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事情，林峰是想追究下去的，可他現在卻沒有太多時間。牛肉幹不到，他可以等，還不覺得有什麽；可這牛肉幹一到，他就一刻也不想再等了，他要盡快交給鞠文芳，這才是當務之急。

  中年人對林峰這麽快就妥協也有些意外，不過手裏動作卻很麻利，看了看單子上的郵費，又拿過一本票據，刷刷地寫了幾個字，又在金額處蓋了個日期章，交給剛才的工作人員，“按程序取錢，給這個小夥子。”

  那人雖然不是很情願，但畢竟是頂頭上司說話，他也不便發作，轉頭瞪了林峰一眼，就去大廳另一側的匯款櫃台取錢去了。

  中年人指著櫃台上的牛肉幹問林峰，“小夥子，這是什麽？看起來像肉幹。”既然已經和郵局達成一致，林峰就不想再沉個臉子給人看了，平淡地歸攏著牛肉幹，“牛肉幹！”

  中年人好奇起來，“超市裏賣的要不是散裝，要不就是大袋的，像你這兒一個一個的包卻少見。你買這麽多是要自己吃嗎？”林峰卻道：“一個人哪能吃得了，這是我家鄉的特產，準備在雲陽賣的，說老實話兒，我還真怕你們嘴饞偷吃呢！”

  中年人笑道：“我們可不敢偷吃偷拿郵包，這可是犯法的。”轉頭又看了看牛肉幹繼續說：“小夥子，你既然要賣，賣我點兒唄，我嚐嚐。”林峰抬頭看了一眼中年人，這人態度平和，不像是在開玩笑，“可以，六十五一斤。”

  其實肖宏並沒有告訴林峰牛肉幹的價格，他報的這個價格是比照超市裏賣的牛肉幹定的，他覺得自己的定價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最好是保持一致。自己的牛肉幹是要打入超市的，要是價格定高了，超市方麵可能會因為價格拒絕，太低了也不行，超市會勢力眼，就會讓超市看低，引不起關注。

  “不便宜啊！”中年人果然皺起眉頭，林峰卻信心實足，“我這牛肉幹可都用的正經部位，可從不用邊角料。你吃一吃就知道了！”說著，拿出一條遞給中年人。

  中年人有些吃驚，要知道一斤牛肉幹也不過二十幾條，按照六十五一斤，這一條可就是二、三塊錢，這足可以買一斤豬肉啦。“我可不一定買。”中年人試探著跟林峰說。

  “沒事兒，你覺得好吃，可以給我宣傳一下就行。”林峰這時的樣子可和剛才判若兩人了。中年人遲疑著接過牛肉幹，看著外麵包裹的塑料皮，“我去找剪子。”“不用，這裏有個豁口，從這裏一撕就開了。”林峰之前就跟肖宏說了這個方案，肖宏果真找到廠家按林峰的要求做了，不過林峰還沒嚐試去撕，也不知道能否撕開。

  中年人翻轉著手中的牛肉幹找到那個豁口，用兩隻手的指甲壓住，左右手一分，塑料包裝紙便被撕開，露出一小截暗褐色牛肉幹。

  中年人放到鼻尖聞了聞，覺得還行，試著咬了一口在嘴裏咀嚼，腦袋則開始不住地上下點動，嘴裏含混地說：“好吃，好吃！”林峰心中的石頭落地，看來自己的設想成功了，“我的牛肉幹選用最好的草原牛，肉製細嫩、油脂卻不多，燉煮的時間不用太長，就能入味，也不塞牙，跟超市裏賣的不一樣。”

  一根牛肉幹很快被中年人吃光，“真好吃，味道確實不一樣，能不能賣我一斤？”林峰看著眼前的一堆牛肉幹搖搖頭，“不行，這是我給人帶的樣品，你要是想要，我和家裏人說說，讓他們再寄。”

  中年人麵現一絲失望，不過隨即點頭說：“給我帶兩斤吧，郵費也由我出。”林峰聽到心中很是高興，這說明他的牛肉幹受到了歡迎，如果在這裏能受歡迎，那麽到了超市一定也能。

  五分鍾後，林峰揣著退回的兩倍郵資，手裏還提著個郵局專用的綠色帆布袋，高高興興地出了郵局。他之前就很有自信，家鄉的牛肉一直是他心中的美味，記得小時候他和鳳舞在一起玩，鳳舞被她媽叫回去吃飯，林峰家的飯還在做，他就在家門口玩石子，可沒多久鳳舞就甩著兩支小辮子跑回來，來到林峰近前，從懷裏掏出來塊燉牛哥，你愛吃牛肉嗎？”

  林峰聞著牛肉的香氣，口水不停地流，可嘴上卻不服氣，“有什麽了不起，什麽牛肉，我不愛吃。”鳳舞那時還小，還不明白林峰真實的想法，聽到林峰不愛吃，竟有些不知所措，“峰哥，你不愛吃啊，那我拿回家給雲龍弟弟吃，他剛才都流哈喇子了。”說著就往回跑。

  林峰這個後悔啊，可小小男子漢怎麽能改口呢？他就在原地抱著肩膀，嘴撅得老高，生自己的氣。

  後來，村裏的老黃牛老死了，老村長做主把牛分了。每家都分了一點兒，隻有手掌不到的一塊兒，趙玉芬不舍得做燉牛肉，主要是做燉牛肉得損失一半多，一斤的生肉也出不了半斤熟肉。

  趙玉芬隻好每次切一點兒放在苞米茬子粥裏煮著，就是這樣一家人也吃得很滿足。而剩下的肉，趙玉芬就放進壇子，再把壇口密封了，放進水缸裏。林峰記得那段時間，家裏的開水總飄著股牛肉的香氣。

  林峰真正吃上牛肉是上初中了，林遠軍第一次打工回家過年，買了很多年貨，其中就有十五斤牛肉。趙玉芬還要省著吃，可林遠軍卻不讓，堅持做了燉牛肉。那頓飯林峰想起心中便充滿幸福感，而那個年過的，似乎林峰把一生的快樂都用盡了。

  第二天一早，他拿著塊牛肉去找鳳舞，大冬天在室外當著鳳舞的麵大口大口啃著涼牛肉，還一個勁地說：“好吃，好吃！”鳳舞仍一臉地天真，“你不是說不愛吃牛肉嗎？”想到這兒，林峰的臉上不禁又浮現出笑容。

  超市門口依舊人流如織，林峰提著郵包進了超市就往辦公室走。上次林峰碰到的妖嬈售貨員此時正趴在貨架上觀察著來來往往的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