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戰的身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形成一道乳白色罡氣屏障，將外界的一切與本身隔絕，可起到保護的作用。雖說他已經失去以前的力量，但眼前不過是一隻人間的妖獸而已。就算是平靠凡人之軀，也足以應付。

  別人不知，刑戰卻曉。不論是哪一片世界的人類，都蘊藏著威力不俗的兩大寶藏。一是氣力，二是念力。人人生來皆有，如何運用就要看覺悟。此覺悟與尋常覺悟不同，萬千世界，並非任意一界皆可修行，那些不可修行的世界之中，偏偏有些凡人不甘落寞，便不求外界機緣造化，努力挖掘本身潛力，終於在無數次失敗中摸索出一條明路。

  氣可碎石，念可斷水，氣力結合便是人道秘力，人道秘力強大的地方不在威力，而是詭秘。

  刑戰身形雖是站在原地，卻不過是道殘影，他早已瞬閃到水魁麵前，白衣舞在空中，時間仿佛被凝固住了，雨水落到一半便停滯下來，待他打出看似輕緩的一掌，時間的禁錮才被解除。

  地上的殘影消失，少年從半空中緩緩降落，足尖立於水麵，點起浪花漣漪，手負在腰後，目光平視前方。

  水魁碩大的身體在地上滾了一段距離之後，不再有動靜，地麵上隻留下了一道猙獰的撞擊痕跡。剛才的一掌正中水魁的心口，詭秘的氣流攪碎了它的心髒以及周邊器官，刑戰毫不猶豫，直取了它的性命。

  酒，真不是個好東西。刑戰默默心想，想起白日裏藥店掌櫃所言，原來是叫他替羅大山收屍。七文錢，他早猜出是距離，恐怕此處到羅大山家正好七裏路吧。羅大山到死也沒想到，藥店李老頭多給他的五文，是替他湊的後事錢。

  雨驟然停了，天上的烏雲從中被撕裂出一道口子，那星那月依舊是亮著的。雲裏頭飄下來兩位衣著怪異，卻身懷帝氣的仙女，說是仙女，長得自然是品貌極好，清新脫俗。

  她們一前一後朝刑戰漂浮而來，朝前的紅衣仙女一派從容自若，在她的容顏麵前，日月星辰皆失色彩。伴在她身後的青衣少女精靈古怪，看著刑戰時眼中綻放光芒，心中似按捺著強烈的好奇心。

  在距離地上僅剩一兩尺時，兩女的腳下生出神秘奇幻的藍色符文，踏著符文便來到了刑戰跟前。

  紅衣女子無言而視，細看了刑戰許久，身後的青衣少女雖也在打量，卻是截然不同的情愫。刑戰並未在少女身上多做注意，反而眼前的紅衣女子，他倒是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方才，你使的技法用的不是靈蘊吧？”紅衣女子開口了，與刑戰的神情一致，就連口氣也大抵相同。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刑戰給人的感覺是冰冷而不可近觀，紅衣女子給人的感覺是自若而不可褻玩。

  “人道秘力。”刑戰回道。

  旁邊的青衣少女憋了半天，想說話卻沒見朝禾有動靜，也便不言語，現在她逮到機會，就忍不住問道：“人道秘力是什麽？”

  “正因為解釋不清它是什麽，所以才叫秘力。”刑戰的回答讓青衣少女表情一滯，險些凝固。

  紅衣女子看刑戰時的眼神，是空洞的，那種沉入萬丈深淵的沉重感。

  青衣少女遮麵輕語道：“我說，你這冰雕是不是成精了？它使的可不是我們玉虛天下的靈蘊，此等大事，若不知告雲凝一聲，恐怕是要捅出大婁子。”

  紅衣女子依舊在看刑戰，沒有搭理講話的青衣少女。

  見狀，少女生氣地用手拐了一把紅衣女子，道：“以前也沒見朝禾姐姐好這口，現在怎麽見到好看的男人，都不理睬我這個妹妹了？”

  紅衣女子似答似問地說道：“他並非成精成妖，如果我沒猜錯，他是跳出輪回的轉生者。”

  青衣少女道：“開什麽玩笑，要知道玉虛天下之外已經……”

  兩女在刑戰麵前打著啞謎，雖然可以依照字麵上的線索推理出含義，可刑戰像是那種吃飽了撐的人嗎？他不再理會眼前的二人，轉身回到岸上，收拾羅大山的屍體。

  屍身胸口的牛肉被撞得稀碎，和羅大山的血肉混合在一起，想必他的妻子是無福消受了，不幸中的萬幸，木簪居然完好無缺的保存在他懷裏。

  察覺到兩女靠近，刑戰整理羅大山衣冠的同時問道：“還有事嗎？”

  紅衣女子上前說道：“想勞煩閣下跟我們走一趟。”

  “不行。”刑戰一口回絕。

  眼下，他要把羅大山送回家，無暇去做其他事，等到事情做完了，到時候去哪裏都無所謂。刑戰本就無根，加上複蘇在眼生的天地環境，不知如何麵向生活，眉目不開。跟仙女走一遭也不是問題，等他安排妥當，到時仙女如若還要帶他走，他跟上瞧瞧便是。

  青衣少女問道：“你是要把屍首送回家中？”

  “嗯。”刑戰淡然回應，收拾好就該將人帶走了，他蹲下身，將羅大山的身體扶坐而起。

  青衣少女繼而問道：“屍首的主人和你是什麽關係？”

  刑戰麵不改，心不跳地回道：“算是朋友。”

  “朋友？”青衣少女的聲音裏夾雜著不可思議，粗略算來，她和朝禾雖然在找冰雕的路上花了不少時間，但左右不過六七時辰，轉眼間，冰雕便找了個朋友，找朋友就算了，朋友死了他竟半點反應沒有，變成人，心還是冰渣子做的嗎？

  “很驚訝嗎？”刑戰將人背起，麵向少女問道。

  青衣少女說明心中所想：“你朋友去世了，你就沒有一點傷心難過嗎？”

  刑戰轉身離去，走向密林的深處，裏麵飄來他平靜的答複：“我和他認識才一天不到。”

  青衣少女看向紅衣女子，眼裏似乎在訴說人性的敗壞與道德的淪喪。而紅衣女子則是表示無感的搖頭：“是我我也不會。”說完，她尾隨刑戰離開的方向跟去。

  青衣少女一臉不可思議，嘴裏念叨道：“我的天，世道啥時候變了？現在的人都沒有感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