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老邢帶著獸醫回來，這獸醫是個胖墩墩的中年漢子，白淨的臉皮，黑色的眼鏡，鼻子下麵還留著幾根胡子，此時，正騎坐在摩托車後座上。而老邢是個瘦高個，在前麵駕駛著摩托，這車子被獸醫巨大的身體壓得前高後低。老邢為了平衡，隻好移到前麵，都已經快騎到車把上了，卻在艱難地控製著車子，摩托車在養牛場泥濘的道路上行駛，看上去很是滑稽。

  林峰和程明對視一眼都憋不住想笑，而那摩托終於在牛圈外停下，中年獸醫艱難地從車上下來，當獸醫離開摩托之時，這摩托車似乎也像是被解放的奴隸，歡騰地跳躍起來。

  而獸醫卻不為所動，仍晃著大大的肚子來到牛圈欄杆外，隻向圈裏看了一眼，便說：“老邢啊！去把飼料燙一下給牛喂了！”老邢也不多話，便去準備了。獸醫見林峰和程明在旁邊站著，便認為這兩個年輕人應該是牛場的小工，於是換了一種頤指氣使的口氣吩咐道：“你們倆去多準備點幹草，越多越好！”林峰兩人對視一眼，也不敢反駁，便依命令行事了。

  母牛把飼料吃完，便躺在幹草上，四蹄伸得筆直，肚子有節奏地收縮鼓脹著，還不斷地扭過脖子，向後看去，兩隻牛眼滿是慈愛和焦慮。

  牛圈上方架著兩盞大功率燈泡，把牛圈照得通亮。林峰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奶牛的一舉一動，而那獸醫卻伸了伸懶腰，“還早著那，老邢啊，有飯沒有？咱們去喝兩杯！”老邢笑了，趕忙答道：“有，早就準備好了！走！”說著，兩個人便向辦公室走去，臨走時老邢回頭招呼了一聲，“林峰，你和程明值前半夜，到點了，我讓他們來換你們！”說著，這兩個人便勾肩搭背地往辦公室去了。

  林峰和程明搬了兩把椅子在牛圈邊上坐了下來，眼睛卻盯著牛圈不肯移動半分。夜已經深了，四周也安靜下來，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狗吠，天空昏暗，星星被包裹在雲霧裏，看上去白茫茫得一片。起風了，很涼，兩個人不覺將衣服裹緊。

  而燈泡在風的作用下，來回晃動著，跟著眼前的景物，無論是牛，或是柵欄也晃動起來。林峰見了，卻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眼前的景物不似真的，反而像在夢裏。

  那母牛似乎不想睡覺，仍不時扭頭看向後麵，不斷抽動著鼻子，發出低沉的聲音，像是在輕聲的耳語。林峰扭頭對程明說：“你說它什麽時候能生產？”程明打著哈欠，“不好說，要我的經驗，應該馬上，不過看那獸醫的意思，還有些時間，老邢讓咱們守前半夜，就是說要生也得在後半夜了。”

  林峰點了點頭，“嗯，我覺得也差不多。你想沒想我們做什麽生意？”程明搖搖頭，“我想了很多種，都沒有一個準主意。”林峰接著說：“下午我想了想，覺得嘛，這天馬上就冷了，咱們是不是得進一些保暖的東西來賣啊！”

  程明聽完點了點頭，“當然，隻是棉衣、棉褲太貴了，咱們的錢還不夠買一件呢！”林峰笑了，“我當然知道，你覺得咱們賣鞋墊，怎麽樣？是不是會好賣些？你覺得呢？”程明想了想，卻搖了搖頭，“鞋墊誰還沒有？你進了賣不出去，不就賠了嗎？”

  林峰卻不這麽想，“我們那跟這邊挺像的，買了新鞋，都要墊副鞋墊，你想想你用過多少鞋墊？”程明低頭想了想，“你還別說，這鞋墊還真是用了不少，但我的都是我媽做的，也不需要買啊？估計，窮人家的孩子一般都是父母做的！”

  林峰此時卻說：“這不正說明，咱們賣鞋墊是正確的嗎？同學們出門求學，那能帶多少鞋墊，況且，父母做的也有穿壞的時候，這樣，我們可以批一些手工做的和機器做的，兩種都賣！”程明心裏還是沒底，“咱們是不是多搞幾個品種啊？這樣，也可以分散一下風險！”林峰卻搖搖頭，“咱們的本錢太少，分散了根本就是在開玩笑，沒有規模就不會有利潤！”程明還是傾向於多搞幾個品種。

  兩個人爭論的聲音越大，不一會兒，老邢便從辦公室裏麵出來，抱了一床被子，還拿了兩件軍大衣，“你們倆吵什麽，當心嚇著牛！”林峰和程明立刻閉上嘴，老邢把大衣扔給他們倆，又把被子搭在柵欄上。“一會兒，要是有什麽動靜，你們趕緊去找我！”林峰點頭：“知道了！”說完老邢又回辦公室去了。

  林峰和程明繼續守夜，隻是兩人沒有再說話。圈中的母牛仍在努力，林峰卻覺得眼皮好像越來越沉。當他被拍醒時，竟然是趴著柵欄睡著了。叫他的人是老邢，周圍還有那個獸醫和牛場的幾個夥計。

  林峰趕緊道歉，“不好意…”還沒等他說完，程明已經捂住林峰的嘴巴，並扳著林峰的頭看向奶牛，隻見，奶牛兩腿之間正有一個小小的突起鑽了出來，他似乎非常努力，小突起時大時小。林峰仔細地看著，漸漸的，凸起變大了，那是個鼻子，小牛快出來了，母牛也在配合做著深呼吸，牛鼻子處可以看到大團大團的白煙生騰起來。

  此時，小牛的大半個鼻子已經探了出來，猛得一突，小牛的頭伸出來，這個樣子很奇怪，隻有一顆牛頭伸了出來，那小牛的眼睛卻是睜著得，還在滴溜溜地轉動，好奇地看著眼前的人們。

  看樣子，母牛已經很疲憊了，棕黑色皮毛上全是汗水，肚子收縮擴張得更加厲害，像是要將小牛擠出身體。這時，小牛的前腿突兀地跳了出來，細細的腿看起來太脆弱了，想是隻需輕輕一碰便可以折斷似的。也許是沒有了阻力，小牛的整個身體竟撲通一聲掉在地上，它身體外麵還包裹著一層膜，後腿被膜包裹，無法展開，小牛便用盡力氣去蹬那膜，隻是兩次那膜便撕破了，小牛整個身體呈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