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維格瑞今天的天氣並不太好，陰天伴著小雨，院子裏緊鎖的木門微微晃動著，發出吱吱的聲音。真理卜夢工作室宣布停業三天。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而裏爾先生還沒有回來，整個房子裏就隻有他一個人。鄧克環視這現在他覺得並不算大的院子，覺得心裏發悶。

  他戴上兜帽和眼罩，推門往外走去。

  今天很涼，這讓他感覺平靜了許多，當然也有最近吃了藥的原因，可他的右眼依舊是血紅色。

  盧文伯爵最近應該對他的失蹤沒有那麽上心了，砍刀死亡之後的影響在最近真正才全麵爆發。海邊的港畔區現在遍布著憤怒的矮人，他們四處尋找霍桑二世的據點和產業，雙方爆發了大大小小二十多次火拚；而鄧克童年的掌控者——乞丐王貝蘭陛下，正不動聲色地慢慢吞噬著卡羅的生意，這是他一定會做出來的事，男孩並不意外；而盧文伯爵是否會在這其中分一杯羹，他也毫不懷疑。

  他走過教主廣場，最近被火刑處決的人變少了，雨中的濕柴堆黑乎乎地趴在那裏，裏麵被衝刷出骨頭的碎片。

  鄧克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聽見那已經停業的旅館中傳來魯特琴的聲音，鄧克並不懂音樂，但他聽出一些悲傷和隱隱的期待感。

  香草旅館。他摘下兜帽走到房簷下避雨。

  他腳步聲停下的時候，裏麵的琴聲也停了，隨即門被猛地拉開：“丹德裏恩？”

  普西拉小姐確實嚇了她一跳，這讓鄧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噢！……鄧克，是你。”普西拉眼神落寞了一下，“進來坐吧，這地方也沒怎麽收拾。”

  鄧克一進門就看到了一樣讓他直接停下腳步的……家夥，那個貓頭鷹就站在正對門牆邊的一個架子上，一雙大眼睛平靜而戲謔地看著自己。肯定是錯覺。

  “它叫小飛，卓爾坦從一個術士那贏來的，不怕人。”普西拉笑得很勉強，指著鄧克對貓頭鷹說：“打個招呼吧，小飛！”

  小飛歪頭看了一眼女孩，便沒什麽反應了。

  “普西拉小姐，你在等那位……丹德裏恩是嗎？”

  金發少女低著頭，手指慢慢輕敲著魯特琴，點了點頭。鄧克聽見那輕微的響動聲似乎和什麽其他的頻率達成了一致。

  是腳步聲。

  啪的一聲，鄧克感覺自己身後的木門再次打開了，他轉過頭，僅剩的左眼視界看到矮人和一個瘦高的身影，那不可能是獵魔人傑洛特。

  他走了進來，聲音裏帶著些許顫抖，“普西拉。”

  鄧克愣了愣神，他覺得好像從哪裏見到過這個人。

  ……

  “獵魔人先生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嗎，齊瓦先生？”鄧克詢問躺倒在椅子上的矮人卓爾坦，後者今天罕見地沒喝酒，疲乏地眯著眼睛回答道：“救出丹德裏恩這家夥可費了我們不少功夫，而傑洛特閑不下來，他去找梅莉葛德了，可能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了結……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多問了。”

  鄧克轉頭，看著隔壁屋的丹德裏恩和普西拉竊竊私語（李爾真：是互訴衷腸吧），他覺得眼睛有些悶，便摘下了眼罩。

  “你的眼睛……嚴重了一點。”矮人說道。

  “是的，那位老師傅給我了一些藥服用，否則會更加嚴重。”

  “那人是誰？”矮人坐直了身體，“看起來深不可測的一個老頭，穿著島民的服裝，你怎麽會認識他？”

  鄧克愣了一下，“我，我並不熟知他。老先生應該是裏爾先生的朋友吧。”

  “裏爾，又是裏爾，”卓爾坦撓了撓頭，“這個小子從哪裏蹦出來的？為什麽他什麽事情好像都知道？而且好像誰都認識？”

  “裏爾先生是卜夢師。”鄧克說道。

  “不對，”矮人站了起來，“卜夢師也不會有那種狀態，我想起來和他第一次在這裏遇到的時候，他好像十分熟悉我，是朋友之間的那種。你不覺得奇怪嗎？”

  鄧克搖搖頭。“我不想妄加評論他，他給了我庇護的地方。”

  “他在哪裏，現在丹德裏恩也安全了，我想我們有喘口氣的時間。”

  “他和哈德森先生出去了。”

  “行吧，我找時間和傑洛特談談。”矮人擺了擺手，轉身去拿酒了。

  丹德裏恩從裏屋出來，優雅地向鄧克打了個招呼，“孩子，你好。”

  “你就是那個詩人？”

  “沒錯，狼狽且優雅的，無畏且顫抖的丹德裏恩，傑洛特忠實的朋友。”詩人看起來不像是個剛剛被救出來的囚犯，但是他的鎮定是不是因為普西拉小姐在場還未可知。

  “你做了什麽事？”

  “為了朋友的事，孩子。你沒見過希裏雅，她是個值得我們所有人保護的女孩。謝謝卓爾坦，我不喝。”丹德裏恩在他麵前坐下。

  “你被誰抓走的？”鄧克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多。

  不過詩人看起來並不在意，“那些燃燒的雜種，永恒之火。”

  鄧克的大腦高速轉動，永恒之火……不對……裏爾先生和傑洛特去的地方……伯爵的財寶。

  丹德裏恩還在一旁自責地說：“無論何時何地，盡管我總是宣稱自己比傑洛特厲害，可我實際上卻總是給他帶來災禍的那一個。”

  砍刀……浴場爆炸……伯爵的財寶。

  鄧克的眼睛瞪大了。

  “丹德裏恩先生，我曾為盧文伯爵做事。”他輕聲說道。

  小飛突然扇扇翅膀，頭轉向鄧克，扭扭脖子。

  詩人表情未變，“那你為何來到這裏，而且與卓爾坦認識？”

  矮人表情在某一瞬間凝重了，於是鄧克更加確定，自己已經找到了真相，“現在已經不是了，我為裏爾先生做事。”

  裏爾先生是同他們一起的，還有那個紅頭發的女術士，包括自己，似乎所有人都卷進這諾維格瑞的隱形漩渦中。

  不管裏爾先生是從哪裏蹦出來的，自己確實是會帶來災禍的那一個，他不能說是最了解盧文伯爵的人，但確實比他手下的大多數人了解。殺掉卡羅.凡瑞西並失蹤後，伯爵表現得越是安靜，自己越是危險。

  他手上還有最後半瓶“婊子之淚”。他想自己必須要做出選擇。

  一小時後，鄧克站在了西吉斯蒙德.迪傑斯特拉的浴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