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雲霞明滅或可睹(上)
作者:
奧洛爾史官 更新:2020-03-05 21:57 字數:2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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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怎麽辦?”
七八個廠衛圍繞著孟新身邊,而孟新則坐在那個被斬去半條胳膊,昏死在床上的廠衛床前。
他的下屬們問他怎麽辦,實際上他也不知道。按照一直以來廠衛的作風,現在早就已經抄了薑婆子的家,然後把裏麵的人抓起來或是直接斃殺了。
但是他不能這麽做。
兩個問題,一,這裏的行政首腦是郡守,其次是州牧,也就是說上麵一個閆文匡一個高彤,兩人顯然對孟新一眾人缺乏熱情,甚至在聊天時逐客,也就是說實際上他的行動在岱州受到的支持十分有限。
二則是薑婆子的態度,她顯然對孟新沒有敵意,那麽為什麽她家裏的“親戚”會突然拔刀砍朝廷的廠衛呢?按昏倒的廠衛的說法,她家藏著朝廷要犯。也就是說,實際上裏麵藏著的要犯可能挾持了薑婆子。
那麽,什麽要犯能斬下緝事廠精銳的一條胳膊,然後讓緝事廠精銳倉皇逃竄呢?
他歎了口氣,想了想“這樣,明日早上,迅速把薑婆子傳過來,我要直接問話,看看她到底心裏有沒有鬼。問清楚之後,大概把對方的實力摸透,再為兄弟報仇。”
“是!”
廠衛們彼此心中都憋著一股火,誰家弟兄出了這種事估計都會心中意難平,更別說他們自從孟倫時代開始就沒吃過虧。就算孟新待他們仁厚,這股子火也未必壓得下來。
眾廠衛和孟新都度過了幾乎無眠的一夜,廠衛們自然是因為憤怒,而孟新,則是因為恐懼。
他不是武人,雖然手下是一群武夫,但是這並不能改變他對於武夫的事情幾乎沒有半點了解的事實。他隻知道,廠衛很強,西陵衛也很強。
而西陵衛,在他離開之前看到的報告中連連減員,廠衛的暗哨更是在潛入時被發現,身上沒別的傷口,僅僅丟了一條胳膊。
也就是說,這個昏迷的廠衛,可能和對方交手僅有一合便丟了胳膊,而他認定自己贏不了,便倉皇逃竄。
他想到這,根本無法抑製心中的恐懼。如果對方真的能一刀要了他的命,那他的一係列行動,根本就是得不償失了。
他在這樣的焦躁中度過了整個夜晚,第二天早上卯時正左右,薑婆子就被幾個廠衛帶到了他的房間。
孟新一身官服,眉眼中帶著一股傲氣,開口道“薑氏!你知罪否!”
薑婆子聽到這話,撲通一聲跪倒地上,然後一頭磕下去。孟新見狀,心中對事情已經有了三分把握,薑婆子必定是心虛才會這麽果斷地跪下磕頭。
“草民知罪,草民知罪啊。。。”
孟新微微點了點頭“知罪,什麽罪!自己說!”
薑婆子牙齒打顫渾身顫抖,艱難地開口道“草民窩藏。。。窩藏要犯。。。”
“要犯姓甚名誰?哪裏人士?從實招來!”孟新也擺出了一副當官的威風,直接將窗前的簾子拉開,露出了那丟了一條胳膊的廠衛“昨日,我的下屬本想進入你家宅院探尋一番,卻被你窩藏的要犯斃傷,你若是把事情說得明白,還能保住一條小命,否則。。。”
薑婆子正要開口,耳邊突然響起了滴水聲,她渾身一個激靈,一雙眼睛四處掃視起來。
“薑氏!你在看什麽!本官在問你話!你家窩藏的犯人姓名籍貫,從實招來!”
“老爺。。。草民。。。不能說。。。”薑婆子的神色突然憔悴了數倍,整個人跪在地上,像是一座塌倒了的石像“草民,真的不能說。。。也不敢說。。。”
孟新皺起眉,他大概能夠猜到,薑婆子願意窩藏罪人,必定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很有可能和她被要挾了有關。
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和善一些,笑著開口道“薑氏,你不必慌張,就算匪類凶殘,也有大胤的衙門幫你做主。”
薑婆子感覺之前午夜竄到她腿上的那股寒流緩緩地流竄到腰際,她的雙手已然冰涼,她看著自己的雙手,突然渾身一顫,微微舉起手掌,給孟新看她已經覆滿了褐斑的手背。
“這個,大人您做得了主麽。。。”
孟新定睛一看,那並不是斑,而是一片片形狀不規則的鱗片。像是被什麽穢物腐蝕的魚鱗一般,長在薑婆子的手背上。
“你這是。。。廯子?”孟新皺起眉頭“這樣,你一會兒就帶我們去你家,我們直接把那幾個賊人一網打盡,到時候免你的罪,再安排人給你治病,行麽?”
薑婆子一雙眼呆呆地盯著孟新,而她的眼中也變得愈發無神,她緩緩地站起身“大人,您跟我來吧。。。”
孟新隱約間明白薑婆子似乎是同意帶他們去她家了,於是對周圍的廠衛一揮手,眾人跟著孟新走出旅店,一群人直奔薑婆子家。
時間已是深秋,已是開始晝短夜長的時間。卯時,天上還有濃厚的積雲,隻是勉強能夠看清路麵而已。眾人接近了薑家的宅邸,剛到門前,就發現門虛掩著,孟新有些納悶,看向旁邊的薑婆子“你出來的時候,沒鎖門麽?”
“不知道,”薑婆子雙眼渾濁,無力地擺了擺腦袋,直接推門而入。
眾人進到薑家的院子中,突然感覺到一陣驟冷。孟新正要打噴嚏,急忙捏住了鼻子,四處掃視一圈“他們在哪個房間?”
薑婆子沒說話,直直地走向那個莊赦三人住的房間的門口,打開門“這裏,老爺。”
兩個廠衛拔刀守在門口,三人從袖中甩出短刺走進屋中,而孟倫則站在屋外。就在這時,一個廠衛飛身落在他的身前“大人,情況不對。”
孟新皺起眉頭“怎麽不對?”
“我們安排在這附近的幾個暗哨,都沒了聲音,”那人表情變得十分肅穆“查不查一下?”
“看一眼,如果沒意外的話,就不要在意了,”孟新心中有一絲不太好的預感,進屋探查的廠衛半天沒聲,而幾個在這周圍的暗哨也沒有消息。
他害怕一個結果,最可怕的結果。敵人埋伏在屋子的某個位置,先殺了附近的暗哨,然後等著他們入甕。
空氣中響起幾聲鳥鳴,護在孟新身前的一個廠衛表情登時變得很是猙獰“大人,出大事了。”
“怎麽了?”孟新聽到這話,心底一顫。
“幾個暗哨的兄弟,都被人摸了,曲七兒人不知道哪去了,”他四處環視起來“估計他們已經不在這兒了。。。要不然,也沒有摸掉暗哨的必要。”
孟新皺起眉,對屋裏喊了一聲“有情況麽?”
“大人!沒有,隻能看出來有人住過!”
孟新拉起旁邊薑婆子的衣領“薑氏!你說清楚,在你家住的人,到底是誰!不說清楚,你這條命就別想要了!”
“是,是。。。是。。。”薑婆子正要說話,突然喉嚨裏發出了一種仿佛無數濃痰湧動的聲音,這種聲音緩緩地攀到她的口中,變成了一種聽起來十分詭異的彈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