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前躺了個人，渾身是血！”

  “打哪來的啊，有誰注意到了？”

  一陣沉默，高聳入雲的龍首大殿下圍聚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城裏居然死人了？這倒是個新鮮事。

  城衛長眉頭皺起，抬頭看了眼，眼中隻有一柱擎天。這人怎麽就突然出現在這裏，毫無征兆，好像一眨眼的功夫而已，是天上下來的？還是那些他們無從過問的，大殿高層的住客？

  無論是什麽情況，趁這家夥應該還沒死，他們得辦點事，至少不能像這樣曝屍門前，不能丟了龍首城的臉麵。

  “抬進來。”

  雕鏤著龜蛇玄武圖的殿門微微打開一條縫，人群伸長了脖子，想盡可能去看看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再看見的風景，然而他們隻看見了一片朦朧，好像這一線之間遠遠隔著眩惑人目的煙雲。

  穿著整齊甲胄的衛兵仿佛是習慣了似的，組成一道人牆攔住了群眾的視線，並一左一右各站住一位，想上前去扶起這個人，可他們走到近前的卻齊齊站住了，身軀不停戰栗著。

  城衛長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伸手一探，下一秒卻像觸電似的縮回，他嘖了一聲，方才的一瞬間，指尖竟傳來一種焦灼的微妙痛感，像是過度使用或是被強行注入靈力後出現的一種靈力外泄的情況。

  他身為龍首城上百支分隊其中一支的隊長，修為在常人看來確實不低，已修至人靈境，可是這樣的情況卻是從未見過，那個少年修為不會高於自己，大約是在人靈境五重天到六重天的區間之內，靈力卻十分虛弱，若是不及時鞏固，隨時有可能跌境到五重天，甚至更低。

  是傳說的鬼神附體？

  當他從混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他發現他的身旁不知何時還站了一個人，一個身材高大到可怕的人，或者不該用高大來形容，他心裏隻有一個形容詞，偉岸！

  一身半敞開的紅色大氅，黑色的短發，臉上帶著上位者獨有的傲慢。

  城衛長心裏緊張得發顫，因為他根本不認識這位大人，說實話，當年他應聘城衛領隊的老隊長，也自稱從未見過三層樓之上的大人，而這棟不如說是高塔的

  大殿，總共卻是有十層，每層都高得嚇人，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大人？”他低頭哈腰地問了一聲。

  而那個男人的目光始終停在那個倒地的少年的身上，手中捏著一串紫檀色的佛珠，用食指和拇指掐著，一言不發，像是沒有聽見。

  原本晴朗的氣象忽然刮起了大風，有些突然地就烏雲密布，隨時有可能落下驟雨。

  地下圍觀的人似乎意識到沒什麽熱鬧可看了，或者是覺得氣氛有些不太對頭了，很自覺地無聲無息散去。

  “是什麽時候出現的？”那個中年男子的嗓音很沙啞醇厚，指了指地上的韓遠。

  “兩分鍾之前。”城衛長不敢抬頭。

  “我來處理。”他眼睛瞥過來，言下之意很明顯，你們可以滾了。

  一刹那，城衛長仿佛看見某個來自上古的凶獸從雲上俯視向地上匍匐在地的他，他一點都不敢逗留，隨之而退的，是足有數十人的衛兵。

  身穿紅色大氅的中年男子抬首望向天空，黑沉沉的天空上悶雷陣陣，不斷發出令人駭然的聲響。

  他彎下腰，像抓起一隻小雞仔似的一把將韓遠拎起，隨手抗在肩上，他的鼻間吐出兩道氣流，正好吹散了韓遠身邊無端溢出的靈氣。

  那人的神色中卻帶著掩藏不住的嘲弄和倨傲：“承的兒子？居然能在這裏再次遇見你。”

  他緩步走進大殿，門上玄武的瞳孔中散發出微光，而他的身後，頃刻間大雨滂沱。

  龍首城五裏之外，有人在大雨中疾馳，他的足下泥漿飛濺，行跡之快，連漫天風雨都追趕不上。

  對於他來說，隻有一日的時間，他必須找到那個家夥為他精心布置的暗棋，然後將它抹去。

  不知道陸久那個小子，一個人在城中，是否真的沒事。不知道畢持這個老不知羞的混蛋，是否真會不顧城規地出手。

  他希望一切都沒事，要是那個少年因他而死，他或許會難以背負那種內疚感。

  他在一片荒村中停住腳，

  眉頭皺起，因為他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劉靜養環顧四周，他驚駭地察覺到，這座小村落，不但荒僻，而且一副死相，雨水把血跡送到他的腳邊，一道閃電劃過天際，他在水和血的鏡中看到了自己失魂落魄的狼狽樣子，白色的頭發像是被粘在臉上似的。

  好像一個垂死的人。

  老槐樹靜臥著一個永遠也不會醒來的人，敞開的木門扇徒然在風中晃蕩，門口還掛著未整飭的換洗衣物，隻是一座村裏，隻剩下了死人。

  他幾乎在瞬間就意識到了這裏發生的一切：“殺人盈野，不可原諒。”

  這裏是去往西域的捷徑，來自西陸的自然都會知道，劉靜養自然也不難想象到對方會在這裏設伏，隻是沒想到對方竟然連修道人的自尊都輕易舍棄了，卑劣到對手無寸鐵的凡人動手。

  劉靜養的紅瞳流轉著一股殺意，他已經很久未生出這般的恨意。

  他咬牙切齒，不管你是誰，我都必殺之而後快。

  黑色的鴉低空掠過，接著又是幾隻，似乎寓意著不祥，但劉靜養不能停步，天已近暮，昏鴉已離了枯藤，離辰暮之會已經時日無多。

  白發褐袍的身影在雨幕中疾走，突然間，他身子一側，後撤三四步在堪堪停下，地麵上犁起一道長達十米的長痕，一直延伸到他的足前。

  黑暗中響起稀稀落落的鼓掌聲，有個腰間配著長刀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拐角處，他的身側昂揚著強烈的靈力之場，似乎風雨都不能侵進。

  方才那道長達十米的刀之罡氣，應該就是出自這個人的手筆了。

  “氣絕刀？”劉靜養凝視著突兀出現的男子，眼神中略帶著不可思議，這個曾數次來訪朝山宗，並對刀法頗有所長的宗師，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許久不見，劉靜養。”那個被稱作氣絕刀的男子帶著森然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