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裏爾和鄧克在海旗號上隱約看到大史凱利格在霧中的影子的同一時刻，載著特莉絲.梅莉葛德和一行北方術士的船也離開了港口，離開了自由之城，至於站在岸邊的傑洛特在之前對她說了些什麽，我們無從知曉……

  迪傑斯特拉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傑洛特的身後，這個胖子麵色平靜地跟他的老朋友獵魔人打了個招呼，隨後單刀直入：“你就讓她這麽走了？”

  “不關你的事。”

  “事實上，我也沒在乎，”迪傑斯特拉攤開他的兩條大肥胳膊，就像兩頭抹香鯨同時跳出水麵，“我找你有更要緊的事情，傑洛特。”

  “你的手怎麽了？”獵魔人出於職業習慣，第一眼看向他的雙手，那裏用繃帶纏了起來，“……嗯……看上去不太妙啊。”

  前瑞達尼亞情報總管聳了聳肩膀，麵不改色道：“小事，隻是燒傷。”

  “嗯……這種傷痕，看上去像是被雷劈了……”獵魔人小聲嘟囔道。

  “這不重要，”迪傑斯特拉麵不改色，“我們的國家正麵臨獨裁和戰爭的痛苦。你也知道，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拉多維德不是個好的領導者。”

  “這句話並不耳生，我聽過不少。”獵魔人聳了聳肩。

  迪胖頓了頓，呼出一口氣，“我一般不把話說得太過直接，但我要幹掉他。”他的眼神變得凶厲起來。

  傑洛特輕輕摸著自己胸前掛著的的狼學派獵魔人徽章，“我並沒有什麽所謂的政治立場，這你和我一樣清楚。”

  “所以我是在請求幫助，獵魔人。”

  “……我隻能說，現在恐怕我無暇顧及這些，我馬上要去史凱利格群島，尋找一個人。”獵魔人麵無表情。

  “牛堡和諾維格瑞現在隻是表麵上的和諧，如果沒有正確的統治方式和控製手段……會有新一個砍刀和新一個霍桑二世出現，那隻會給恩希爾的統治帶來便利。”迪傑斯特拉似乎從不認為自己和那兩個名字是同一類人。

  “霍桑二世？”傑洛特挑了一下眉毛，“他也死了？”

  迪胖用一種嘲弄的眼神看向他：“你在問我這個問題嗎？”他換了一種地下四巨頭的語氣，“據我所知，你這幾天可是在神殿島鬧出不小的動靜啊。”

  “是嗎？”

  獵魔人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什麽，霍桑二世塞浦利安.威利在他自己的閣樓裏究竟遭遇了什麽，無人知曉，不過數月之後，當這個臭名昭著的黑幫頭子再次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中，卻是像變了個人一樣。

  他宣布關停並賣出所有賭場和格鬥場，並開始用所得財產進行與歐維爾和瑟瑞卡尼亞的海上貿易，儼然一副正經商人的模樣，有人說他少了些狠辣和戾氣，眼睛上倒是多了一道疤。不過這是後話。

  和裏爾一樣，同諾維格瑞的朋友們稍作道別後，傑洛特也上了船，正式離開這座自由之城。

  …………

  夜裏風浪大作，船身猛烈的晃動和逐漸清晰的噪聲讓獵魔人從木板床上坐了起來——他很久沒有躺下來好好睡過一覺了，看來今夜也未能幸免。

  傑洛特穿好衣服，握緊鋼劍，揉揉眼睛，推開船艙的門。

  一條斷肢帶著濺出的血飛到他的麵前。

  眼前的景象和出發前丹德裏恩對自己所說“海盜與船難”的預言同時衝進大腦，獵魔人深深歎了一口氣，“F_U_C_K。”

  一艘劫掠者們最常用的長船貼在商船一側，二十多個海盜揮舞著戰斧和砍刀，亂中有序地衝了上來，開始肆意地砍殺水手和船客們，一時間血光四起。

  獵魔人沒有說什麽，他看見船長正手持著一把斧子向周圍的惡徒們進行反擊，便抽劍上去幫忙。很快，三十秒左右過去，傑洛特就已經解決掉了七八個海盜。

  而在他介入之前，甲板上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

  船長看上去精疲力盡了，“哈……哈……你終於睡醒了？”

  “還好，睡得很香。”

  他握著斧子的手抬起來，眼神一凜，“又來了一艘，在右邊船舷。”那個方向上幾乎同時傳來了撞擊和木板碎開的聲音，一個水手渾身浴血，目光滿是驚恐。

  可他並沒有看向那些再次準備登船的海盜，而是恐懼地盯著他們身後。海麵是一片黑色的混沌，而在那黑色之中似乎能看到有什麽東西在翻湧。

  下雨了。傑洛特抬起頭，甲板上空滴下帶著血腥味和海腥味的雨水，落在他的臉上，隨後越來越大，變成傾盆。

  “海神之怒！……海，海神之怒！”甲板上此起彼伏響起相似的驚詫恐慌的呼喊聲，傑洛特也與此同時反應過來—海上風暴也來了，該死的裏爾的鬼預言果然應驗了。

  轟！砰！

  看著海盜和船員一起被掀飛，獵魔人急忙想穩住身形，可一個裝滿葡萄酒的酒桶從正後方倒飛過來，砸中了他的後腦勺。

  他腦中最後一個念頭依舊是對裏爾這家夥的詛咒，以及對他的“詛咒”的詛咒。

  ……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天很快就亮了。

  傑洛特的體質異於常人，他醒來時，隻覺得腦後脹痛，身上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麽不適。

  他感覺到陽光刺進自己的眼皮，獵魔人低頭起身，盡管陽光對於他的一雙貓眼來說算不上什麽。

  他一聲口哨，喚來蘿卜，它很快撒著蹄子出現在岸邊，躊躇著不肯過來。

  海灘、難船、船員的屍體散落在沙石和淺灘中，海妖和海克娜們嘶叫著盤旋在它們的上方，海風的清新和屍體的血腥味一起進入他的鼻子。

  傑洛特罕見地愣了一會，隨即竟然苦笑了起來，他拎著銀劍，沿著破船繞了大半圈，找到了已經通體冰涼的船長，獵魔人從他身上掏出錢袋，拿出自己的一千克朗。

  這裏應該就是大史凱利格了，他感覺得到，感覺得到葉奈法離自己已經很近了。

  哦當然，還有那該死的裏爾。

  （“眾所周知，在獵魔人的這片大陸中，馬是一種可以根據主人的意誌，隨時傳送到視野之外附近的生物。這一點大家都認同。”——卜夢者裏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