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姑娘的談話結束後，卜夢工作室又進入了一天正常的節奏。

  矮人布利恩當時除了給予了他們報酬和遊擊隊的情報之外，還送了他們一堆木匠做的小玩意，類似於戰旗，隻不過都是空白的。

  李爾真看這會沒什麽人來，便繼續把玩起這些東西來，他最近用小刀試著在上麵雕刻出皇冠和戰馬之類的圖案來，原型是中國象棋。他沒指望這裏的人能看懂漢字。不是很輕鬆，但是他樂在其中。

  鄧克依舊一言不發地幹活，而哈德森突然找上了李爾真，“裏爾，我想咱們告別的時候也到了。”

  李爾真嚇了一跳，“這就要走了？”

  士官點點頭，“獵魔人的問題已經解決了，而你最近生意也運作得不錯，鄧克最近精神狀態好了很多，不會突然跳起來打人了。我閑下來挺難受的，”他抬手阻止李爾真開口，“我知道在這裏你過得很舒服，但是靜下來自己想想，我最適合的地方還是軍營。”

  他已經整齊地穿戴好了一身久經戰場卻擦得十分幹淨的盔甲，一把新劍掛在腰間，說一聲“我們以後可能會再見。”便要轉身向門外走去。

  李爾真抓住他的肩膀。

  “不用，真走了。”哈德森沒停下腳步。

  “我跟你一塊兒轉一圈去。”李爾真走到他前麵，“找弗農.羅契去？騎馬肯定更快些。”

  哈德森愣住了，“哪來的馬？”

  “卓爾坦借的，我先用用。”李爾真笑了笑，他可沒忘記泰希大叔教給自己的騎馬技巧，時間過得真快，自己也離開史凱利格有一段時間了。

  “鄧克，把門鎖好，別讓盧文伯爵的人找上門來。”男孩點點頭。

  兩人騎上隔壁馬廄裏的兩匹黑鬃馬，便向城外行去。

  “嘿，別的不說，你還真像個貴族了。”哈德森側身笑李爾真，“穿著得體，把玩著小東西，騎著高頭大馬。”

  “別取笑我了，”李爾真才發現自己手裏還攥著兩枚棋子，黑色和紅色的皇冠，他急忙把它們塞進懷裏，“你就這麽直接去找人家？也沒有介紹信和投名狀，羅契長官能接收你嗎？”

  “你什麽意思？”哈德森狠狠一夾馬肚，黑馬向前小跑起來，“我不是雜兵，裏爾！我曾是泰莫利亞的軍官，他也是軍官，隻不過比我官大而已。”

  “官大而已？”李爾真也加速跟上，“我沒記錯的話羅契原來是弗爾泰斯特國王的親衛吧，人家可是藍衣鐵衛的隊長！”他努力與哈德森並行奔行，“人家恐怕連你的菲利普男爵都看不上！”

  “烏鴉窩沒了，你知道對不對？”哈德森的聲音冷了下來。

  “……”

  李爾真愣住了。

  士官的眼神指向他腰間的耳思劍，“我不熟悉你的家鄉，但是你好歹有個可落葉歸根的地方。”

  “弗爾泰斯特王已經不在了，泰莫利亞現在也已經不在了，”哈德森沒回頭，語氣裏充滿他罕見的悲涼，“他現在和我一樣，隻是個沒有家的戰士罷了。而我會隨他而戰。”

  而我真正的家又在哪兒？

  “駕！”士官的表情他沒有看清，李爾真隻感覺身旁的黑馬再次加快了速度，向光輝大門以東飛奔而去。

  “誒，你等等我！”

  ……

  天還沒黑，不過洞穴深處並不那麽明亮，簡易的火堆呼啦啦響著。

  “今天我們的人遭遇了兩撥尼弗迦德的巡邏隊，九人戰死，二十人輕傷，三人重傷。”

  “嗯，”弗農.羅契摘下粘血的銅手套，胸前的泰莫利亞百合鐵牌掛在鏈甲上，輕微搖晃，“薇絲，告訴梅特，讓他把臨時營地向西再移動一段距離，離瑞達尼亞人近一些。”

  “我的長官，”女人頓了頓，“梅特戰死了，他就在那九個人裏麵。”

  羅契抬起頭來，一雙狼一樣的眼睛直看向薇絲，如果說傑洛特的雙眼說明獵魔人是白狼，那麽他就是灰狼，而且是如今威倫荒野最危險的那一隻。“那你收拾他的人馬，並在一起，執行命令吧。”

  薇絲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片刻的寧靜來之不易，羅契心想，今天的戰鬥不算頻繁，可也死了人。拉多維德的到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他沒太想明白，不過他對這個瘋狂的光頭軍事天才沒什麽好感。

  “敵襲！敵襲！”遠處的聲音嘶叫著傳來，忽大忽小。

  薇絲重新衝了進來，她的短發散亂著，長劍在手。“長官！”

  “尼弗迦德人又來了？”羅契狠狠啐了一口唾沫，“讓我親自去砍掉他們指揮官的狗頭。”

  他重新戴上銅手套，大踏步向洞穴外走去。

  這是一隊從側麵山坡上突然出現的弓箭手，他們穿著尼弗迦德的黑色盔甲，向正在歸隊的二十多名泰莫利亞遊擊戰士揮灑箭雨。

  戰士們麵對突如其來的襲擊，完全沒反應過來，瞬間死傷慘重。

  “托裏！”一個士兵大吼著，尋找樹木掩護自己，與此同時他看見自己的同伴被四支箭矢同時貫穿。

  “我要殺了你們！……”他自己閃身出來，隨即也被一根箭矢穿透了喉嚨，怒吼被扼住一樣突然停止。臨死前他最後看到的是路中間一隊整裝的黑甲步兵，正緩步壓近。

  羅契和他的親衛們趕到的時候，歸隊的人馬已經基本死傷殆盡了。他拿起盾牌，長劍指向對麵的尼弗迦德人，“你們不會活著回去的。”

  他們發現了自己的領地，他們不是第一撥人，也不會是最後一撥，相同的是，他們都不會活著回去匯報弗農.羅契的營地位置。

  沒人說話，也沒人呐喊，戰鬥繼續爆發。

  這時，薇絲注意到上方的箭矢停下來了，她抬起頭，看到弓箭手們慌亂的神態和收箭的動作。

  還有砍殺聲。

  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加入了這場國仇家恨的“狂歡”。

  哈德森在看到這些“黑甲小崽子”們的下一秒，就興奮地抽出劍拍馬衝了上去，甚至沒有和李爾真說一聲。

  “艸！”李爾真暗罵一聲，也拔出耳思，跟了上去，看著哈德森頃刻之間就砍倒了三名弓箭手，他心裏想的是：自己今天可一瓶魔藥都沒帶。

  李爾真跳下馬來，也朝著沒準備好近戰的士兵們衝了過去，他的馬上功夫必須承認確實不行，自己還是熟悉地麵上的步鬥劍術。

  “那是誰？”羅契一劍刺進尼弗迦德步兵指揮官的脖子，那是頭盔和胸甲之間的縫隙，他轉頭問薇絲。

  “不是我們的人，”女戰士格擋開一名敵人的劈砍，“梅特的人馬已經從另一個方向返回大營了，這個方向隻有荒野。”

  那是瑞達尼亞人來了？羅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是個軍人，但更是個鐵衛，生來戰鬥，接受命令直到戰死。麵對一切戰場上的變化，他都以首先消滅敵人為第一宗旨。

  李爾真將背後一個偷襲自己的人的攻擊躲開，血紅色的殺意布滿他的視野，他轉身一個肘擊，將那人擊飛下了山坡。

  轉過頭來，李爾真看見馬上的哈德森大笑著屠殺尼弗迦德的弓箭手們，他的眼光瞟向山下的遊擊隊，裏麵有淚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