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令人窒息的爭奪還在繼續。

  聯賽第三十二輪，又是拜仁慕尼黑的比賽先踢，他們在客場4：2擊敗了美因茨。

  壓力皮球再次被踢給了雲達不萊梅。

  一天之後，他們將去那個可以領整個歐洲都膽戰心驚的球場挑戰多特蒙德。

  這個賽季雖然多特蒙德的表現不怎麽樣，可是多特蒙德球迷們的表現始終無可挑剔。

  在因為財政危機，球隊成績下滑的過程中，威斯特法倫球場的每一個主場比賽依然座無虛席。

  球迷們用最簡單的方式支持球隊——沒一個主場都去現場看球，希望球票的收入能夠多少抵償一些俱樂部的債務。

  所以這本賽季倒數第二個主場比賽，依然是座無虛席，滿滿當當。

  黃黑色的多特蒙德球迷將整個球場都鋪滿了。

  他們並不在乎多特蒙德其實已經失去了進軍歐戰的希望。

  在比賽開始前，他們就在看台上縱情高歌，為球隊加油。

  “……這真是一群令人敬佩的球迷。”在熱身的時候，雲達不萊梅的隊友克拉什尼奇抬頭望著看台上的球迷們自言自語道。“我甚至覺得作為多特蒙德的球員，在主場踢球應該是有巨大壓力的……”

  “那太可惜了。我們是一定要贏的。”

  這話突然冒出來的，把克拉什尼奇嚇了一跳——他不記得旁邊有人的。

  但是他現在才發現榮光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他看向榮光，榮光卻還在熱身，就仿佛一秒鍾前，他根本沒有說過話一樣。

  克拉什尼奇悄悄挪到了克洛澤的身邊，對他低聲說道：“米洛，你有沒有覺得，自從那場對AC米蘭的比賽之後，榮就變得有些奇怪了？”

  克洛澤也點了點頭：“我覺得他變得陰鬱了許多……”

  “說的太對了！我就是這個感覺！感覺他總是會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你身邊，然後突然冒出一句話，嚇你一跳！”

  “沒錯，你說的沒錯，伊萬。”

  “可是……是什麽讓他變成這樣的呢？”克拉什尼奇摸著下巴，很疑惑地說。

  “也許是那場比賽的最後一腳吧……”克洛澤喃喃道。

  當榮光帶球在前麵狂奔的時候，自己在後麵也在很拚命的追，想要能夠出現在門前，這樣就算榮光是射門，自己也說不定還有補射的機會。

  最後實際上也確實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但自己卻並沒有出現在門前，因為他實在是跑不動了，當榮光射門的時候，他人還在禁區外呢……

  他隻能夠眼睜睜看著足球滑門而出，然後他就雙手捂住了臉，一個急刹車，後仰著滑倒在地。

  那一幕，直到現在他也還記憶尤深呢。

  那麽作為比自己距離進球更近的榮光怎麽可能不耿耿於懷呢？

  ……

  比賽開始之後，盡管多“大黃蜂”的球迷們在不停地用歌聲和歡呼聲為多特蒙德打氣。

  雲達不萊梅的表現卻更好。

  他們控製住了局麵，明顯占據上風。

  第三十一分鍾，米庫送出直塞，克洛澤在肋部接球之後並沒有自己射門，而是橫敲。

  榮光從後麵插上來之後直接掄腳低射。

  足球貼著草皮，穿過了魏登費勒的十指關，鑽進了球門！

  1：0！

  雲達不萊梅取得了領先！

  “榮——！又是榮！他的進球讓威斯特法倫球場那令人窒息的空氣都變得流動了起來，那種緊張的氣氛消失了不少！”

  “他是雲達不萊梅的英雄！值得信賴的人！”

  解說員們紛紛用各種各樣的美言稱讚著榮光。

  坐在教練席上的阿洛夫斯看著沙夫衝出去振臂高呼，慶祝進球。

  他想到了沙夫說的話。

  不管怎麽說……自己也還是要努力一試的。

  這是為了球隊……的利益。

  ……

  憑借榮光的進球，雲達不萊梅最終在客場1：0擊敗了多特蒙德，把拜仁慕尼黑踢過來的足球又踢了回去。

  他們重新領先拜仁慕尼黑兩分了。

  而在比賽結束之後，全隊從多特蒙德返回不來梅的飛機上，阿洛夫斯趕走了本來坐在榮光旁邊的博羅夫斯基，然後取代博羅夫斯基，坐在了榮光的旁邊。

  “我們談談好嗎，榮？”

  他問。

  榮光點點頭，他並不知道阿洛夫斯找自己是幹什麽的。

  “嗯，首先祝賀你在對多特蒙德的比賽中的進球，那是你本賽季的第二十個聯賽進球吧？”

  榮光想了想，然後說道：“好像是吧？”

  “我記得你加盟雲達不萊梅的第一個賽季就進了二十一個聯賽進球，現在你已經追平了這個數字，真是了不起。”

  榮光笑了笑，並沒有搭腔。

  見榮光並沒有被自己的恭維打動，阿洛夫斯想起了沙夫的話：“……如果你以為憑幾句花言巧語就可以唬住他，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好像真的是這樣啊……

  ……

  “克勞斯跑去和榮說什麽了？”

  助理教練坎普也注意到了阿洛夫斯的舉動，他問旁邊的沙夫。

  沙夫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了和榮光坐在一起的阿洛夫斯。

  “別管他，也許隻是談談心。”

  “談心？”坎普有些意外：“克勞斯那家夥什麽時候也會這麽做了？”

  ……

  “你和球隊的租借合同很快就要到期了。雖然你是租借來的，榮，但是你對球隊的貢獻是最大的，這一點我想全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持懷疑態度。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你，球迷們也很喜歡你——你才來了球隊一個賽季，他們就把你選為了最受歡迎的球員……嗯……在不來梅的日子還過得慣嗎？”

  榮光點點頭：“還不錯，經理先生。我不是很挑這些。”

  “走在大街上會有球迷找你要簽名合影嗎？”

  “經常的事情。有些時候我出去吃飯甚至都不用掏錢。”

  阿洛夫斯開心地笑了起來：“我想連不來梅的市長都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榮！”

  “哈！”榮光看到經理笑的這麽開心，自己不跟著笑一下好像很不禮貌。所以盡管他的心情不想讓他笑，他也還是笑了一聲。

  阿洛夫斯見榮光終於笑了，覺得時機應該成熟了，於是他開口說道：“那麽你有沒有考慮過繼續留在不來梅這座城市呢，榮？”

  榮光愣了一下：“什麽？”

  他以為自己沒聽清楚。

  “我是說雲達不萊梅非常欣賞你，希望你能夠繼續為球隊效力，一切條件都好談，我們會給你讓你滿意的薪水獎金……一切的一切，隻要你願意留下來。怎麽樣？考慮考慮吧，榮？”

  在阿洛夫斯這麽說的時候，榮光的嘴巴在緩慢張開著，等阿洛夫斯說完，他整個人已經是“目瞪口呆”的狀況了。

  “我知道這個提議很突然，但是俱樂部確實是考慮了很久的……”見榮光有些吃驚，阿洛夫斯繼續解釋道。“我們也願意滿足你的一切合理要求，這並不容易，但更體現了我們的誠意……”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榮光在搖頭。

  “謝謝俱樂部的好意，經理先生。但是我還是想回拜仁慕尼黑。”

  榮光一臉平靜地說道。

  “呃……”阿洛夫斯沒想到榮光拒絕的如此直接和幹脆。

  “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嗎？要知道，在這支球隊裏，你是核心，這裏的主教練欣賞你，這裏的隊友熟悉你，這裏的球迷喜歡你。這是一個成熟的團隊了，經過兩年的磨合，現在已經到了出成績的時候。而你就是最關鍵的一環！這總比你去一支陌生的球隊重頭來過好吧？”

  榮光承認阿洛夫斯說的都很對。

  自己在雲達不萊梅這支球隊裏感覺很舒服，他在球隊裏甚至享有一些特權。

  大家都眾星捧月一樣對待自己，自己和這裏的教練隊友們合作愉快，配合默契。

  如果隻是想要踢得舒服，那麽雲達不萊梅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

  但我不隻是想要踢得舒服那麽簡單……

  我想要贏得冠軍，贏得比德甲冠軍更厲害的冠軍！

  雲達不萊梅能滿足自己這個願望嗎？

  榮光想起了卡卡對他說的話。

  “……你自己很努力，但可惜，你的隊友和你差距太大了，他們幫不了你太多。所以你再怎麽努力，也改變不了結果。我們是勝利者，我去四強，而你……真是可惜！”

  這段時間，這番話總是在榮光的腦海中盤旋，耳畔回響。

  對AC米蘭的失敗也在他眼前不斷回放。

  一次又一次提醒他，繼續留在雲達不萊梅，是沒有前途的。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才意識到自己和卡卡的差距。

  卡卡加盟的是AC米蘭，在意大利，乃至全世界最好的球隊打主力。這支球隊剛剛還在兩個賽季前拿到了歐冠冠軍。

  而自己呢？

  雲達不萊梅在德國都算不上豪門，更不要說在歐洲在世界了。

  他們此前拿到過多少次歐冠冠軍？

  一次也沒有。

  他們此前闖進過幾次歐冠決賽？

  一次都沒有。

  ……

  榮光又搖了搖頭：“很抱歉，經理先生，我很喜歡在雲達不萊梅踢球的感覺，真的很美好。但是……我更喜歡冠軍。所以很抱歉……”

  阿洛夫斯急了：“我們也能拿冠軍！上個賽季，這個賽季，聯賽冠軍……”

  榮光反問道：“那歐冠冠軍呢？”

  阿洛夫斯張開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沙夫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蕩：“他是一個有野心的球員……他心裏清楚自己該幹什麽，該得到什麽。在雲達不萊梅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

  想到這裏，他猛地抬頭看向了沙夫所在的位置。

  沙夫並沒有扭頭與他四目相對，而是在和坎普低聲聊著什麽。

  原來托馬斯早就知道了嗎？

  是在被淘汰出局的那次，他去安慰榮光的時候知道的嗎？

  想到這裏，阿洛夫斯歎了口氣。

  “好吧，我祝你……”

  他卻想不到該說什麽。

  “……萬事如意。”

  最後他隻想到了這麽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