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作者:
溪畔茶 更新:2021-04-29 10:23 字數:3526
“不許這麽叫我。”
許融掙開他, 後退又斥責。
“為什麽不許?從前你不是想要嗎?”林信徐徐跟進。
“那是從前。”許融勉強撐住了道。
別以為她聽不出來,他叫出來那樣子,根本不懷好意。
她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嘴角噙著玩味,眼神裏卻醞釀攻擊,身軀裏同時藏有壓迫與引誘,令她生平頭一次意識到,麵前的不是那個瘦削冷漠的少年了,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成年男人。
“好。”
男人很好說話, 當真不叫了。
“你——你老過來幹什麽?”許融忍不住,又斥他。
林信停住的隻有嘴, 他腳下一點沒停,直把她逼到了床鋪前。
小腿遇到阻礙時, 許融才發現她選的後退方向也不好,但這間臥房就算比原來蕭家的北院大不少,也不過就這麽四四方方一塊地, 她又有多少選擇餘地?
“你別怕。”看出來她真的慌了,林信有點詫異又安撫地道,拉她在床邊坐下,“我沒騙你, 你不願意,我什麽也不做。”
手碰到床鋪,有了支撐,許融才鎮定了點。
她也沒想到她會這麽慫,可見實踐的重要性, 經驗這回事, 有就是有, 沒有就是沒有,是不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而平白出現的。
“我是不是誤會了?”林信又問她。
他褪去了那些讓人心慌又心驚的神態,看上去隻是認真純粹,許融戒心稍去,道:“什麽?”
她沒明白他發問的意思。
林信抿了抿唇,這一刻,許融的那些緊張情緒好像全部傳染到他身上去了,他目中閃亮與幽黯兩種矛盾光彩交替出現,開口時聲音低柔:“你對我……其實也有意對不對?”
他語意篤定,卻又掩不住的緊繃,乃至有一點脆弱。
因為他理智上分析出了答案,可情感上卻不能真的確信。
他有這樣幸運。
許融:“……”
她還想要嘴硬一下的。
可她怎麽辜負得起這樣的赤誠。
她甚至有一點惶恐而覺得自己不配。
“你,”她沒有答,先問,“你喜歡我什麽?”
“全部。”林信鄭重而堅定地告訴她。
許融飄了一下:“我有什麽好。”
“哪裏都好。”林信毫不猶豫。
“那你呢?”他迫不及待,追著又問她,“有沒有喜歡我?一點點也好。”
許融啞了。
……怎麽會隻一點點?
真是一點點,她至於把自己煩惱成這樣。
她恐懼未知,不能想象真正投入一場婚姻,但她身為人的情感始終存在,她沒有斷情絕愛。
從前那麽多的歲月裏沒有吃過愛情的苦,固然因她畫地自封,但大概也因為,她沒有遇見過對的人。
許融抬眼,打量著他。
這個人……原來是這樣的?
她從沒想到過的類型,但一旦在眼前真切,就好像也無可取代。
現在叫她想她可能有別的什麽理想型,她想不出來。
林信有點失望,又有點急,想催她,又不太敢——恐怕催出不想要的答案,隻好屏氣凝神,由她打量,耐心等待。
許融別過了頭去。
林信忍不住,拉了下她的袖子。
——到底怎麽樣?
這句話他含而未問。
他不出聲比出聲更磨人,許融終於輕輕地,點了下頭。
咚。
是林信猛地站了起來,而後頭撞到了帳頂上。
許融不知他是怎麽撞的——照理是不會的,轉回頭來見他捂著腦袋,驚訝又有點好笑:“——你撞哪了?疼不疼?”
林信搖搖頭,才重新坐下來。
他坐得比先還端正些,隻是伸手來牽她的手,十指扣到一起了,忽想起什麽似的問她:“可以吧?”
問是問了,表情先寫滿了“我覺得可以”。
……那就可以吧。
在許融的時代,互相告白完成以後牽個手什麽的是基本款,她頭都點了,還不至於矯情這個。
但林信牽了她一會,又不安分了,臉湊過來:“你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許融退了退:“不知道。”
她始終適應不來他開始展現進攻的一麵,就想躲。
然而本來還有一整間臥房可為後盾,現在就剩一張床了,她能躲到哪兒去?
他又湊近一點,微微的吐息快到她臉上:“你想一想。”
還有這樣的——
許融招架不住,隻好給他個含糊的答案:“就這一陣吧。”
叫她仔細分辨,她也分辨不出,是那個雪夜他的放手?是逃亡一路上他不墜的心誌?又或是更早他就展露出來的天賦與堅毅?
對他的欣賞從很早就開始,這份欣賞什麽時候變了質,她就真的不知道。
林信倒也不為難她,興致勃勃地又問:“那我是哪點好?”
許融有點受不了,嘀咕:“你還沒完了?”
“你才問了我。”林信理直氣壯,隻是說完聲氣又低了點,顯得很包容地道,“你要是不願意說,就算了。”
低頭捏她的手指肚玩,還拉開手掌來比了比,發現小了一圈,就輕笑了聲。
許融覺得他像是才得了一個大號玩具,正在新鮮又心愛的興頭上,而她嘛——自然就是那個玩具了。
許融說不好她喜不喜歡這個設定,就覺得他這麽鼓搗出各種動靜來怪煩的。
但煩著,卻又不想攆他走。
大概,這一切對她而言也是新鮮又有趣的。
她不知道她這種默許對林信來說是種鼓勵。
他是一個二十一歲的正常男人,隱忍多時終於得到承認,怎麽可能止步於跟她牽牽手就算?
他把頭抵到她的肩上。
許融微訝,不知他又怎麽了,低頭想查看他的表情。
頰邊忽然一熱。
挨了一下偷襲。
許融呆了下,伸手要打他,到半截了覺得似乎沒那麽嚴重,改為推他。
推不動,他賴在她身上,隻是把臉露了出來,嘴角彎著,眼睛裏閃閃發亮,全是笑意。
許融紅了臉,毫無力道地斥他:“——別鬧了。”
“我沒鬧。”林信不認,還說她,“你臉紅了。”
“說的好像你沒紅。”許融反唇相譏。
兩張暈紅的臉對麵相覷,僵持片刻後,終於林信服軟:“好,我紅。”
許融沒有比較高興,她反而有點驚覺地受不了——這是什麽無聊透頂又幼稚到底的對話!
恐怕她真正三歲的時候,也沒和人較過這種真。
她痛下決心,覺得應該攆他走了,話未出口,卻忽然被人輕輕往後一推——他推她,就真是容易極了,抵到床頭板壁上,而後薄而柔軟的唇挾著灼熱緊張的氣息一並侵入了她。
……
許融僵了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卻也和沒反應過來差不多,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說規矩也規矩,除了親她,手腳都老老實實的,可說不規矩……許融很快氣都喘不上來了。
這樣的遭遇她不算陌生,從前有過一次。
但那次她最大的感覺隻有冷,如果一定要再加上一個,那就是疼。
跟這次完全不一樣。
春夜,鬆軟的床鋪,剛沐浴過的幹淨身軀,不發生點好像都對不起這種種的繾綣氣氛。
他也溫柔很多,不再有那時窮途末路的擔心,他細細而珍視地吻她,開始很不熟練,隻懂拿唇瓣碰她,但這種事大概是不需要老師的,就在她的無措裏,他自學得飛快,眼睫無害垂著,吻卻漸次深入,絲毫不容她拒絕。
……雖然她從頭到尾也沒想得起要拒絕。
許融非常不爭氣地承認,撇開那份莫名的矜持不論,本心裏的她也是有點想的。
她早處於成熟的年紀,特殊的成長經曆才抑製了她在這方麵的發展,但這不意味著,當真正令她動心的人出現時,她還能堅守得住。
……這時候堅守了幹嘛呢,豈不是怪虧的。
想是這麽想了,一旦理論到了實際中,許融又還是慫,感覺到他唇齒越來越熱,氣息也變緊促,她從沉迷中醒過來,有點怕,終於掙紮推他,在間隙裏道:“……唔要了。”
林信倒聽話,隻意猶未盡地又輕吻了下她,就順著她的力道退後,見她發絲不知何時散亂,還抬手幫她理了理。
許融頭也不敢抬,坐著平複了好一會氣息,終於說得出整話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嗯。”他低聲答應。
卻並不動,仍坐她旁邊。
許融等了一會,忍不住了:“你還不走?”
“不想走。”林信誠實又誠懇地道。
許融忍不住抬頭瞪他,撞進他滿蘊情意的眼眸裏。
“……”就忽然又消氣了。
“那你也要走。”她勉強道,也不想講道理了,隻管提要求。
“你困了先睡,我陪著你。”他好脾氣地笑了笑,“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其實他是可以要求留下來的,但他不要求,許融就也不好一意孤行自己的,她隻是又覺得不好意思:“睡覺有什麽好看的?我也不要人陪。”
林信若有所思了一下:“那你是不想睡?”
他便又傾身過來,把許融嚇了一跳,認輸:“我睡,我睡。”
她老實地躺上了床,先連臉一起蒙到了被子裏,被他伸手過來扯開:“你這麽睡,對身體不好。”
管這麽寬。
她平時才不這麽睡,還不是他在。
心裏接連腹誹,許融索性在被子裏翻了個身,丟給他一個後腦勺。
總算這回他倒是沒什麽意見,隻是好像又輕笑了一聲。
……
後來的後來,許融以為她應該睡不著的,但燈熄了,夜靜了,房內暗下去,另一個人的呼吸若有似無,當真如他所說,隻是陪伴著她,不知何時,她也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