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會鑽到他肚子裏去的？”辛柏林用伊巴卡萊聽得懂的語言問道。

  “因為他是我的福伯，”伊巴卡萊回答。

  “福伯？”辛柏林表示不解。

  “福伯就是盾牌、替身，反正諸如此類的意思吧。他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我。”

  辛柏林忽然間明白了：“難怪這個大漢和你們掘子軍與眾不同。原來你事先就準備了這樣一個彪形大漢作為你的掩體。這麽說，你早就知道哈梅龍回來攻擊你？”

  “不，我無法預測哈梅龍何時對我們進行攻擊。這個福伯從掘子軍一開始就被準備好了，因為哈梅龍是掘子軍的天敵，我們必須以備不測。”

  “但是你隻給你自己準備了一個，卻眼睜睜地看著其他兄弟被怪物殺死？”辛柏林心中對伊巴卡萊生出了一絲鄙夷。

  伊巴卡萊似乎看透了辛柏林的心思，臉上竟然一直保持著泰然自若的表情，仿佛為自己提供一個專用擋箭牌，卻不顧屬下的生死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平靜地說道：“我們掘子軍的原則就是犧牲自己，保護應該保護的人。所以，我的這位福伯死得其所。”

  “你難得不會心有不安嗎？用這麽多人的犧牲來保護你？”

  “為什麽會不安？福伯保護的並不是我自己，而是整個掘子軍的存在。即便全體掘子軍都犧牲了，而我得以幸存，掘子軍的火焰就不會熄滅，因為我還能夠重建一支掘子軍，甚至比原來更好！”伊巴卡萊說話時的神色莊嚴而肅穆，沒有一絲惺惺作態的樣子。

  “而且，”伊巴卡萊又補充道，“這次我的身上有多了一件重要任務，所以我更加不容有失！”

  “什麽任務？”

  “保護你們，主人！”

  辛柏林楞了一楞，問道：“伊巴卡萊，恕我直言。我們和你們隻是萍水相逢。我和這位蔣先生何德何能，值得你們這樣的保護？”

  “首先你們救了整個掘子軍，否則我們全都會被龍達滅口；其次你們還能夠救我們的家屬，他們是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希望。”

  辛柏林被伊巴卡萊堅定的態度深深打動了，但他依然忍不住問道：“伊巴卡萊，你一點也不了解我們，怎麽能夠相信我們可以解救你們的家眷呢？”

  “我們必須選擇相信，因為到現在為止我們沒有別人可以相信了。”從始至終，伊巴卡萊都保持著一種堅定不移的語氣。

  當辛柏林把這些話轉述給蔣南平的時候，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辛柏林說：“柏林，你告訴伊巴卡萊，我蔣南平可以保證，將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有掘子軍的家屬完好無損地待會到他這裏來。”

  到現在為止，伊巴卡萊對兩位主人才真正做到了推心置腹。伊巴卡萊道：“主人，哈梅龍是被專門豢養出來對付我們掘子軍的，它的目的就是為了完全消滅我們，它的目標不是你們。因為我躲在福伯的屍體裏，它以為我們全軍覆沒了，所以，按照常識來猜測，它不會再來了。”

  “所以你剛才在福伯的軀體裏躲了那麽長時間，直到我們倆都快走了才出來，就是怕哈梅龍沒有走遠，躲在暗處窺視是嗎？

  “是的，它太狡猾了，所以我不得不防。”他又問，“兩位主人往回走，莫非是想要回到原處？”

  “不錯，”辛柏林道，“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們隻能采取這樣的下策。”

  “幸虧你們沒這麽做，”伊巴卡萊舒了一口氣，說道，“我們掘子軍的地道縱橫交錯，為了迷惑敵人，所有的地道口都布置的一模一樣，你們就算是往回走，必定也會迷路。”

  辛柏林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會吧，凡是我們經過的地道口我都認真記住了特征，應該不會有錯。”

  伊巴卡萊笑了：“主人，這些特征是我們故意留下的。經過一段時間，它們都會自行改變，如果你光憑這些特征想要走回原路，隻會被困在我們的地道迷宮裏進退不得。”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還能夠回廣平嗎？”辛柏林問。

  伊巴卡萊正要回答，忽然臉上神色一變，似乎聽到了什麽讓人震驚的聲音。他伏下身子，四肢貼地，像一隻壁虎一樣一動不動，隻有腦袋側過一旁，用右耳聆聽著什麽動靜。

  過了一會兒，他一躍而起，臉上已經明顯帶上了驚慌失措的神色。辛柏林看得心中有發毛，急忙問道：“怎麽，哈梅龍又回來了？”

  伊巴卡萊搖搖頭：“哈梅龍沒有來，但是地王神就在附近了。”

  “地王神？這又是什麽怪物？”聽這名字，辛柏林就覺得有些出奇。

  “它也是被豢養的一種怪物。不過它的本事比哈梅龍強多了。哈梅龍從來不吃死人，因為它忍受不了死人身上的氣味，所以我才躲到福伯的軀體裏，逃過一劫。可是地王神的嗅覺卻無與倫比，它能夠在非常複雜的環境中嗅到目標的氣味。即便周圍全都是死人，也無法混淆他的嗅覺。”

  “這麽說，它已經找到我們了？”辛柏林問。

  “應該是的，因為我聽到在這地下有一種不同尋常的聲音，我從來就沒有聽過的。除了地王神，這麽深的地下，除了我們掘子軍和哈梅龍還有地王神，沒有其他人或者動物能夠到達。”

  “那怎麽辦？”辛柏林焦急地問道。

  “繼續往下！”伊巴卡萊想也沒想就回答道，“隻有下麵最安全！”

  蔣南平聽到辛柏林的解說之後，反問了一句：“為什麽我們不能網上走呢？難道這兩個怪物在地下這麽威風，到了地麵上也很厲害嗎？”

  “主人，我們一直是在倉皇逃命，已經大大偏離了原定的方向。我現在不知道在我們頭頂上的地麵是個什麽樣的情況。那裏可能是一條大河，也可能是一座高山，也可能是一座城市。如果這樣貿然上去會非常危險，所以隻有往下走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地王神不也是擅長在地下活動嗎？我們會不會往虎口裏送呢？”蔣南平一向考慮得非常周到。

  “不錯，地下確實是地王神的世界，

  但也有它忌憚的地方。那就是地下海。”

  蔣南平和辛柏林都清楚地聽到了“海”這個字，而且是出現在地下的海，不禁都吃了一驚。

  “地下有海嗎？”辛柏林忍不住問。在他的知識存儲中，隻有地下水、地下河的概念，地下海還是頭一次聽說。

  “主人，地下是一個非常奇特的世界，”身為掘子軍的頭領，伊巴卡萊對地下世界的知識顯然不是常人能夠想象的。他很想對兩位主人普及一下，但是眼下危機迫在眉睫，他隻能長話短說，“地下不但有海，還有山川河流，奇花異樹，這些我都是見過的。據我的師傅說，地下世界裏還專門居住著一個族群，被稱為地府客，他們是一些長相奇異，有特別本事的人群。可惜，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聽了辛柏林的轉述，蔣南平隻是笑笑。他覺得伊巴卡萊的話類似於聊齋誌異，已經往神鬼仙狐方麵發展了。但是見伊巴卡萊這麽一本正經，他也不便質疑。他最關心的是，目前怎麽才能躲開這個連麵也沒見過一次的地王神。

  “地王神無所不能，但就有一樣，不善於遊水。小河川它還能夠狗刨兩下，碰到深水大海他就沒有辦法了。所以，我們隻需要找到地下海，潛入海中，地王神對我們就徒呼奈何了。”

  “可是，伊巴卡萊，”辛柏林說起來有些發窘，“我也不會遊泳，那怎麽辦？”

  “沒關係，地下海的海邊有許多大樹，我弄倒一棵大樹，咱們做一個獨木舟就行了。”

  “那太費時了吧！”辛柏林問。

  伊巴卡萊自信地說：“片刻之間就能做好。年輕的時候我和師傅到過地下海，做過這樣的獨木舟，主人，你們就放心吧。”

  “可是，地王神就不會弄一根木頭放在海麵上跟著我們嗎？”

  聽了辛柏林轉達的蔣南平的疑問，伊巴卡萊笑了：“這位主人，您的考慮非常細致。但是，地王神畢竟隻是一種動物，它沒有我們人類這麽靈活。就算是它能夠弄倒一棵大樹，也能把大樹推到海邊，但是它不可能靈活地操縱這棵大樹，也就是說它沒法像一個熟練的船夫一樣在海上操舟。”

  “好吧，”蔣南平覺得伊巴卡萊已經說得非常詳細裏，於是說道，“伊巴卡萊，我們開始行動吧。首先，我們到底怎麽樣才能找到地下海。”

  “地下海在地麵很深的地方，所以我才說一直往地下走才行。從現在開始，兩位主人要繼續進跟著我，一刻也不要偏離。”

  說完，他從地上拿去一個大包袱。從見到伊巴卡萊以來，蔣南平就沒見他的這個包袱離身，隻是剛才為了躲避哈梅龍，才將包袱扔在地上片刻，鑽進了福伯的軀體內。

  現在，他從包袱裏拿出一個尖尖的帽子戴在頭上，又取出一雙手套戴上，對辛柏林說了一句。蔣南平雖然聽不懂，但也知道那可能就是“準備出發”之類的話。

  就見伊巴卡萊雙手撐地，做出一個倒立的姿勢，帽子的尖端正頂在地麵上，馬上，他就要親自表演鑽地的絕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