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巧婦難為無米炊
作者:快樂的高山      更新:2020-07-01 15:51      字數:3406
  豆裏蕃是個機靈人,柳子衿皺眉的表情雖然隻是稍縱即逝,但他馬上就明白了,一側身,走到了路振飛的身邊,盡量離著柳子衿等人遠一點。

  聞丘山笑道:“都說我是財神爺,我看這位豆爺才是名副其實的大財神,振飛,你知道他做什麽買賣嗎?”

  路振飛搖搖頭:“你不說我哪裏知道?”

  “戰馬!而且這一次豆爺出手大方,這個數!”他伸出一隻手掌。

  “五百匹?”路振飛問道。

  “五百匹?”聞丘山把眼睛一瞪,“這種蠅頭小利我聞丘山會看得上?告訴你,五千匹!”

  在場的四個人一聽都是精神一振,五千匹戰馬對於聞丘山來說的確是一筆大買賣,而對於天順來說更是一個重大的商業項目。

  天順地處南方,沒有天然的養馬場,所需的戰馬有三種途徑,一種是從寧燕進口,不過鑒於兩國微妙的關係,戰馬貿易對天順來說往往困難重重,不但各種限製極為嚴格,而且時常出現駑馬冒充良馬,耕馬混充戰馬的事情,所以兩國間馬匹貿易逐年下降。

  第二種是從契臨走私販運。契臨的戰馬是天下第一良馬,但是它有明文規定,戰馬嚴禁出口,所以要獲取契臨馬隻能通過走私。

  從契臨走私一來路途遙遠,二來契臨的打擊手段日益嚴格,所以每年獲取的契臨戰馬簡直可以用鳳毛麟角來形容。

  最後一種就是從賀馬進口。賀馬的馬匹高大、健壯,腳程極佳,與契臨戰馬相比唯一的缺陷在於耐力不足,但是也算得上非常優秀的品種了。

  最重要的是,賀馬族的戰馬是他們對外貿易的最重要商品,在鼓勵出口方麵賀馬給予了相當大的優惠,因此賀馬的戰馬就成了天順主要的來源。

  隨著天順、寧燕和蜀州等各國、各地區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複雜微妙,戰馬的重要性也日益凸顯出來了,據說天順每年戰馬的需求量達到了二萬匹。

  如果真如聞丘山所說,豆裏蕃帶來了五千匹戰馬,那就是相當於天順年需求量的四分之一。這筆買賣要是成了,兵部禦馬司的堂官起碼三個月可以不用發愁了。

  路振飛急忙問道:“馬匹都到了嗎?”

  “當然!”聞丘山是這裏的熟客,也用路振飛想讓,大大咧咧地坐下來,拿起茶壺給自己沏了一杯,喝了一口才道:“貨物要沒到我找你幹嘛?實話說吧,今天找你,就是求你幫忙的。”

  “要護商軍護送是吧?”路振飛和聞丘山常打交道,一聽他開口就知道他要幹什麽。

  聞丘山點點頭:“振飛,你就是心直口快。行了,我也不多要,五百人得撥給我吧,要不然五千匹戰馬走在路上可不是很太平啊。”

  路振飛一皺眉頭,問:“丘山,你們從賀馬過來,一路上那麽多驛站,沒給你們補充護商軍?”

  聞丘山擺擺手:“別提了。這筆買賣不是從賀馬直接販過來的,是我在定州截的胡!”

  路振飛忽地一下站起來,雙眉一鎖,口氣也急促起來:“怎麽回事?你別是和寧燕搶的買賣吧?要那樣的話可是大麻煩!”

  聞丘山笑道:“放心吧,振飛。哥哥我就算是愛財如命,也不會虎口裏奪食吧。這批戰馬本來是要給蜀州運過去的,雙方商量好昨天在曹州交接。結果蜀州來的那個平貿司的堂官在窯子裏吃花酒,和什麽秦南侯府裏的一個長史爭娘兒們,一怒之下把對方打了一個滿臉花。這下可好,不光是這家夥,他們同來的一二十個人全部被抓進牢裏。你想想,這還能請饒他們,就算是救下一條命,沒個一年半載的也別想出來。這買賣當然黃了。”

  蔣南平在一旁暗暗點頭。他知道,這種情況下,豆裏蕃沒有了買主,隻能就地出手。可是寧燕不像天順,戰馬是自給自足,需求不大,很難賣出去。可是五千匹戰馬如果不盡快出手,光是每天草料、刷洗等費用就是天文數字,用不了三五天,豆裏蕃就得賠得傾家蕩產。

  果然,正如蔣南平想的那樣,聞丘山獲得了這個商機,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做成了這筆買賣,而且他趁人之危,就地殺價,費用還比原來賣給蜀州的要足足低了半成。

  柳子衿看聞丘山洋洋得意的樣子,心裏禁不住好笑。說是給朝廷壓低了半成的費用,其實依照聞丘山的辦事風格,背地裏得到的回扣隻怕遠遠不止這半成。

  她又看看那個豆裏蕃,一邊抹著額頭上的汗,一邊不停地找梁勤要水喝。看來剛才交接這批戰馬把他給忙活壞了。

  路振飛道:“丘山,按說你這是大事,我要全力支持,隻是今天有些特殊。”說著他看了看柳子衿,沒再說話。

  聞丘山玲瓏剔透,一聽這話,再看他那眼睛看柳子衿,就知道什麽情況了。

  他知道柳子衿在平鄉侯心中的分量,路振飛又是平鄉侯手底下出來的,這個時候正是他給侯爺效力的時候,自己豈能這麽不識趣呢?於是笑道:“不知道五夫人是去哪裏?要是順路的話,丘山正好給夫人效效犬馬之勞啊!”

  柳子衿順口答道:“我們自然是回廣平了。”話一出口,心中有些後悔,因為在外人麵前露了行蹤,到底有些不妥。不過話都說出去了,也就不再掩飾,她又加了一句,“不知是不是有幸和財神爺同行。”

  聞丘山一聽廣平,麵有難色:“這真是太不巧了,夫人去廣平要走漕河,我們是從陸路去裕陽,這可真有點南轅北轍了。”

  裕陽在廣平的西邊,兩城相距較遠。但是裕陽到京城距離很近,而且不用翻山越嶺,是運輸戰馬的最佳途徑。

  柳子衿說道:“既然和財神無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隻是不知道你們何時出發?”

  聞丘山道:“事不宜遲,今天就得走!五夫人,你們何時動身?”

  柳子衿道:“我們也快了,就在這一兩日之內吧。”

  路振飛知道她不想完全透露行程,也就沒再多說。

  聞丘山轉頭看向路振飛,帶著些懇求的語氣道:“振飛,這次買賣這麽大,好歹你也得多幫幫忙啊!”

  路振飛很為難,照說這筆大買賣安排五百士兵護送毫不為過,因為這涉及到朝廷的軍事。但是目前他手裏隻有不到七百人,剛才答應了給柳子衿三百,再

  要上哪兒湊這五百人呢?

  柳子衿見路振飛這麽為難,心裏也有些躊躇。她轉頭看一看蔣南平,希望他能鬆鬆口。在柳子衿心裏,蔣南平已經是這支隊伍裏當然的領袖了。

  可是蔣南平卻不露聲色地喝著茶,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柳子衿有些納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沉得住氣,不過她相信蔣南平自有他的道理,也就咬咬牙不做聲。

  路振飛見蔣南平和柳子衿都像沒事人一樣不說話,心中著實不悅。但是沒有辦法,對方一個是皇帝的紅人,一個是平鄉侯的心尖子,誰都得罪不起。

  他沉吟半晌,道:“這樣吧,丘山,我給你三百人護送,多一個我都給不出來了。說實話,這三百人一出來,我的軍營裏就隻剩下四五十個老弱病殘了。我還得留著點人看家吧。”

  聞丘山知道路振飛是個直腸子,從來不會弄彎彎繞,他既然這麽說,他就是已經傾囊而出了。自己雖然掛名員外郎,但底子裏還是個商人,要學會見好就收,於是笑道:“振飛你既然如此坦誠,我隻能說萬分感謝了。”

  他看了一眼豆裏蕃,那貨還在找梁勤要水喝,也不知道怎麽這麽口渴。

  豆裏蕃見到聞丘山的眼色,心裏會意,放下茶杯,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紙來遞給路振飛道:“這是按規矩給護商軍的護送費,請路大人笑納。”

  路振飛看了一眼那張銀票,心裏暗暗打了一個突魯,這筆費用足足是朝廷規定數額的十倍。很明顯,這是聞丘山授意的,這個財神爺,信奉錢能通神,有錢才好辦事。

  他有意將銀票在手裏抖一抖,讓身旁的蔣南平和柳子衿都看清了數額,然後坦然地交給梁勤,道:“拿到賬房入賬。”

  如果是一般官員這麽說,在場的人都會認為不過是裝裝樣子。可是唯獨路振飛說這話,聞丘山、柳子衿等人百分百地相信他說的是實話。

  兩袖清風,對於路振飛來說,是一個非常標準的評價。

  聞丘山見目的已經達到,寒暄了幾句,帶著豆裏蕃走了。

  柳子衿和蔣南平也不便久坐,起身告辭。

  回來的路上,柳子衿問蔣南平:“蔣先生,你可真沉得住氣!”

  蔣南平笑一笑道:“你是說聞丘山要的那五百人?他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柳子衿一愣,問:“你看出什麽了嗎?”

  蔣南平反問道:“你沒注意到那個豆裏蕃嗎?”

  柳子衿心中一怔,腦海中閃出那個滿臉堆笑,滿身膻味的標準賀馬族人的形象。她問道:“難道這個人有什麽不對嗎?”

  蔣南平環顧了一下四周,低聲道:“回去再說。看來,我們的計劃需要修改一下了。”

  曹州驛的前廳內,路振飛和梁勤還留在那裏沒動。

  兩人的麵色都非常凝重。

  許久,路振飛看看梁勤,道:“你確定那個豆裏蕃不是賀馬人?”

  “大人,我不敢有十成的把握,但是起碼也有九成九!”梁勤篤定地說道。

  “看來,曹州驛會有一場大難了!”路振飛憂心忡忡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