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祖父取字
作者:半園      更新:2020-03-12 15:51      字數:3193
  辛棄疾沉思片刻,旋又睜開眼睛,對辛無病道:“聽聞各地征兵征糧之事都有些阻礙,祖翁昨日的來信你也看了,他被皇帝下旨斥責,禁足開封,我有些擔心,不行,此事我們得提前謀劃,今晚我便去尋王真人,不必等了。”

  “哥,其實你不用過於擔心,還是按照之前商量之計來辦,現在河北山東盡快建起義莊,你給祖翁回信,請他務必要盡力周旋,莫要給皇帝處置我們的理由,再給禮丈人去信,請他從族中撥出錢糧支持小姨夫。”辛無病勸阻道。

  “十二弟,你還如此篤定,現在皇帝都已經束縛住我等手腳,開始磨刀霍霍,你怎底就不擔心。”辛棄疾臉色嚴肅的說道,他對辛無病表現出來的淡定簡直有些看不下去。

  “哥,你真的是關心則亂,你看皇帝殺盡了宋金的宗室,可有隨意斬殺過一名漢人官員?”

  “他是要先安內,宗室是他南征後的不穩定因素,他必然要殺,而這之前,北地州府官員多為漢人,若他殺了我們,其餘漢人官員其心也惶惶,勢必先亂了他自己陣腳,放心吧,至少現在我們是安全的,你安心去訓練歸一衛,我也安心的賺錢。”辛無病分析道。

  正在此時,錦娘敲門來報,外麵有一男子自稱姓張名佑君,是辛家仆人,正在門外求見。

  張幼祖來了?

  兄弟倆對望一眼,覺得蹊蹺,便走出雅間,到了酒樓門口,見門口站著四人,正是張幼祖兄弟。

  “大郎君,小官人。”四人見辛棄疾兄弟出來,連忙躬身行禮道。

  “你們不在開封,跑到京中來作甚?”辛棄疾不解問道。

  “是老大人差我們前來送信,還給小官人帶了禮物來。”張幼祖道。

  “前幾日祖翁不是剛來過信嗎?怎底又有交代不成?為何要給我送禮物?”辛無病聽得有些迷糊,不由得接連問道。

  “小官人,確是老大人讓仆等送信來此,至於禮物,小官人,難道你都不記得,你已到及冠之年,老大人命仆等帶來老大人手抄的經書、短刀和一封信。”張幼祖說罷,從背包中掏出一個盒子遞給辛無病。

  辛無病打開盒子一看,一柄短刀,這是辛讚隨身之物,刀下放有兩本經書,一本道德經,一本心經,皆是辛讚手抄,最下麵還有兩份封信,一封給辛棄疾,一封寫著:無病親啟。

  把其中一封信遞給辛棄疾,辛無病拆開祖父給自己的信,上書道:

  “無病吾孫,見字如晤。紹興十二年三月十二,汝呱呱墜地,翁喜躍抃舞,與汝父、伯痛飲,大醉,湯餅之期,喚汝無病。”

  “汝自幼聰慧,生齒能察言,孩提懂觀色,不足始齔已默誦詩、書、內經,辨識藥草無數,翁心竊喜,從不露於色,恐汝驕盈而不思進取。”

  “紹興十九年,汝父故,離落千裏外,翁心摧目斷,恨不能盡命,生年無期見,唯有尺牘傳心跡。”

  “知汝誌在懸壺,翁心已慰,不為良相,就為良醫,汝之擇,當如此。”

  “而今歲華新,少兒郎,成大人樣,冠帶之期,翁不能至,書道德經一部,望修德行,心經一部,煉汝心性,刀在道德、心經之上,當忍在前,遺餘不匱,自盡無多。”

  “凡事大膽為之,年少失,改之為貴,蘧伯玉年五十,見四十九年非,但能改之。汝善經營,莫要取巧,凡見利處,便須思患。”

  “翁唯願無病吾孫,往後餘生少危難,多吉祥,本欲取少危為字與汝,又思危字不吉,改為威,故少威為字,乃翁之意。”

  “國難之時,勿做嬌態,務在光前裕後,斯可矣。此致,萬籟俱寂,翁辛讚字。”

  辛無病反複把這封家書看了數遍,心中不由得湧起一陣感動,淚水忍不住在眼眶打轉,祖父雖寥寥數語,但對自己的關愛思念,躍然紙上。

  想到祖父年老體病,自己此時又被困京中,辛無病有些無力之感。

  “無病,祖翁可是給你取字了?”辛棄疾在一旁輕聲問道。

  辛無病輕輕點頭,把辛讚的書信遞給辛棄疾道:“祖翁為我取字少威,哥,祖翁給你說了什麽?”

  辛棄疾接過辛無病遞過來的信後,又把辛讚給自己寫的信遞給辛無病。

  給辛棄疾的信中,辛讚隻寫了幾句話,讓辛棄疾兄弟兩人留在中都,皇帝交代的征繳之事,他盡力敷衍,待完顏亮準備南下開封時,二人或可轉危為安,也是離開之時。

  在上一封信中,辛讚告知二人,完顏亮命梁珫加大人力征召,擴建南京開封皇宮,似乎有遷都之意,如今工程剛開始不久,完顏亮暫時不會動辛讚之位,雖然被禁足,但開封政事皆出於其手,恐怕隻是種威嚇。

  完顏亮要求兩年內完工,也就是說這兩年還會征調更多民力,北地的民憤就會越來越大,各地的反抗也會越來越多,今年的遼人叛亂,就是征兆。

  “佑君,你等何時回開封。”辛棄疾問道。

  “來時老大人交代,和大郎君和小官人一同回。”張佑君躬身道。

  “那祖翁和母親、叔母的安危怎麽辦?”辛棄疾聽得皺眉道。

  “南京兵馬司已派了兵士保護老大人和夫人,老大人讓仆等到中都來跟你們。”張佑君苦笑道。

  辛棄疾聽罷無聲的點點頭,既然是被禁足,肯定有不少兵馬司的人守在辛府外,想到此處,辛棄疾對辛無病道:“十二弟,此刻我們辛家皆受皇帝控製,明日你還是與我去尋王真人,後續之事必須得加快進行。”

  “另外,清澤門瓦暫且不開業,留作我用以訓練歸一衛。”

  辛無病應道,遂又讓張家兄弟回刑場坊街休息。

  ……

  翌日,辛棄疾如往常般早早起來練了一通拳法、劍法,正待食過早後,便去白雲觀,耿京便已找上門來。

  見到辛家兄弟後,耿京來不及客套,便對二人道:“某已聚集門下弟子五十餘人,皆是後生好手,明日友直還會帶其二十餘子弟前來,坦夫,這些人,我讓他們晚間陸續去酒樓見你,你先給他們安排住處,還要尋一演練之所。”

  辛棄疾道:“小姨夫,此事我已準備好,就讓他們全部扮做辛家雇傭工人,這些人不是讓他們衝鋒陷陣,我教他們察敵之法,這演練之地先在清澤門瓦,月餘後就是這中都城中。”

  “哦?這中都城如何演練?”耿京不解道。

  “小姨夫,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還沒想到你會給我送恁多人來,本來我以為最多就三五十人,現在看來還要分成兩撥訓練才行,到時候我和友直兄商量吧。”辛棄疾輕笑道,聽到能指揮七八十人,辛棄疾有些興奮,一掃昨夜的鬱悶心情。

  “哥,要不清澤門瓦就不開業,你用作演練之所吧。”辛無病不知道辛棄疾的計劃,遂對他說道。

  “不用,隻需月餘時間便可,過後你盡快開起來,對外便稱,瓦肆需要打掃裝潢即可,我要讓這些人都變成暗探,京中之事便盡歸我眼。”辛棄疾擺擺手道。

  辛無病見辛棄疾成竹在胸的樣子,便不再多問,辛棄疾的能力,他還沒懷疑過。

  耿京與二人又交代幾句後,便離去。

  又過一日,王友直帶著數十人到了酒樓,一下子,整個刑場坊街裏便有了將近四百人,其中一百二十人是辛無病請來的工人,負責生產玻璃、藥品和挖煤,有三十來人是買鐵鋪和酒坊來的奴籍戶,那處鐵鋪子隻用來賣鐵器,打製之事搬到坊街中,酒坊原來的二十人已不夠,辛無病又雇了十多人。

  酒樓雇了八十餘人,其中酒姬侍女六十人,分別在酒樓的十二個個房間裏,雅間需五人,普間四人,行菜八人,閑漢三人,灶屋十二人。

  這樣辛無病手裏幹活的人就有二百一十餘。翠景社有百餘人,歸一衛七十多人,合計將近四百口。

  每日光是糧食都要十石,花費三十貫錢,其餘肉類蔬菜又需二十餘貫,每日五十貫錢,每月就是一千五百貫錢,這還隻是吃飯。

  這些工人裏,有二百人是要拿工錢的,每月每人五貫,又是一千貫,奴籍戶每人也會發給兩貫錢。

  請郭雍師徒坐診,每月一百五十貫。

  加上院子,養娘,飼養馬匹,再買些針頭線腦什麽的,辛無病算了一下一月的花銷就是三千貫錢,而進項就隻有酒樓和醫館,酒樓剛開張,辛無病還不知道每月收入多少。

  醫館已經開了兩月,每日隻有三十餘貫利潤,一月也不到一千貫,這其中有七成都是賣藥賺的,真要是看病哪裏養得起恁多人。

  這些事都要辛無病來頭疼,他現在手裏的金銀算下來也就值一萬貫錢餘。

  辛棄疾在王友直來的當天,就帶著這些人陸陸續續到了清澤門瓦,日後一直是早出晚歸,午食也是他們自己派人去灶屋取過去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