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九驍說到這兒徹底停了下來，低著頭，雙手捧住頭，十指慢慢穿插進頭發之中，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這一刻，他好像一個孤獨無助的孩子似的，令人心疼。

  “不想說就別說了。”溫暖走到他身邊，抱著他的頭讓他靠在她腰間，輕輕撫摸他的肩，給他無聲的安慰。

  接下來的故事即便不繼續聽下去，似乎也能猜到結局了。

  溫暖默默地抱著他，靜靜地陪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戰九驍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了。

  他輕輕推開她，雙眸直視著某一處，動了動唇，喃喃地說：“媽咪死了，她就那麽死了，我近距離地看著她倒在血泊裏，雙眼瞪得大大的，整個人了無生氣……”

  溫暖不知道戰九驍是用一種什麽樣的心情說出這最後一番話，可聽他的語氣特別低迷，就好像壓抑住內心所有波動的情緒，才能說出這段完整的話。

  “沒事兒了，沒事兒了，我們不想了。”溫暖安慰著，聲音溫軟。

  如果可以，她情願自己從來沒有問過他這個問題，從來沒有逼他去回憶這一切。

  她不知道，過去對他來說，竟是這麽殘忍。

  試想一下，一個七歲的孩子，天天見著爸爸媽媽吵架，媽媽還因此而選擇了輕生。

  結果他一個七歲的孩子，不僅目睹了媽媽死亡的全過程，還近距離地看到媽媽死亡後的樣子。

  這一切，即便是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都過於殘忍，更何況他還隻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呢。

  “小九這一重人格，就是你七歲前的樣子吧？”溫暖突然軟聲問道。

  戰九驍點頭：“是。小九保留了我七歲前的記憶，本該過得很快樂，可他腦子裏卻始終回蕩著跳樓死亡那一刹那的畫麵，一直揮之不去，所以，他很多時候都是膽小的，生人勿近。”

  溫暖點了點頭：“因為媽咪的離世，從而導致你人格分裂了麽？”

  戰九驍搖頭：“媽咪去世隻是誘因。”

  “真正開始犯病是從大哥出事，你以為自己親眼看到大哥被炸得四分五裂死無全屍。”溫暖道。

  “是的。”戰九驍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

  溫暖現在算是真的徹底了解戰九驍生病的原因。

  她心裏無比心疼這個男人。

  “阿驍，媽咪的死不能怪你，你當初隻是一個小孩子，很多事情並不是你能夠左右的，就算你在媽咪跳樓時衝上去，也不一定能阻止媽咪……”

  “或許，或許我大膽一點，叫媽咪一聲，她就舍不得跳下去了。畢竟，畢竟她還有我和大哥，她怎麽能拋棄我們？”戰九驍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沙啞得要命，他從來沒有這麽不自信過，仿佛真的在心裏無數次地想過，他若是衝出去叫了一聲媽咪，媽咪就不會跳下去一樣。

  溫暖的眉心蹙了起來，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了。

  她理解他的想法，甚至設身處地想過，如果換成是自己在麵對生死抉擇的時候，小奶包們含著淚叫自己，一定會將自己叫醒令自己再也舍不得離開他們。

  這就是母愛。

  她想，換作是戰九驍的母親，如果她是真的愛自己的兒子，她也一定會為了兒子而放棄尋死。

  戰九驍好似陷入自己的痛苦回憶中，喃喃地說：“大哥也是為了讓我好好活著，才會暗中換了任務，用我的身份去見歹徒，最終代替我被炸死……”

  “大哥的死更不關你的事！”溫暖激動地握住他的手，十分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說，“況且大哥也沒有死，他還活著，而且我們已經救出他，相信他很快就能醒過來！”

  溫暖知道，除了媽咪，大哥也是戰九驍的心結，媽咪已經不可能還複生了，可大哥卻是好好地回到他身邊。

  她希望，他能夠解開心結，慢慢地痊愈。

  “大哥還活著，大哥還沒死，他很快就會醒過來？”戰九驍看著溫暖喃喃地念著，眼裏閃過迷茫的光。

  溫暖握緊他的手，非常認真地強調：“對，大哥還活著，他很快就會醒來，你不用自責。”

  戰九驍一臉迷茫地看著她，精神好像有點兒不正常似的。

  突然，他雙手捧著頭，麵色一變，痛苦地哀嚎起來，還不停地敲打自己的頭，整個人好似陷入極度的痛苦中似的。

  “阿驍，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溫暖關切地問道，緊張地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傷害自己。

  “頭疼，頭好疼……啊！”戰九驍拚命地敲打自己的頭，就連溫暖也阻止不了，“媽咪……大哥……”

  他不停地反複念著這兩個人，可見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們。

  他越想，頭就越疼。

  溫暖看著心疼極了，真擔心他會突然又犯病。

  “阿驍，別想、別想了。”她抓著他的手腕不讓他傷害自己。

  可他的力量還是太薄弱了，根本就阻止不了他。

  溫暖突然後悔了，她不該強迫他去回憶過去那一切，她覺得自己特別殘忍，將他帶回到過去那一切的傷害裏。

  “阿驍，我們不想了好嗎？不想了。”溫暖急了，急得快要哭了，可戰九驍好像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似的，依舊以自殘的方式懲罰自己。

  溫暖眼圈兒都紅了，隻感覺鼻腔酸酸的，忍不住想哭。

  突然，她猛地俯身，吻住他的唇。

  她沒有動，隻是貼著他的唇，可她明顯地感覺到男人的身體僵了僵，沒有再像方才那般激烈地傷害自己。

  她的心口更酸了。

  此時此刻，她隻想好好地親親他，她想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她。

  主動而纏綿的吻，由她發起來，與他主動索吻，完全不一樣。

  男人身體裏欲望的因子瞬間被這個細碎的吻人叫醒了，瞬間化被動為主動，將她緊緊地禁錮在懷裏，加深了這個吻。

  溫暖感覺到男人的情緒明顯轉變，雖然他渾身依舊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悲傷，可他整個人卻似重新活了過來，變得朝氣十足。

  她的心總算安定下來，抱著他的腰，熱情地回應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