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男人走到近前圍成一個圈，把範誌平叔侄倆圍在中間，其中一個精瘦的男子上下打量著他們，開口用普通話問道：“你們是從那邊遊過來的？”範誌平點點頭，精瘦男子看了看他們身上，除了貼身的衣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便繼續說道：“我們是陸幫的，什麽是陸幫呢？就是幫你們這些從那邊過來的人，你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我們專門給你們提供幫助，給你們吃的，給你們找地方住，再給你們找工作，起來吧，跟我們走！”

  如果放在從前，單純的範誌平也許會相信，但現在，世態炎涼看多了，人也成熟多了。他可不覺得，誰會有這麽好心不要回報地幫他們！範誌平沒有動，笑了笑問道：“小哥，怎麽稱呼？”那精瘦男子看了看旁邊的人，旁邊就有人介紹說，“這是彎仔哥，以後你們就叫彎仔哥！”

  範誌平笑了，也不矯情，“彎仔哥，你們幫我們不會不要回報吧？有什麽要求直說吧！”那彎仔哥聽了神色不覺一凝，隨後又放鬆下來，“我們也是那邊過來的，當然是看在同鄉的份兒上，見了你們有困難也不能不幫忙嗎！好啦，不說了，跟我們走吧！”說著，衝旁邊幾人使了個眼色，那幾人便一哄而上架起他們兩個人就走。

  範誌平叔侄兩個現在還是腰酸腿軟，全身無力，根本沒法反抗，況且對方人多勢眾，而他們現在也是無處可去，不如就跟著這幫人走，走一步算一步吧！

  走出沙灘，拐進一片樹林，一行人就在茂密的林木間穿行，樹枝和樹葉不斷地拍打著範誌平的頭和臉，他能感覺到這條路很少有人走，而那些人應該正帶著他們去一個隱秘的地方，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他們已經走出了樹林，前麵出現一個村子，村子上空飄散著嫋嫋的炊煙，他們被帶進一個寬大的院子，在院子中間正有一人在練拳，那人生的虎背熊腰，頭皮被剃得鋥光瓦亮。一行人進來也不說話，都站在圍牆下看著，範誌平叔侄也沒有說話，隻是仔細觀察著光頭，看樣子這光頭應該是這夥人的頭。

  隻見他將兩拳舞動生風，一招一式皆平穩有力，看樣子就知道不是短時間能練成的。等光頭練完收了式，那個彎仔哥忙笑著近前，從旁邊椅背上取下毛巾捧給光頭，“袁叔，您這拳打得真好，十幾人近不了身啊！”那光頭大笑，聲音洪亮，“彎仔，你是越來越會說話啦！”他扭頭看見範誌平兩人，就又問：“早上發現的？問了情況沒？”那彎仔彎著腰，回道：“是，我們早上巡視剛好看到，那幾波還沒到，我們就趕緊送回來了，還沒來得及問呐！”那光頭擦了擦臉，“嗯，那帶他們進來吧！”彎仔答應一聲，那幾個人便架著範誌平他們跟在光頭的後麵進了堂屋。

  堂屋擺設古樸，正中間擺一把太師椅，兩旁各擺了一排木椅。那光頭率先坐在那太師椅上，端起茶，又衝彎仔招呼一聲，“給他們喝點水！”

  範誌平叔侄倆被架上木椅，彎仔手下人給他們端來兩杯水，他們叔侄一晚上沒喝一口水，確實也渴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端起水便喝了。光頭喝著水，慢條斯理地說：“鄙人姓袁，別人尊敬，叫一聲袁叔，別人要是看我煩呢，叫我袁大頭，無所謂啦，名字隻是代號，怎麽叫都行！不知兩位怎麽稱呼？”

  範誌平看了叔叔一眼，便答道：“在下範誌平，這是我叔叔，實在是那邊沒法活了，才跑過來的，給袁叔您填麻煩啦！”袁大頭似乎很高興範誌平如此合作，笑嘻嘻地說：“我們呢是陸幫，就是幫助你們的。既然能到這就是緣分，咱們就是自家兄弟，以後不要說那些見外的話，你們就像到家一樣，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們會盡全力滿足！”

  範誌平可不敢放鬆警惕，“袁叔對我們太好啦，您有什麽要求也請直說吧！”袁大頭大笑起來，笑得很豪氣，看了看範誌平，又看了看彎仔，似乎在對彎仔說，你在什麽地方找到這麽個人的？

  範誌平可沒心情跟他笑，他就平靜地看著袁大頭。袁大頭笑罷，說：“範兄弟是個爽快人，痛快！我也不瞞兩位，我們確實是為過海的兄弟服務的，你們剛過來難免有這樣那樣的困難，難免就需要我們的幫助，好孬我們也是一個祖宗，當然會盡全力幫忙，但畢竟我們這麽些人也得吃飯，也得養家糊口，所以嘛，肯定也需要一些報酬。我知道你們來得倉促，也未必帶了，如果帶了哪，我們立刻可以提供服務，可以幫你們找住的地方，找吃的，要不找個工作也是可以的，如果出得起錢的話，搞到香港的居住證明也不是不可以的！”說完，袁大頭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範誌平叔侄倆的臉，似乎不想漏掉一絲細小的變化，而他的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兩個銀元，不停地在手裏翻轉著，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範誌平叔侄聽罷自然明白，這些人的目的是搶錢啊，名義上說提供服務，實際上就是赤裸裸地要錢。別說範誌平沒錢，就是有錢也不可能給他們，不過，像他們這樣遊水過來的，身上有錢沒錢一看便知。

  範誌平也想看看，沒錢的這位袁大頭打算如果處理？就苦笑著說：“袁叔，你看我們倆像有錢的嗎？”“這樣啊！”袁大頭裝模作樣地沉思了片刻，“那隻有賒賬了，你們簽下借據，我們提供服務，等日後你們有了錢再還我們，當然，肯定要收一些利息的！”

  範誌平不為所動，他早就預料到了，“不知這有沒有價目表，我們也好知道欠袁叔多少錢啊？”袁大頭摸摸光頭，大笑道：“範兄弟想得真是周到，但我們這些粗人，也不懂那些，咱們都是男人，自然不會出爾反爾！做人就得講誠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