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和畢方相對而坐，思考破局的方法。

  “真麻煩。”李牧之前的氣定神閑突然之間消失了，他焦躁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自從那個噴水怪來了以後，敵人再也沒有派出過任何妖怪。這種情況，簡直就像西遊記一樣啊！”

  “西遊記？”

  “金角銀角不是有個葫蘆嗎？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吸到那個葫蘆裏的家夥，正在一點一點被煉化掉啊！”

  畢方不屑地說道：“真是的，你這思維也太跳躍了吧。要我說，現在才是機會，因為這樣放任你一點點變成鏡中人，不是恰好說明了對方妖怪並沒有其他辦法直接吸收你體內的靈嗎？”

  “這樣的情況怎麽能冷靜下來？”李牧有些著急了，“你想象過死亡嗎？我實在是害怕死亡啊，你想想，一個好不容易出生的人，在體驗過生活的壯麗和美好之後，突然死了。往後的一萬年，不，一億年，不，數百億個年頭，滄海桑田宇宙巨變都再和你無關，躺在永恒的枕頭上彷徨於無地，虛無的恐懼感淩駕於一切原始的恐懼之上！而變成一個不自主的鏡中人，不就和死亡一樣嗎？”

  畢方在紙上勾畫著：“我這麽久以來不知道自己是被另一個世界操縱著，不也過得很好嗎？依我看，無知和智慧都令人幸福，隻有你這種夾在中間的家夥才感到害怕。”

  是哦。李牧一下子冷靜下來，自己草率地揭露了事情的真相，讓畢方一下子就意識到自己是個鏡中人，這簡直無異於突然殺死了她，而現在反倒是自己在生氣。

  “對不起啊……”李牧歎息道，“我應該向你道歉，剛才說得話太冒失了。”

  畢方搖搖頭：“我根本沒有生氣，而且說實話，我也並不認為自己被操控著，我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意願辦事，你可能覺得我每次到鏡子前麵，做著和現實世界同樣的動作是受外力的作用，但是我卻並沒有這麽覺得。興許你們現實世界的人，也在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操縱者，但是你們卻以為是自己驅使自己做出了決定，這一切又有什麽呢？我沒有生氣，正相反，我還要感謝你，有個海涅的家夥說過‘哎，人類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得知真相是幸福的。”

  李牧聽得這一大堆宛如哲學的話腦袋都快炸掉了：“一個從華夏古代跑來的小妖怪居然能跟我聊外國人的名言我是沒想到的。”

  畢方久違地笑了笑：“現在才是你逃出生天的最好機會，我們趕緊找出辦法。”

  李牧衝她點點頭，他說：“我想到一個辦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

  現實世界。

  畢方一直覺得今天的李牧很奇怪。

  自打李牧上完廁所以後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對自己十分冷漠，自己做的飯也是隻吃了兩口就大呼不好吃，隨後便進屋學習了。畢方極度沮喪，連鬥篷都失去了光彩，最終在悲傷之中多吃了一碗飯。

  李牧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呢？

  畢方這麽想著，索性笑嘻嘻地湊過去，用小手在李牧身上扒拉一下：“李牧李牧，你是不是有什麽事不開心啊？”

  李牧一把推開她：“我怎麽樣關你什麽事？趕緊滾！”

  畢方嚇了一跳，她從來沒見過李牧這樣，就在她緩緩退出臥室的時候，她看見書包裏露出一張隻有四十多分的化學試卷（沒錯李牧本尊又考了一個四十）。

  原來是沒考好啊……可是之前沒考好李牧都是嬉皮笑臉的，怎麽就隻有這次這麽鬱悶。

  畢方悄悄地退出臥室，她抓著自己的腦袋想了約麽半個小時，最後得出結論：李牧被教書的罵了。

  就在這時李牧從臥室狂奔而出，幾乎是像被一股引力吸引了一般飛也似的奔向廁所，沒有聽到任何水聲，似乎他隻是在裏頭照了一會兒鏡子便關燈回了臥室。

  這個情況就比較恐怖了，畢方憂心忡忡，懷疑李牧的腦子已經被老師噴傻了。不過實事求是地講呢，四十多分確實有點低了，畢方也想不出什麽安慰他的好辦法。

  當初躡足行伍之間的時候，頭兒要是想安慰一個人，就在夜晚拉他出來對打，這個方法興許有效，於是畢方很高興地踹開了臥室的門。

  李牧嚇了一激靈：“進來為什麽不敲門？”

  畢方笑道：“咱們來玩對打吧！”

  “混蛋！”李牧憤恨道，“你今天夠有種的啊？”

  畢方偷笑：哈哈，他果然喜歡這個。

  正當畢方準備隨意劃水時，李牧迎麵一拳打來，其掌風強勁，畢方感覺陰沉的壓力殺在自己臉上，急忙以手去防，李牧微微一笑，麵露凶光，此手遮蔽了畢方的視線，另一隻手陸續有來，立刻攻在畢方的肚子上。

  雖說畢方身為妖怪，但是一來這種形態最弱，二來肚腹上有之前和混沌交手留下的傷口，頓時感覺腹中一陣翻湧。

  這在知情人看來是高三學生打妖怪，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可就是青壯年暴打八歲超可愛的小蘿莉。

  畢方被這一掌逼退一步，她覺得有些不妙，因為這種技巧著實不是李牧能使出來的。

  “難道李牧哥哥，被附身了麽？”

  畢方首先想到這種可能性，但是又極快地在腦中否定了，畢竟李牧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靈位，不可能再依附其他妖怪了。

  正當畢方以其不大的腦容量思考之際，又一招已經跟上，雖說此形態的畢方無論從戰鬥經驗、殺意以及戰鬥力各方麵來講都是最弱狀態，但是其還有最基本的能力，那就是條件反射。

  她幾乎是在一瞬間接住了李牧的攻擊，這時她突然發現李牧身上似乎並沒有以前那種感覺了，至於究竟是什麽感覺，她現在這種狀態無法說得清。

  “不是？”她心一橫，一個過肩摔把比自己高出一個身子的李牧摔翻在地。

  李牧猿起而蛇上，繼續朝畢方發動攻擊，畢方知道自己這個形態的攻擊力實在太弱，於是隻好後退一步，迅速出了臥室。

  “哪裏跑？”李牧突覺她要逃跑，立刻跟上。

  畢方一出臥室便開了燃氣，此時一陣烈火冒出，又宛如一股氣流般為畢方所吸收。

  “還想補給？”李牧識破意圖，立刻搶前阻止，就在此時，一隻纖細的手輕盈地握住他的手腕，但是隻是這輕盈一握，卻讓李牧覺得動彈不得，他順著手臂看去，見在諸紅光之中一婷婷少女仿佛浴火而出，微唇輕啟，道：

  “當真不是李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