人的兵器很難傷到了,但是還是會有痛感就是了。不過受傷後恢複也比常人快了很多。其次自己目前應該還是氣海境,氣海境的修士最少要經曆九次問心,才可以將氣海擴大到容下一株道蓮。當然因為問道的不同,每次氣海的擴大也會有所不同。自己目前應該是兩次問心,一次是在村子巨石之上,一次是在救下小白狐的小樹林。但是李遠致並沒有感受到氣海的變化,就是每天晚課的時候吸取上品靈石,好像也效果不大。

  喊過小黑子,李遠致又和小黑子仔細盤問了小黑子當下的境界,小黑子同樣是氣海境,但是並沒有經曆問心,但是煉體倒是走在了李遠致前麵,達到了煉骨境,一身根骨更重不少,加上猿族本身的天賦肉身神力以及高深的法決的加成,一般氣海境走不過三招,要想傷到小黑子更是難上加難。

  暗自思忖一番,李遠致覺得,自己不能繼續在這裏耗著了,得去尋找靈氣足夠的天才地寶或是足夠的靈氣才行了,否則,不知何時才能重現丹田氣海。畢竟老黑子說過隻有足夠的靈氣才能重開氣海。可是現在因為林靖遠的存在,自己好像隻能停在這裏,至少要等到來年春天,或是雪化了才行。

  停下思量,李遠致才發現小白狐滿眼小星星的盯著桌子上的上品靈石,林靖遠也是一樣,雖然林靖遠沒見過靈石,但是如此多的金銀明顯不如那看上去就亮晶晶還散發陣陣使人舒服的氣息的石頭。那石頭不是凡物,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靈石了吧。小白狐更甚,在鬆鶴派一年到頭可以領到的靈石也不過兩塊下品靈石,可是現在桌上的靈石足足一千多顆,全是上品!知道其價值的人要比不知道的人更震撼!

  李遠致好像沒有看見幾位的眼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收起靈石放在小黑子保管的儲物戒指,畢竟自己還不能動用儲物戒指,倒是將那些金銀和下品靈石收在儲物袋中,帶在自己身上,修煉的時候再向小黑子要,畢竟這一路上都是這麽做的,反正自己和小黑子也不會分開。

  這舉動可讓林靖遠後悔不已,早知道他這麽有錢,我就應該點好吃的呀,我的醉雞我的乳鴿,我的過河鯉魚,我的……

  李遠致照常早上打過拳便出了門,晚上回來修煉。雪早已停了,僅僅一個月的功夫,每天吸收上品靈石,李遠致終於感受到丹田中心,原本的氣海湖底中心處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似乎有一顆小種子發芽了,將要破土而出。

  很快就是除夕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來,家家戶戶張貼門神,對聯,在這寒冷的冬天都是有了一絲暖意。

  “咚咚咚。”門口傳來敲門聲,李遠致讓小白狐躲了起來,過去開了門。原來是隔壁的老漢。雖說自己讓老漢賣不完的木炭就送到自己這來,但是老漢並沒有每天挑一擔木炭來給李遠致,故意宰客。反而是實在揭不開鍋了,才會把剩下的木炭挑來賣與李遠致,或是算著李遠致他們的木炭用完了才送來一些。每次都非要低些價格賣與李遠致,李遠致哪裏肯,仍是原價買下。所以李遠致對於這個善良但是有原則的老漢還是非常有好感的。

  “老人家,今天怎麽沒有木炭呀。”李遠致看門見老漢身上並沒有扁擔,好奇問道。

  老漢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嘿嘿笑著,仿佛很難為情的小心翼翼的從身後扯出一個食盒,又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才打開道:“今天除夕了,做了餃子,也沒見你們大人,尋思給你們送來一些,隻是……隻是……”老漢仿佛害怕李遠致嫌棄自己髒,不知道怎麽說了。

  看著還冒著熱氣的大碗,李遠致笑了笑用手就抓起一個餃子塞到嘴裏:“好吃,好吃。”一邊說還一邊吸溜嘴,剛出鍋的餃子,還很燙呢。老漢見狀,眉開眼笑,一臉的皺紋都好像舒展了。

  小黑子見狀也伸出爪子就要吃,李遠致“啪”一下打在小黑子爪子上:“你拿爪子吃了,別人還怎麽吃。”

  “吱”你要不要臉,你自己吃的時候怎麽不想別人,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老漢見狀笑著道:“沒事沒事,還有呢,我去下了拿來。”說著就要轉身回去。

  李遠致一把抓過老漢:“沒事的,老人家,這些就夠了,今天除夕,您也是一個人,我們家也沒有長輩,您就和我們一起過吧。”

  “使不得,使不得。”老漢連連揮手,就要回去。奈何李遠致年紀小,力氣卻不小,老漢被拉進了屋做了下來。進了屋,李遠致讓林靖遠陪著老漢說說話,自己出去酒樓裏置辦了酒菜匆匆而回,一行人坐在了一個桌上。林靖遠也是貧苦出身,對於家長裏短了解不少,桌上氣氛並不沉默。倒是李遠致話少一點,畢竟自己雖然也算是小地方出身,但是與人打交道並不多。

  賓客盡歡,老漢喝了點酒,放的開了,給李遠致他們講了自己兒子小時候的事,又說了不少自己兒子參軍時多麽意氣風發,說一定會功成名就回來孝敬自己等等。李遠致並沒有告訴老漢變成慘烈的一戰,或許有個念想,老人才可以在這個寒冷的地方活下去。隻是李遠致想起了自己的爺爺,往年過年的時候,爺爺也會準備許多好吃的,吃完飯,一大一小還有老黑子圍著火爐聽爺爺講故事,爺爺嗑著瓜子講著很多很有趣的故事,磕完的瓜子殼在火爐中變作好看的煙火,甚至讓李遠致忘了聽爺爺講的故事。隻是自己每次都在中途就睡著了,留下爺爺一個人守夜。

  看著口若懸河濤濤不絕的老漢,李遠致揉了揉小黑子的腦袋。小黑子轉過頭:“吱?”見李遠致並沒有要說什麽,繼續轉頭對付桌上的幹果了。

  分海洲,一座茅屋之中,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中年人,頭頂書生樣式的發簪束發,手持一杆大幡,上麵白底黑字寫著兩行大字:摸骨看相算無遺,鐵嘴神斷分生死。腰間掛銅鈴風搖卻不響,肩掛白色褡褳,前後開口,各裝著不少東西,一走一晃悠。

  中年男子站在雙腿俱無,斷去一臂的瞎眼老人麵前:“我說師兄呀,你看你是何必呢,早讓你下山快活,何必管這人世間的糟心事,你看我遊戲人間不好嗎?”

  “哼。”瞎眼老人隻是冷哼一聲,並沒有理會中年男子。

  “哎,我說元瞎子,你別不知好歹,你知道我從天外天回來一趟多不容易嗎?”中年男子見狀,氣的指著老瞎子罵道。

  “我可不像你,背棄師尊。”老瞎子終於睜開了眼,隻是一片灰白的眼睛像是能讓人沉淪,定神看去仿佛有一個宇宙在眼中運轉,十分駭人。

  中年男子卻是毫不在意,繼續指著老瞎子罵道:“元虛子我告訴你,我這趟回來花費了幾百顆極品靈石,都算在你賬上了,你可別不認賬。”

  站在一旁的一男一女倆童子麵麵相覷,都裝做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個師叔叫你回來是解決事情的,你能不能靠譜點。

  “嗬,元明子,我可沒叫你回來。”坐在凳子上也比中年男子矮一頭的元虛子冷笑一聲道。

  “我呸,元虛子你要不要臉,還擺你師兄的譜呢,要不是小天命和小天和叫我,我會回來看你這個老不死的死沒死?”叫元明子的中年男子,指著老瞎子大喊。

  旁邊叫天命和天和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各自捂臉,能不能行了,這就把我們賣了?你們師兄弟見麵就吵就算了,我們晚輩惹不起,但是你把我們扯進去,師傅還不得讓我們屁股開花?嚇得這倆孩子低頭站在一邊都不敢抬眼看端坐在凳子上的瞎老人元虛子。

  “嗬嗬。”元虛子轉眼仿佛沒有瞳孔的眼神瞪了倆小孩一眼一般,倆人隻覺得渾身發冷。

  “呦,師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麽就會欺負孩子了?”中年男子陰陽怪氣的道。

  “你倒是想欺負孩子,你有弟子嗎?”元虛子並沒有反駁,反而空洞的眼神裏有一絲嘲弄閃過。

  “嗬嗬,懶得和你這個老不死的扯皮,來讓師弟給師兄大人看看傷哪了,什麽時候死。”中年男子說著也不管元虛子願不願意,一隻手搭在元虛子僅剩的那隻胳膊上,靈氣瞬間遊走元虛子全身。天命和天和兩個孩子也眼巴巴的看著中年男子。畢竟自從上次師傅天算之後,七竅流血,而後便一直坐在祁天台無法在動,還是他們合力將師傅抬到屋子裏,隻是師傅一個月都沒動一下,更不開口說話,他們隻能自作主張呼喚他們唯一的師叔回來了。幸好師叔回來回來隻是喂了師傅一顆丹藥,師傅就能開口說話了,隻是沒想到師兄弟倆還是和以前一樣一見麵就吵起來了。倆人的記憶中這位師叔隻在每年清明回來一次,每次都是給祖師敬過香和師傅吵一架就走了。倒是從來不忘了給他倆帶禮物,所以倆人對自己這位師叔的影響還是挺好的,隻是覺得有些不靠譜。

  “師兄,不是說假話,若是在遇見同樣的天命,最多兩次天算,甚至一次,你就真的要去見師傅了。”中年男子沒有平靜的說道,但是話語中的關切卻不難聽出來。

  “嗬。”元虛子翻了一下本就隻有眼白的眼睛,一副誰不知道的樣子。

  “元虛子,我警告你了,你把自己的命不當命,你好歹為小天命和小天和考慮下呀,他們還這麽小,你忍心嗎?”元明子暴跳如雷,這個老頑固就是自己這些年都不願意回山的原因,不管怎麽勸就是不改,看見他就來氣。

  元虛子看了看眼淚汪汪的兩個孩子,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行了,我走了,見你就來氣,老頑固。”元明子甩了甩袖子,拿起立在一旁的大幡轉身離去。小天命和小天和緊跟著出門。

  “往南去,有人與我派有緣,與天下大勢息息相關,你去看看,收不收是你的事。”元虛子的聲音遠遠傳來。

  來到茅屋後的一處小山上,山上有一座由無數玉塊和複雜的紋路組成的圓形大陣,竟然是古老的傳送陣。上古以後就已失傳的大陣竟然還存世!

  “恭送師叔。”小天命和小天和稽首彎腰對著站在傳送陣上的中年男子道。

  “嗯,拿去玩吧,這藥每天給你師傅吃一粒。”元明子揮揮手,一瓶藥和兩個撥浪鼓飄至倆人麵前。倆人欣喜地看著麵前的撥浪鼓,心裏對師叔的感覺更好了。

  元明子站在傳送陣上看著由於傳送陣開啟漸漸泛起的白光,突然心意一動,那就不急著回去了,去看看師兄說的那人,難得師兄這次最後沒有死強,總算妥協了一次。元明子袖子一揮傳送陣上一處紋路改變,整個人消失不見。

  小天命和小天和一人一直撥浪鼓相視而笑,但是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不知道這次自作主張要受什麽懲罰。

  至於元明子,雖然師兄隻是說南方,但是自己與師兄同出一脈,師兄能算出的他自然也可以,真要說清楚了,難道看不起他不成。隻是師兄這次算出的事情太大了,自己也該找個傳人了,師兄這次體內的天劫之力太大,差點自己都要壓製不住,難道亂世真的要來了?原來師兄弟早已心聲交流過了,隻是有些事情小天命和小天和還太小不宜知曉罷了。

  不說元明子一路掐算向南方而去,卻說鬆鶴派山上今日下來一行人,正是吳自立一行人。卻是一行人向著李遠致他們離去的方向追去,可是畢竟沒有具體方向,也沒有追蹤方法,隻能碰運氣,反而和李遠致他們擦肩而過。後來一場雪更是讓他們無從查起。他們隻當李遠致是修仙之人,怎麽可能會想到李遠致他們之中會有個凡人還病了,就貓在他們眼前不遠的關口裏,反而向著更遠處追去。

  這次上山,吳自立就是去求一位長老借的一件追蹤法寶,順著小白狐額氣息去尋。害的自己被幻小姐嬉笑一番,這次被我抓住定讓你受噬魂之苦!吳自立恨恨的暗想。一行人下山順著法寶的指引向著李遠致他們所在的關口而去。

  這日,吳自立終於循著法寶來到了關口。與此同時一個身穿灰布衣衫身披褡褳手持大幡,上書:摸骨看相算無遺,鐵嘴神斷分生死。一搖一晃的進了城,逢人便介紹:“在下神算子,我看仁兄印堂發黑,可要算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