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棠猶豫了幾秒，沉吟了一會兒道：“您今天下午有時間嗎？我今天下午帶我爸去找您好嗎？畢竟一開始我爸就是您接手的，各種情況您也更清楚一點。”

  “那你抓緊時間，下午五點我就回家了。”

  “好好，沒問題。”林陌棠掛了電話長舒了一口氣，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快一點了，應該還有時間。”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穩住情緒後回到了飯桌上，還作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隻是趁著客戶不注意的時候不時地看著時間。

  “林小姐今天是有急事要處理嗎？我見你經常看表。”那位客戶端著酒杯看著林陌棠。

  “是有點事情，但是不耽誤咱們吃飯。”林陌棠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眉眼間焦慮的神色更加明顯了一些。

  當她好不容易從飯局裏脫身以後時間已經不早了，她著急忙慌地開車去了林父那裏。之前已經和護工說好了在小區門口碰麵的，可到了時間他們卻遲遲不肯下來，打電話都沒人接。

  林陌棠這才忙上樓去找林父了，剛拍了幾下門就有人將門打開了。

  “我爸呢？”林陌棠一邊急聲問著一邊快步向裏麵走去，目光向四周搜尋了好幾圈。

  “老爺子在衛生間裏呢，說什麽也不出來，門也是鎖著的。”

  “在衛生間裏？！”林陌棠快步衝到了衛生間門前，用力轉動了好幾下門把手，“爸，快開門！我聽說市區裏有很多好玩的東西，我帶您去看看好不好。”

  “我不出去，我就要在裏麵待著！外麵都是壞人，他們都是壞人，都是騙子！”林父悶悶地回答了一聲。

  林陌棠回頭向護工看了幾眼，壓低聲音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找個工具。”

  林陌棠翻箱倒櫃地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個小工具斧子，擰眉用力敲打著鎖，沉悶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林父捂著耳朵閉著眼睛緊緊縮成一團，每響一聲他也跟著哆嗦一下。當門被一腳踹開的時候他更是用力縮在角落裏看著林陌棠，目光停留在那把斧子上。

  “爸，走吧，我帶您去逛街。”

  “你……你別過來！”林父指著那把斧子尖叫道，“快讓她出去！她不是什麽好人！她還拿著斧子砍人！”

  林陌棠氣得說不上話來，心口劇烈地起伏著，頭皮都有些發麻了，血液更是以一種來勢洶洶的姿態一個勁兒地往腦袋上湧。

  林父始終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樣子，看著林陌棠就像是看見了什麽仇人了似的。

  林陌棠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製住心裏那團怒氣，將斧子遞給護工蹲在林父身邊輕聲道：“我不是什麽壞人，我之前還經常來找您玩，您忘了嗎？咱們還一起逛過公園呢。”

  林父使勁將自己團成一團，抬起頭來用求救的眼神看著那些護工，顫抖著聲音道：“我沒去過公園，你就是壞人，你們快報警！”

  “夠了！有完沒完了！”

  林陌棠看著他那膽怯倔強的模樣，憋著的火氣瞬間噴發出來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會害你，我都不會！你不是不想看見我麽！隻要你今天跟我出去了，我以後再也不來煩你了！行不行！”

  林父被林陌棠這一嗓子嚇了一跳，神色更加慌張，林陌棠所有的耐心都被磨光了，抬手看了一眼時間，轉身向那些護工看了一眼。

  “你們和我一起把他拽出來吧，就這麽耗著也不是回事。”林陌棠神色複雜地看了林父一眼。

  當視線觸碰到他眼底那抹淚光時，心軟了一下，她忙轉過身向外麵走去：“我去樓下等你們，走的時候記得鎖好門窗。”

  說完以後她又加快了腳步，身後卻傳來林父那哭天搶地的叫喊聲。

  林陌棠沉了沉氣，硬著頭皮逼迫自己不要回頭去看。她在車裏等了很長時間才看見他們下來，林父更加鬧騰了。

  上車以後，林陌棠直接讓林父坐在了後排，有兩個護工看著他，防止他忽然爬起來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看著林父那瘋瘋癲癲的模樣，林陌棠心底忽然升騰起一種很不好的想法，她向前反鏡看了一眼，此刻的林父就像是一個被惹怒的瘋子似的，不停地喊叫著，路人還不時地向他們看去。

  林陌棠深吸了一口氣，將車窗都關上了，任由那個猜想在腦海當中漸漸滋生又慢慢擴大。

  當醫生看到林父的時候，眉峰立刻皺了起來，麵色也不是很好看。

  “剛才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情緒這麽激動。”醫生一邊讓護士按住林父，一邊做著檢查。

  “他現在看見我就叫，我當時也有些急了，說話的語氣不是太好。是把他嚇到了，還是……”

  林陌棠說話的時候底氣越來越虛。

  醫生聽了以後抬起眼簾看了她幾眼，目光異常犀利。

  “病人現在身體上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但是精神上麵還是受了影響，有時候會異常暴躁，嚴重的話還會傷人。你們家屬平時多點耐心，不要刺激到患者，這樣對誰都好。”

  醫生拿開儀器，寫著什麽。

  “這是我幫他開的藥方，先吃著觀察一段時間。”

  醫生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張藥方撕了下來。

  林陌棠沉了沉氣，默不作聲地接過了那張單子，腦海中浮現出林父吃藥的場景。隻怕他也不會好好吃藥吧。

  正這麽想著，林父便咬著牙掙脫了護士的鉗製，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外麵跑去，嘴裏還念叨著什麽。

  “爸！幹什麽！快回來！”林陌棠此時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忙追了過去。

  林父在走廊裏橫衝直撞的，不少人被他那瘋狂的樣子嚇得直躲避。

  “爸，你快回來，這裏沒有人會害你的！你快回來啊！”林陌棠麵色焦急地說著，林父卻越跑越快了。

  眼看著他就下了樓梯，忽然前麵傳來巨大的聲響，倒像是什麽摔在地上了似的。

  林陌棠臉色大變，快步追了上去。隻見樓梯上滿是玻璃渣子，護士和林父都摔倒在地，護士的身上還劃出幾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