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封疆大吏
作者:快樂的高山      更新:2020-03-03 03:03      字數:4498
  隻聽皇帝問道:“這江陵的事情眼看間不容發,何卿家,你看該怎樣處理?”

  何畏低頭沉吟片刻,道:“俗語道知己知彼。蜀州向來和北朝貌合神離,今番突然聯手,隻怕其中必有蹊蹺。臣思想必須查明其中的緣由,方可入手。對待蜀州,我朝還是應以安撫為主,畢竟它是牽製北朝的一支重要力量。至於紀允堯那邊嘛,少年輕狂,總得給他點厲害瞧瞧,讓他知難而退。”

  “那不是要和北朝開啟戰端了?”元慶帝有些憂慮。

  何畏笑道:“陛下,兵法雲‘不恃敵之不我攻,而恃我之不可攻’。我們隻需做場足戲,下坡紀允堯的狗膽,看他還敢南下?”

  元慶帝邊聽邊點頭,隨即又歎道:“隻是魏吉能力有限,讓他對抗紀允堯,我還是不放心啊。江陵是我朝西疆重鎮,一旦有失,北軍順長江而下,京師都難免危險。要按照何卿家的計劃,必須安排一個久經戰陣,閱曆豐富的老帥才能勝任。本來平鄉侯是最佳人選,可他又...”

  論起疆場作戰,何畏是誰也不放在眼裏的。而且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旁人在他麵前誇讚蘇白塵的軍事才能。當下他頭腦一熱,立即上前拜道:“陛下,江陵重地非同小可。安排他人恐難勝任,臣雖老邁愚鈍,自思尚可一戰,臣願請命!”

  元慶帝大喜:”若是忠勇侯願去,江陵無憂了!朕這就命你為江陵總督,除管轄原荊、襄七州之外,安慶等六州也歸你節製。另外,吳元超的江淮鎮撫使一職你來兼任,這樣在軍政方麵,你都不會遭遇掣肘了。”

  何畏慌忙跪倒道:“多謝陛下,臣一定盡心竭力,萬死不辭。”

  天順朝建國伊始,沒有延續前明的行省製度,而是將疆域內分作四十八座州城。其中若幹州城聚為一府,如荊襄七州統由江陵府管轄,最高領導稱為江陵總督。而元慶帝將安慶六洲合並到江陵,也就是將安慶府納入江陵府的管轄範圍之內。

  而在軍事管理方麵,天順朝吸取了江陵叛亂的教訓,撤銷了各府駐守使的職務,將全國分為五大軍區,分別設置江淮鎮撫使,嶺南鎮撫使,直隸鎮撫使,臨安鎮撫使和黃河鎮撫使。其中江淮鎮撫使統管長江中遊包括江陵、安慶區域的軍事。

  元慶帝對何畏的任命,意味著忠勇侯手握全國四分之一區域的軍政大權,統治力僅次於京師中的皇帝。

  何畏多年來一直生活在蘇白塵的陰影之下,如今暴得大權,怎能不欣喜若狂?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皇帝還在加碼。元慶帝又道:“平鄉侯去後,這內閣的成員朕有意調整一下。忠勇侯,你現在隻有個征西大將軍的虛銜,恐怕不太牢靠。朕準備讓你做刑部尚書,這樣在內閣裏你也更加穩當些。”

  天順朝曆來重文輕武,刑部尚書僅次於戶部,在六部中排名第二,地位甚至在兵部之上,這又是一個大權在握的職位。雖然何畏遠在江陵,刑部尚書隻是個掛職。但這卻是皇帝對他的保證,確保他能一直位居天順朝的權力中心。

  此時的何畏已經無需多言,隻有唯唯稱是。

  臨了,皇帝似乎是輕描淡寫地說道:“何卿家,你去江陵抵禦紀允堯我絕對放心。隻是我朝和蜀州在貿易上的僵局也需慎重處理。戶部左侍郎周天朋經驗豐富,我讓他前去協助你,你意如何?”

  何畏既已掌握了江陵廣大區域的軍政大權,區區的商貿方麵他並不放在眼裏,當即欣然答應了。君臣雙方的會麵就這樣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結束。

  出了禁城,被午夜的涼風一吹,何畏這才感到有些不對勁兒,似乎整晚上都被皇帝牽著鼻子在走。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已經給朝中大佬們留下了背後捅刀子的印象,彼此既生隔閡,難保以後沒人背後拿刀子捅他。眼下皇帝將自己調任江陵,正好暫時避開這塊是非之地。雖不能說總攬朝政,畢竟是一方的封疆大吏,做個雞頭也比當鳳尾要強許多!

  他正在想著,早已守候多時的嚴鐸湊上來問道:“侯爺,事情如何?”

  這個地方當然不是說話之所,所以他含糊說道:“唔,還好…行啦,咱們

  回家再談!”

  嚴鐸會意地點點頭,招呼遠處的馬車趕緊上前來迎接忠勇侯。何畏回頭看看禁城,忽地象是想到了什麽。他招呼嚴鐸上車,行出半裏多地,這才道:“那幾個被扣押的西洋人立刻釋放,遣送出境。”

  嚴鐸會意道:“是蘇洛森他們?”

  “對,要不這些黃毛子還不定在皇帝那兒怎麽說嘴呢!”

  “那麽林建淳呢?”嚴鐸覺得這是個燙手山芋,於是拋給了何畏。

  這難不倒何畏,剛才他已經想好了辦法。他低低聲音叮囑道:“立刻派人通知楊希真,務必在今晚上幹掉那個人。絕不能拖到明天!”

  京師郊外橋林鎮三更時分

  何畏的親衛隊旗長陶吉祥率領著三十名精幹衛士偷偷摸到一所宅院周圍,將這裏嚴密的包圍起來。剛才他已經和楊希真接上頭,並詳細傳達了何畏的命令。楊希真問:“侯爺確定要求在今晚動手嗎?”

  “當然,而且刻不容緩。誤了時辰,你我都要掉腦袋。”

  其時楊希真正站在屋外的牆角,陰影之下,陶吉祥沒看到楊希真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

  她沉默片刻,問道:“陶旗長,你帶了多少人?”

  “一共三十人,其中五名弓箭手,全部埋伏在屋外,別說林建淳是個人,就算是隻蚊子,隻要一露頭,也能將他射成刺蝟。”

  “那麽剩下的二十五個弟兄呢?跟我一起進去嗎?”

  “我隻帶三個人隨你進去。這麽小的房子,人多了施展不開。主要還是看你的。你和他相熟,他不會防備。我們暗中從旁協助。剩下的弟兄全部留在屋外封鎖全部出口。咱們來個甕中捉鱉!”

  楊希真冷哼了一聲,道:“對付一個瘋子,還需要這麽大陣仗?”

  陶吉祥態度謹慎地說道:“有備無患嘛!”略頓一頓,他又問:“楊指揮,這家夥真瘋了嗎?”楊希真是何畏親衛隊的指揮,職位比陶吉祥高出二級。

  楊希真眉頭皺了一下:“反正我沒看出他是在裝瘋!整天說些胡話,要不就是拚命喝酒,然後張開大嘴咬桌子、板凳,咬的滿口鮮血,模樣還真有些怕人!”

  陶吉祥本想調侃一句:“楊指揮也有怕的時候?”但想到楊希真一向不苟言笑,又是自己的上級,所以終究不敢。

  隻聽楊希真續道:“他昨晚上喝多了,現下正睡在房裏。待會兒我先進去,順利的話一刀就能將他結果。你們埋伏在門口,如有意外,馬上衝進來。”陶吉祥巴不得如此,連忙點頭道:“甚好!”

  這套院子就三間房,正麵主房作為客廳,左右兩邊的廂房分別是楊希真和林建淳的臥房

  ,三間房前由一條環形的長廊連在一起。

  楊希真早已在自己房間內拿到一柄單刀,躡足潛蹤來到林建淳房門前,陶吉祥等四人則分別貼牆站在門的兩側。楊希真抬頭看看屋頂,隱隱能聽到那五名弓箭手的呼吸聲。他們個都是百步穿楊的高手。屋外的樹叢中另有二十二名衛士潛伏著,當真是風雨不透。

  她叫一聲“林先生”,裏麵沒有動靜。於是她輕推了一下房門,這門從不上鎖,一推就開。楊希真閃身進去,用貓一般柔軟的腳步走到床前。借著微弱的月光,她能看見床上一大團東西蜷伏在被子裏,應該就是呼呼大睡的林建淳。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厲害,銀牙一咬,舉刀朝床上剁去,隻聽啊呀一聲慘叫,卻不是床上發出來的,而是從屋外的房簷上傳來的。緊接著慘叫聲此起彼伏,期間夾雜著身體砸在地上的悶哼聲。不用看都知道,那是房頂上的弓箭手被人打了下來。

  眨眼間,五名弓箭手全部被人用重手法震落在地,眼見得不活了。

  楊希真騰地跳出房外,單刀在手立了一個門戶,口中高聲叫道:“林建淳,你給我出來!”剛才那一刀砍在軟綿綿的被子上,她就知道上當了。設套的當然是林建淳,所以她才會這樣高喊。

  林建淳還沒露麵,陶吉祥等人就已經各揮兵器跳到院中,臉朝外將楊希真團團護在當中。有

  武藝高強的楊希真在中間,眾人心中也有底氣。

  隻聽夜空中長嘯一聲,有人縱身一躍。眾人禁不住抬頭看時,那人的身影正在半空,背後一輪皓月,乍一看就好似從月宮中縱下一樣。(其實我覺得像蝙蝠俠)

  他如狸貓般落在院中,聲息皆無。陶、楊二人已經借著月光看清了他的麵目。也不知是月色明亮還是心生恐懼,二人的臉色皆是慘白如紙。

  那人嘿嘿一聲冷笑,道:“楊指揮?原來你是親衛隊的指揮!”何畏的親衛隊仿照前明洪武帝錦衣衛的建製,最大官職是指揮使,其下還有指揮,校尉,旗長等等。

  楊希真聲音中帶著顫抖:“你果然是在裝瘋!”她咬咬牙,又道:“不過,這也無關緊要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林建淳雙手背在身後,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絲毫沒有把對麵的強敵放在眼裏:“殺我?我死之後何畏就什麽也得不到了!”

  陶吉祥眼見對方隻有一人,膽氣壯了不少,說話也硬起來:“侯爺如今也不需得到什麽。平鄉侯倒台了,侯爺也要到江陵執掌方麵,你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卒,碾死你算的了什麽?”

  林建淳注意地聽著,腦海中急劇旋轉。剛才陶吉祥的幾句話中透露出了極重要的訊息,他很想多問幾句。不過他也清楚,陶吉祥這樣的小角色知道的不會太多,即便知道,也不會在這裏說出來。眼下他需要解決掉眼前這些人,到那時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想到這,他雙手緊守門戶,朝對麵幾個人說:“怎樣,你們是一起來,還是逐個單挑?”

  陶吉祥等四人麵麵相覷,剛才他電光石火之間便收拾了十名弓箭手,這功夫當真不同凡響。誰也不是傻瓜,自忖和對方差得太遠,所以誰也不動窩。

  雙方對峙一陣,楊希真撥開眾人緩緩走出,聲音冰得可以滴出水:“林建淳,解鈴還須係鈴人。我來。”

  林建淳仔細端詳著她,恨恨地說道:“你果然不是貝兒。”

  楊希真道:“你不知道我的綽號是‘顛倒乾坤’嗎?易容術是我最拿手的絕技了。今天既然是你的死期,我又何必在你麵前裝模作樣呢?廢話少說,動手吧!”

  楊希真是何畏手下功夫排名前三的好手,還從未打過敗仗,可是和林建淳交手,她顯然還是差了一點。三十多個回合後,楊希真的單刀就飛了,又打了十多個回合,兩人一錯身的功夫,各自猛擊數掌,之後便雙雙呆立不動了。

  陶吉祥急問道:“楊指揮,怎樣?”

  楊希真驀地吐出一口鮮血,撲通坐在了地上,胸口不住地起伏,原來林建淳剛才那一掌擊中了她的要害,受傷不輕。林建淳這才收勢,冷笑著看著她道:“這一掌的名目叫撥雲見日,不出一刻的功夫,就是你了賬的時候。”

  說完騰身而起就要縱牆而出。奇怪的是他的身子騰起之時卻象被暗器擊中一樣撲通掉了下來。這一摔著實不輕,眼見是受了重傷。

  楊希真嘿嘿笑了起來:“忘記告訴你了,我還有個綽號叫‘楊千劃’(這綽號起的有水平___作者)。你摸摸自己的脖子,是不是在流血?剛才錯身的功夫,你脖頸上的血管被我用手指上的暗器劃開了。這傷口本來不大,誰要你用勁縱身出牆,終於掙得這傷口破裂,流血不止。看你是命長還是我命長!”

  林建淳還要說話,但一口氣卻始終提不上來。他大驚失色,手指著楊希真卻不能言語。終於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楊希真看著這人倒下,終於籲了一口氣,對陶吉祥道:“陶旗長,快去驗明正身吧。侯爺還等著回話呢!”

  陶吉祥急道:“楊指揮,你不要緊吧?”

  楊希真艱難地呼出一口氣,這才說:“我已是不治了。此處不可存留,連同我的屍身,一把火燒掉!”

  半個時辰之後,陶吉祥帶著二十二名衛士離開現場。在他們的身後,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他的腋下緊緊夾著一個木匣,裏麵盛放著林建淳的人頭。這就是楊希真所說的“驗明正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