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

  這一刻，他想起了塵通天的話：“這是大陸僅有的神靈根，理論上它可以辦到任何不可能的事。”

  還有半句：“我勸你不要試。”

  “天之瞳！”韓遠聲嘶力竭。

  “願望呢？”

  “不惜一切！要此獠受誅！”

  “哪怕是肉體？”

  “哪怕是靈魂！”

  “韓遠”輕笑道：“是麽？少年人清澈的願望，才是藝術啊，朋友！”

  他伸了個懶腰，疑惑道：“對了，我是哪位啊？”

  一瞬間，天之瞳閃現出光彩絕倫的碧藍，像是皓月的清輝揉進了眼中。

  他渾身的氣勢渾然一變，大風起於青萍之末。

  在圖景之力的無窮壓力下，少年站了起來，拍了拍褲腿，一臉戲謔。

  “看來你還沒到極限呐，”韓長厚盯著他的眼睛道，“我不知道在剛才的一瞬間，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但你依舊難逃一死。”

  那一泓光耀黑夜的清泉已然落下，那代表了構景境的全力。

  用它來對付初出茅廬的韓遠，怎麽看都是用牛刀宰雞。

  可之後竟發生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嘿嘿，你可真能開玩笑。”少年笑道，皮笑肉不笑，“就憑這點水，真能洗得幹淨麽，你的罪？”

  如銀蛇的泉流，孕育毀天滅地的靈力。

  他高舉左手，掌中紋路分明，而後輕輕一握。

  如同玻璃被打碎，碎渣子灑了一地，浩大的圖景之力竟被這樣最簡單直接的方式，給徹底粉碎。

  “韓遠”雙手抱臂，含笑著。

  沒有鋪天蓋地的靈氣，沒有巍峨浩大的氣場，隻是立在那裏，就如同雲上的高山。

  韓長厚自信張狂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因憤怒而扭曲：“你……不是韓遠，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韓遠”笑著：“你精神錯亂了？”

  “絕不可能！”韓長厚怒吼道，“不管你是誰，你都得死！”

  “韓遠”摸了摸下巴：“喲，急眼了急眼了，這可怎麽辦哦！”

  韓長厚狂怒：“給老子死！”

  浩大的靈氣衝天而起，無數肉眼不可見的靈柱赫然橫亙在天地間。

  而後破碎，化為上千根鋒利的冰淩，如劍一般。

  韓長厚手一揚，所有冰淩一齊指向“韓遠”。

  完全被鎖定的“韓遠”負手而立，神色輕鬆，他挑了挑眉：“雜技？”

  千萬的冰淩瞬間如箭一般刺出。

  那少年手指在空中一劃，一道溝壑打開，沿著虛空，不可名狀的空間碎裂開了，紋路不斷蔓延又合攏，須臾間將所有冰淩吸收進去。

  “這……怎麽可能……”韓長厚頭皮發麻。

  “看來你我對於藝術的分歧挺大的啊。”少年無奈笑了笑，“想看看什麽是真正的藝術麽？或許你見過了之後就不會再對著你那條臭水溝抱殘守缺了。”

  他張開懷抱，仿佛擁抱了整個宇宙。

  山河星辰皆在他的狂笑中搖搖欲墜，渲染天地的調色盤潑灑過度，將血色全部，傾注於此！

  韓長厚明知道這是殺死對方的最好機會，但他卻無動於衷，沉醉於萬物的遷徙輪轉。

  月亮碎掉了，露出猩紅的內在，血月高掛。

  夜幕像被紅墨水點染了，空氣中飄散著腥風血雨。

  無數刀槍劍戟插在這片染血的大地上，屍首堆積如山。

  他請來了一界之力。

  “見過的地獄麽？”少年頭一次認真地看著他。

  韓長厚的表情由難以置信變為驚恐萬狀。

  “這是……類似於界的東西？”韓長厚牙齒打顫。

  “韓遠”招了招手，一柄木劍破空而來，在空間裏劃開一條漆黑口子，而後迅速彌合。

  他再隨手一劈，他和韓長厚之間裂開一道巨大的懸崖，幾顆小石子落下了無盡深淵。

  “那不是木劍麽……”韓長厚死死盯著眼前的年輕人，“怎麽可能劈開一條深淵！”

  “迂腐！一切都是可能的。”

  少年一踏步，來到韓長厚身邊，仿佛無視了空間的存在。

  他瞬間揮劍劈出，拍在韓長厚背上。

  突然間，遠處有悶雷作響，一道閃電劃破血色長空。

  韓長厚心如死灰，心道：完了！

  但是，木劍裂開，什麽都沒有發生。

  “醜陋啊！真是醜陋！堂堂構景三重天，被木劍嚇成這副模樣？”少年欣賞著對方的表情，“我在考慮是否收藏你此時精致的表情。”

  “啊啊啊！怪物！”韓長厚驚恐地大叫，“韓承生下來一個怪物！”

  “韓遠”目光流轉在他身上，沉默

  不語。

  枯槁的樹上落了幾隻烏鴉，韓長厚睜大眼睛，在這些魔物眼中，他看見了自己，自己的死法。

  吊死，溺死，焚死，雷擊，淩遲，腰斬……

  韓長厚頹然坐在地上，雙目無光：“殺了我吧。”

  “對啊。”少年隨手拔出一把生鏽的劍，折斷，成灰的劍骨灑下。

  “在這樣景致之下，你的肉身就算敗亡到極致，靈魂也會翩翩起舞吧？”

  “順便在這滿是孤魂野鬼的荒原裏找個巢穴，不也妙哉！”

  少年自顧自且走且折劍，漫天塵灰，在他身後湧起風暴。

  “前輩……到底是誰？”韓長厚嘴唇幹裂，聲音沙啞。

  “好像是天之瞳交接時候出現了紕漏？”

  少年作苦思狀，突然，他像是想通了似的，愣愣道：“那我不就是天之瞳了？”

  “這樣麽？”他點頭又搖頭，神情怪異。

  韓長厚強提精神正視這個“韓遠”：“前輩，要不這樣吧，您跟隨我去韓家安頓下來，家主自然會幫助您打探身世。”

  “你可別把我當傻子啊。”

  “什麽？”韓長厚愣了一下。

  少年使勁撓了撓頭，突然露出從未有過的凶狠表情，反手死死掐住韓長厚的脖子，用力之大使他七竅流血，口中隻能吐出“唔啊”似的怪聲。

  “作為一個藝術家，你縱然可以把他當作瘋子，也決不能懷疑他是傻子。”

  少年看了他一眼，天之瞳詭異地流轉起來，光華萬丈，平靜道：“我玩夠了，死吧。”

  那雙璀璨與幽深並存的眸子，無聲地吞噬著，韓長厚的麵龐逐漸變得憔悴，枯瘦，而後竟活生生成了一具白骨，隨風散去，融入漫天的塵土中。

  少年閉上眼：“時間是禁忌之物，就算是真正的神，運籌起來怕是也得極其謹慎吧。”

  他抬起頭，月亮還是那個月亮。

  “這具身體似乎撐不住了呢。”他無奈道。

  轉頭見到了一口井，他撇了撇嘴，這副軀體渾身筋骨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這樣的情況，還有人能活得下來麽？

  “罷了，我該事先問過你的吧。”少年舔了舔嘴，“不可以怪我啊。”

  “就把你……藏在井裏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