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慢點！”林朗氣喘籲籲。

  沉香拽著林朗，大踏步穿行在人群中，小小的身體像隻小鹿一樣亂撞，不時踩到旁邊行人的腳，連帶著跟著小丫頭的林朗也受了不少白眼。

  “晚點，七娘的點心就要賣完了。”小丫頭也喘著氣，不過鬥誌是足的。

  “那你自己跑快點去買啊！”

  “不行，公子說了陪我一起去吃的，人不在怎麽吃？”小丫頭的辮子一跳一跳。

  “那你買來給我啊，合著打水一定就要在井邊嗎？”林朗沒好氣道。

  “買回去就涼了，要守著剛出鍋的才好吃呢。”

  “饞不死你。”林朗兩人一路拉拉扯扯，來到了京城有名的東呈街，比起來東呈這個名字，林朗更喜歡叫它美食一條街，這裏的商鋪幾乎都是做吃的，雖然沒什麽特別華貴的食品，普通的小食卻做的精彩，胡餅，烤肉，餛飩，包子，糕點，香氣一直能滲到三條街開外，即使是嘴特別刁的林朗在這裏也有幾樣喜歡的，至於酷愛甜食的沉香，自從在這裏吃過幾回，每月的月錢倒是大半換成了七娘糕點店的點心。

  好不容易趕到了地方，看著頭頂上的七娘糕點店的牌子，林朗總算鬆了口氣，店門裏外又是一堆人，放小姑娘去排隊，林朗趕緊歇歇腳，小丫頭精力倒是旺盛，掏出淡翠色的小荷包就又殺入了人堆。

  林朗二人的衣服雖然不華貴張揚，用的卻仍是上好的料子，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更不要說林朗腰間配的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了，兩個人來到這裏，自然也受到了周圍人的注目。看到一道道奇怪的目光，林朗皺了皺眉頭，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有些脫離了人民群眾，實在是罪過，罪過。

  正是清晨的時光，第一縷金黃的陽光正射進這條街來，各家各店門前都挺熱鬧，買賣的聲音不絕於耳，看起來倒是非常和諧的一片景象——如果沒有街那頭突然傳來的喧鬧聲的話。

  喧鬧聲逐漸傳過來，伴隨著的是一聲賽過一聲的慘叫聲，看熱鬧的人群瞬間把那片喧鬧聲圍住，不少人手裏還拿著煎餅，碗筷之類的早餐，看熱鬧是從古到今的傳統美德，林朗也不例外，耐不住心中好奇，就快走了幾步，踮著腳尖，透過人群看看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隻見人群中，幾個衣著統一，看起來像是夥計的人在圍著一個人打，被打的人是個胖子，衣服上沾滿了塵土，他蜷起身子，抱緊腦袋，隻露出碩大的屁股。

  夥計們也算克製，隻是拿腳踹，並沒有抄家夥，一般這樣的話，事情多半不是很嚴重，其中一個夥計邊踹邊喊“吃白食吃到爺爺頭上了？”“死肥豬教你今天看看爺爺的厲害！”圍觀的群眾均是一片恍然大悟的聲音，嗯，算不得稀奇，又是一個吃白食被抓的，雖然這吃白食的體型不怎麽像是個乞丐。

  這樣的事情每天都要發生幾次，多半是打一頓就算了，夥計們一般也識得厲害，不會下狠手，林朗不怎麽想插手，轉身就要離開，“叮鈴”，撕扯間，從這胖子的身上就滑落出一物來。

  林朗的腳步頓住了，看著那滑出來的物件，頓時皺住了眉頭，圍毆還在繼續中。

  “住手！”林朗大聲喝道，從人群中徑直穿過去，撿起了那個從胖子身上掉下來的東西。

  許是看到林朗的確衣著氣質不凡，那邊的夥計還真的停了手。被毆打胖子也從地上抬起頭，小心打量著這個突然出手相助的富家公子。

  “你是這人的同夥？”一個夥計問道，語氣還算是客氣。

  “不是，不過他吃了你們什麽東西，我替他付了。”確定手裏的東西是自己所想的東西，林朗皺皺眉，對著幾位夥計說道。

  “一碗羊肉湯，三個胡餅。一共七十文。”另一位夥計說道。

  林朗點點頭，好在前幾天打麻將，身上還有些散碎銀子，從荷包裏隨手扔出去一塊，“拿去，不用找了。”扔出的銀子付頓早餐錢自然是綽綽有餘，一個夥計接了銀子，掂量了一下，麵色瞬間緩和了許多，幾個人恭恭敬敬向林朗施了一禮，轉頭離去了。

  眼看沒熱鬧看了，周圍的人也都紛紛四散開去。

  被毆打的胖子見林朗為自己付了錢，便扶著腰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抖了抖渾身的灰塵，衝著林朗拱手施禮道：“閣下大恩，在下陳卓無以為報。”

  林朗卻揮了揮手裏的物品，笑眯眯道：“報恩倒不至於，你先告訴我，這個‘煙鬥’你是從哪裏搞到手的？”

  半刻鍾後，林朗，這叫做陳卓的胖子，還有終於買到了糕點的沉香三人坐進了一桌上。

  陳卓抱著一個海碗，正努力消滅著裏麵的一大碗羊肉麵，手裏的筷子不停，一縷縷麵就消失在了他的大口中，幾乎看不到什麽咀嚼的動作，桌子對麵，林朗沉香二人則在就著茶水吃著沉香買來的點心，慢絲調理，一點也不急燥，乍一看之下，倒像是兩撥拚桌的客人。

  林朗消滅掉屬於自己的最後一塊綠豆糕，七娘的手藝果然名不虛傳，這些糕點卻是做的不錯，拍拍手上的殘渣，又向茶館的夥計要了壺茶，對麵，陳卓也把碗抱了起來，咕咚咕咚，幹掉了碗裏的麵湯。

  叩下碗，陳卓舒服地打了個飽嗝，惹來旁邊吃棗糕的沉香的一通白眼，也不知道公子為什麽要請這麽個乞丐吃東西，小姑娘蹙了蹙秀氣的眉頭，腦袋裏全是大大的問號。

  陳卓略帶歉意衝沉香笑了一下，道：“餓了太久，吃相有些不雅。抱歉，抱歉。”

  林朗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現在，能跟我們講講你的事了嗎，特別是這根石楠木做的煙鬥，我還挺有興趣。”

  而看著林朗手裏的煙鬥，陳卓的臉色迅速灰暗了下去，他狠狠歎了口氣，慢慢地把自己的遭遇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