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布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再問你，你科爾沁所有的人全都遷移到宣鎮去，從草原上全部遷移，你說他們還是科爾沁的人嗎？又或者說，如果我以後將草原征服，將草原上所有的部落分別聚集起來，按照部落所在的地方劃分省份。

  也就是說，你們科爾沁所在的地方叫做科爾沁省，喀爾喀所在的地方叫做喀爾喀省，察哈爾所在份地方叫做察哈爾省。

  到了那個時候，你覺得你們科爾沁還是以前的科爾沁嗎？”趙文又問了起來。

  “這這這，這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這下子，布和徹底蒙圈了。他實在是弄不明白這裏麵的道道，布和絞盡腦汁，也實在想不出來這些問題該怎麽解決。

  如果將科爾沁所有的人遷移到宣鎮，那科爾沁還能叫科爾沁嗎？如果將一群漢人遷移到科爾沁所在的地方，那這些漢人是不是也該稱為科爾沁？

  如果將科爾沁拆分成好幾個，分散出去，那科爾沁就真的沒了嗎？

  “其實吧，你心裏想的我完全能夠理解，你無非就是害怕科爾沁毀在你手上。

  我覺得你完全可以打消這個念頭，有些東西，不管外表怎麽變，但內核都是無法改變的。

  當年北魏孝文帝改革之後，鮮卑一族徹底消失，融入了漢人當中。但是你能說鮮卑一族就真的沒有了嗎？

  改變的隻不過是一個名字罷了，風俗，血脈全都融合在了一起，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樣子。

  從古到今，漢化的民族不在少數，可是你們說他們全都消失了嗎？你自己說說，他們是不是全都消失了？說到底，改變的隻不過是一個名字罷了，就好比你叫布和，要是給你改個名字，換了一種生活方式，你難道就不是你了嗎？”

  隨著趙文不停的解釋，布和也逐漸明白了過來。

  “對啊，改變的隻是名字罷了。就好比我科爾沁以前不叫做科爾沁一樣，要是以後我科爾沁改了一個名字，也不能說我科爾沁就滅亡了，隻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延續了下去。

  雖然名字沒了，但是我們並沒有消失，隻是換了一個名字。就好比我現在是一個牧民，我在科爾沁活不下去了，然後我跑到喀爾喀。

  我為了防止喀爾喀的人知道我，我改了一個名字。但是我不可能因為改了一個名字就不是我了，我還是我啊，隻是名字變了。”

  布和一拍自己的大腿，恍然大悟的道。

  “知道就好，要知道，如果沒有當年的炎黃二帝，就沒有如今的我們。

  當年炎黃二帝還打過仗，可是他們為什麽能融合在一起呢？

  漢這個字來自於大漢王朝，如果沒有大漢王朝，難道我們就不是我們了嗎？又或者說，在大漢王朝之前，就沒有我們嗎？

  不，我們一直存在，隻不過是名字變了。不管名字怎麽變，我們永遠是我們。所以啊，這些事情你就別擔心了。

  咱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你們草原和我們中原差不多爭鬥了上千年。我們都是這片土地上的生民，我們從生到死，也都是這片土地上的生民。

  所以，我希望你記住，不管你們的名字如何變，你們和我們都是一類人。雖然有差異，但是歸根結底是一樣的。

  老話說的好，求同存異。所以說，些許差異並不代表什麽。”趙文騎在戰馬上，看著天上的太陽，緩緩說道。

  布和跟在趙文旁邊，眉頭逐漸舒展開來，心中的戒備也徹底的放了下來。

  “大人說得對，大人說的很對。”布和不停的點頭。

  “大人說的是啊，咱們是同一類人。說實話，在和大明做鄰居這麽多年以來，我們和大明之間並沒有多少深仇大恨，一切都是草原上的天氣逼得。

  可是建奴不同，建奴算什麽東西？他們算什麽？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當年建奴崛起的時候，我科爾沁就和海西女真聯合在一起，攻打建奴。

  可惜，當時實力不夠，再加上不團結，被建奴各個擊破。到後來，還被努爾哈赤和皇太極這爺倆反攻到草原來了。

  要不是我們被大明封鎖的太厲害了，弄不到鐵器，他努爾哈赤和皇太極能是我草原的對手？

  和大明做鄰居的這兩百年裏，我們被大明封鎖的太厲害了，窮的厲害啊。

  要是大明能像大人一樣，互通有無，像對待自己人一樣對待我們，我們說不定早早就臣服了，哪裏還會有以後的破事？

  我們也輝煌過，祖上也闊氣過，沒有什麽想不開的。倒是建奴，嘿嘿，他們祖上可什麽也不是。當年好不容易弄了一個大金國，結果還沒了。而且這個大金國和努爾哈赤關係還不大，他努爾哈赤還死皮不要臉的往自己臉上貼金。”

  布和越說越振奮，越說越激動，最後騎在戰馬上手舞足蹈起來。

  “你能明白這些就好，你能明白這些就好。”趙文連連點頭。

  兩人騎在戰馬上，一邊走一邊說。

  跟在他們身旁的親衛們因為距離的原因，所以聽不清兩人到底在說些什麽。

  走在前麵引路的阿吉因為聽不懂漢語，所以就當聽耳旁風一樣。

  “到了，這裏就是我們的部落！”

  就在這時，阿吉突然停了下來，他指著前麵的一個小山坡，看向布和。

  “這裏就是你們的部落？”布和看著眼前這個空曠無比的小山坡，一臉疑惑的問道。

  阿吉說道：“翻過這個小山坡，後麵就是我們的部落。”

  阿吉說著又往前走去。

  趙文和布和見此，也策動戰馬，朝著前麵緩緩移動。

  當走到小山坡的頂端時，一個小村落出現在趙文麵前。

  村落不大，看樣子也就隻有三四十戶的樣子。

  村落中的房屋基本上都是用土和木頭蓋起來的，牆壁非常厚實。

  房頂是兩層，兩層木板包裹著將近一紮厚的泥土，最上麵覆蓋著茅草。

  在村落的中間，有一個用磚瓦蓋起來的房子，隻不過這個房子是個半成品。

  房子使用的磚頭正是從城牆上扒下來的磚頭。

  在村落得中間有一個小廣場，上麵立著幾根柱子，柱子上麵綁著麻繩，一些獸皮以及肉幹掛在麻繩上麵。

  一些沒穿衣服的兒童在廣場中玩耍著，當他們看到騎著戰馬的趙文等人時，還以為是建奴，飛一般的朝著村落深處跑去。

  廣場上有幾個正在勞動的婦人，她們也穿著獸皮。

  當他們看到趙文等人的時候，也飛一般的朝著村落深處跑去。

  阿吉站在原地，一臉的尷尬。

  他急忙帶著跟著自己的人，朝著村落中跑去，邊跑邊喊，“回來，這些人不是建奴，回來，回來，你們別怕，這些人不會傷害咱們。”

  建奴這個詞是阿吉從布和那裏聽來的，他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建奴就是統治他們的那些人。

  當布和解釋清楚之後，他也順口叫了起來。

  趙文看著四散而逃的人群，從戰馬上跳了下來。

  “大人，這裏看上去隻有三十來戶人家，人口估計也就是一百多人。”李小三站在趙文身旁，看著眼前的村落，對著趙文說道。

  趙文沒有回答，一直在打量著眼前的村落。

  和中原等地的村落相比，野女真的村落實在是原始的厲害。

  連個像樣的工具都沒有，趙文甚至還能看到用石頭磨成的石斧。

  也是，這些野女真人哪裏懂得冶煉鐵器。

  別說野女真人不懂，就連布和這些和大明爭鬥了兩百多年的草原人都不懂。

  “我估計這個村落中連一口鐵鍋都沒有，看這架勢！”

  布和站在趙文身旁，雙手背在後麵，眯著眼睛說道。

  “當年我們草原上，鐵鍋可是非常珍惜的東西。一口鐵鍋再破，隻要能存住水，就還能用，都舍不得丟棄。

  唉，我現在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就想起了當年我科爾沁的日子。

  窮啊，我科爾沁當年是真的窮啊。鐵鍋這種東西在中原是尋常人家的尋常之物，可是在草原上，比銀子還珍貴。

  一口鐵鍋甚至還能引起兩個小部落的爭鬥，當年大明封鎖我們實在是太過了，連一口小小的鐵鍋都不給。”布和長出一口氣，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小村落，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科爾沁。

  當年的科爾沁也就比眼前的這個野女真村落好上一點而已。

  趙文說道：“大明皇室是害怕了，他們害怕重演前宋之禍，所以就拚了命的封鎖你們。”

  “怕我們？幹嘛怕我們？我們早都沒了成吉思汗那個時候的能力了。當年前元坐穩江山，想的不是天下，而是屁股下的皇位。

  前元一共就九十多年，可是光皇帝就有十一個，算下來，一個皇帝當不了十年。

  一個個想的都是當皇帝，心思算全在皇位上，這皇帝有什麽好當的？為了當皇帝，人腦子都打成狗腦子了，一個個的正事不幹，想的都是權謀，想的都是皇位。

  兄弟相殘，叔侄相殺，父子相戮。這樣的國家，能長遠才怪。”

  布和實在想不明白，大明有什麽好怕他們的，防他們比防賊還要害怕。

  “你不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趙文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也不知道該如何說，隻能扔出這麽一句萬金油的話。

  就在兩人說話間，部落中的野女真人全部被阿吉叫了出來。

  他們站在村落中的小廣場上，看著趙文他們，臉上滿是恐懼。

  有一些膽小的直接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頭。

  阿吉站在他們前方，指著趙文等人衝著這些人大聲喊著：“這些人是從大明來的，大明知道嗎？不是建奴，建奴就是之前統治咱們的人，現在建奴已經被他們打敗了。

  這些人和建奴不一樣，他們不會傷害咱們，你們別怕，這些人都是好人，你們別怕他們。”

  阿吉指著趙文他們，衝著站在小廣場中的野女真人大聲喊著。

  阿吉喊了將近半個時辰，再加上趙文他們並沒有做出其他的行為，所以這些野女真人也就慢慢的相信了阿吉的話。

  “兩位大人，我們部落中所有人都在這裏了。”

  阿吉來到趙文和布和麵前，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衝著兩人磕頭。

  趙文擺擺手，說道：“你們起來吧！”

  布和急忙將趙文的聲音翻譯了過去。

  當他們這些人站起來之後，趙文又看向布和，“你問問他們，看周圍還有沒有像他們一樣的野女真部落。

  這些人生活在這裏也不是個事，讓周圍的人全都搬去阿勒楚喀要塞去。反正阿勒楚喀要塞已經沒人了，讓他們搬進去替咱們看管城池也是不錯的。”

  布和點點頭，隨後走到阿吉麵前，開始詢問起來。

  片刻之後，布和又回到趙文身旁，“大人，根據這個阿吉所說，在他們方圓二十裏之內還有七八個野女真部落。

  這些野女真人部落所有的人加起來差不多有一千來人，除過他們周圍之外，再往東北走，那裏麵的大山中還居住著不少野女真部落。”

  “那就先讓這些人搬到阿勒楚喀要塞去吧，至於生活在大山中的野女真，往後再說吧。”趙文說罷，看向李小三，“小三啊，調五百兵馬過來，給這些野女真人幫忙，同時帶著阿吉去找他說的那些部落。

  將這些部落找到之後，全都給我搬到阿勒楚喀要塞中，到時候給他們發一些過冬的棉被棉衣之類的，免得他們被凍死。記住，搬到阿勒楚喀要塞之後，在城牆周圍給我構築地標性建築，同時將阿勒楚喀要塞改名，名字就叫做哈爾濱吧。

  除此之外，再在城牆附近立一塊石碑，石碑上給我寫一個宣字。等做完這一切之後，讓夜不收圍著城池四周，繪製詳細的地形圖。”

  趙文也懶得想名字，直接將後世的名字拿了出來。

  阿勒楚喀要塞就是後世哈爾濱之前的名字。

  李小三衝著趙文一抱拳，說道：“謹遵大人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