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遠聽著葉丞如此稱呼自己，心裏如同驚濤駭浪，以至於臉上鬥完全無法掩飾驚訝。

  這個人是如何能看得出自己的真實身份，韓是大姓，遠也是十分常見的名，這個人是如何能精準地猜出自己的身份。

  更遑論他已經隱居於瑤城四十年，哪怕自己還是天才那一小段的驚豔，也不至於讓名聲傳到每一個角落。

  此時韓遠突然想起自己的母親葉離，曾是葉家獨一無二的嫡女，他的外公，是葉家上一代的聖人。

  韓遠的腦海裏回想起在他六歲那年，曾與自己的母親葉離談論起葉家的事。

  葉離曾對他說過，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家裏有一位叔叔，待自己極好，也與韓遠一樣是天之驕子，十四歲時就已經踏足了人靈境，隻是後來被迫離開了家族。

  當兒時的韓遠追問起那個人時，葉離顯得有一些些的悲傷，搖了搖頭，馬上將不好的情緒拋之腦後，卻始終沒有告訴韓遠那個人的後來。

  韓遠在他十二歲的這一刻，終於明白了那個天之驕子，那個傳說中母親的叔父，就是葉丞，十四歲踏足人靈境，從此固步自封四十年。

  “韓遠，從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有了這個猜測。”葉丞帶著淡淡的微笑，韓遠竟似乎看見了自己母親的模樣，“全集中狀態，我幾乎已經確定了。”

  “剛才你的表現，讓我徹底堅信。”葉丞抬劍，地靈境的力量匯聚在劍鋒，“用我此生最後一劍，讓你見識，葉家一氣貫通之術，不輸韓家全集中之力！”

  葉丞出劍，這一劍與之前不同，沒有五光十色，隻有樸實無華，但其劍意浩蕩，可從北極到南海，可從地老到天荒，可從遠方到身前，可從死地到後生。

  “葉丞，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羨慕你。”葉長賜眼中失去了顏色，不是灰色，也不是黑色，是真正的沒有顏色，“羨慕你因為想就可以，因為你想要一氣貫通之術，你就可以去拿，因為你想，你就敢毅然與家族作對。”

  “我從前完全不懂，不知道為什麽，不知道為什麽家族願意就這樣放過你這個叛徒。”葉長賜

  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卻變得漸漸沙啞，“原來你是聖人的子嗣，所以啊……”

  “那些控製大陸的家族門閥，總是在不知廉恥地宣揚努力改變命運。”葉長賜的聲音越發模糊，“其實坐在頂端的，一直是那麽一批人，子繼父業，亙古不變。”

  “我曾經無比地渴望一氣貫通，甚至自創了這個替代品，現在在我看來，這個傳說中的一氣貫通，不過是世界腐爛的象征。”

  葉長賜揚起短劍，聲音已經徹底消失，在此刻的戰鬥中，不論顏色或是聲音都是影響自己的外物，他要做到絕對地心無旁騖。

  沒有人聽見他最後一句話，但從他微微翕動地口型，所有人都看見了他最後的這一句話。

  “我，葉長賜，要革命！”

  葉長賜的身影消失了，他這一次的瞬身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快，以至於他出現的那一刻，原來的身影還沒有消失。

  一個刺客，應該從背後襲人不意，這也是他以往的打法，但這一次，他出現在葉丞的身前一尺，他要讓戰鬥到此結束，這是他身為強者的尊嚴。

  “遠塵之劍！”

  將一切心外之物排開，以此換來最強的一擊。

  “一氣貫通！”

  將一切靈力絕對匯聚，以此達到最強的一擊。

  葉丞的劍與葉長賜的劍碰在了一起，劍鋒對劍鋒，互不相讓，摩擦之間火花飆射。

  忽然之間，葉丞的劍上出現了數不清的裂紋，在巔峰對決之中，武器的差距將會被無限放大。

  葉長賜看著他的武器漸漸崩裂，自己看似已經勝券在握，去沒有笑，也沒用得意，他依舊用盡全力，他這一劍裏，也舍去了情緒的變化，才成就了最強的一式。

  “哐”的一聲，葉丞的劍碎成了無數片，但碎裂的隻是劍身，不滅的是劍意。

  韓遠看著這滔天的一劍，才知道先前葉丞老前輩對自己放了多少的水，恐怕隻用了五分之一的實力不到。

  葉長賜運

  劍向前，他知道麵前襲來的是濤濤劍意，但他渾然不懼。

  葉丞看著眼前刺來的劍，他沒有躲，他背後站著的，是韓遠，是瑤城，乃至是葉家的骨氣。

  萬裏之外，在一個諾大的祠堂裏，隻有一個枯坐著，垂垂老矣的老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數十塊牌位之一忽然崩裂。

  “孫兒啊……”

  他緩緩地走過去，止不住眼中的淚水，滿頭的白發早已沒有了任何一片的黑色，在微微的風中舞動，他顫抖著撿起地上的碎片，將它重新拚在一起。

  “我在這世上已了無牽掛，也好下去與你們再會了。”老人頭一垂，閉上了自己雙眼，幹枯的身體裏流下最後一滴眼淚，打濕了那塊已經碎裂的牌位。

  那上麵，寫著的，是“葉丞”兩個大字。

  葉長賜的劍已經刺進了他的身體，從胸口不偏不倚地刺入，貫穿了他的心髒。

  葉丞浩瀚的劍意也落了下來，這一劍，蕩漾星辰，整片森林都為之震撼，周圍的一切都被這股力量炸開，方圓百米之內的大樹都被連根拔起，隻剩下了一地的殘骸。

  韓遠抬手，卻根本無法阻擋來勢洶洶的氣浪，僅僅是一瞬間，他就失去了意識。

  在他再睜開眼時，已經是四天之後，盛淩正坐在他的邊上，告訴他自己也昏迷了一天，葉丞已經被下葬，葉長賜不知所蹤，他的那柄劍最後還留在葉丞的屍體上，大概是連提劍的力量也沒有了，他們也就保住了一命。

  同日，葉家內部也傳出消息，先代的聖人自絕壽命，仙逝。

  關於這招遠塵之劍，雖然葉長賜自稱這招隻是一氣貫通的劣質品，但實際上，當後人偶然間談論起這同樣驚世駭俗的一招，認為它的價值絲毫不輸一氣貫通。

  前者將靈力匯聚在一點，匯聚在一刻，雖然能夠突破當前的力量極限，但同樣也會讓人失去持久戰的能力，而後者將注意力與精神力集中於一點，失去了以一敵多的可能。

  後人對這兩招的評價，沒有明顯的傾向，隻是一句各有利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