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無病打開房門，見孔媛媛和趙思楠帶著吳家媳婦，還有兩個養娘站在外麵，手裏都提著一個大食盒。

  “你們這是……作甚？”辛無病呆問道。

  “給你送吃食，還用問嗎。”孔媛媛不等辛無病反應，就自顧提著食盒進了房中，還招呼著其餘人把食盒中的菜都放置於桌上。

  “三娘有心了。”辛棄疾笑著說道。

  “大官人不用客氣，昨夜不見你們出來吃飯，過來敲門也沒見回應，我和小楠擔心一晚上，今日見你們回來，怕是沒吃飯，趕緊去做了幾個菜，給你們送來，再忙也得顧著吃飯食不是。”孔媛媛一邊擺好一邊把碗筷遞給辛棄疾和辛無病，還白了辛無病一眼。

  “是是是，昨夜確有事在忙，我和十二弟倒是食過飯。”辛棄疾看了辛無病和孔媛媛一眼道。

  “你們下去吧，此處有我和小楠在就好。”孔媛媛對其餘人道。

  眾人聽罷給辛棄疾兄弟微微一福便退出門外，並關上了房門。

  “這……三娘，我們兄弟食飯習慣了狼吞虎咽，你們這樣，怎麽吃得下。”辛棄疾麵有難色的看著孔媛媛和趙思楠道。

  辛無病也是如此，兩人吃飯，除了去酒樓有酒姬隨侍之外，在家中也沒有如此過。

  “大官人，往後你們用餐時，我和小楠就隨侍左右。”孔媛媛又道。

  “啊？她是公……那怎麽可以。”辛棄疾還是把話憋了回去。

  “大官人，這裏隻有侍女肖楠兒。”孔媛媛輕施一禮道。

  “三娘，真不用如此，我們自己能吃。”辛無病苦著臉對孔媛媛說道。

  “噗嗤！”看到辛無病的表情，趙思楠忍不住笑了一聲。

  “嘿嘿……要不大家坐下一起吃可好。”辛無病看著二女，笑道。

  “小官人，這些飯菜，奴和楠兒忙活了上午，你若真不想吃，奴等就端出去了。”孔媛媛沉著臉道。

  “吃吃吃，十二，別廢話了。”辛棄疾拿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

  孔媛媛一邊給辛棄疾倒酒，待二人食完一碗飯後，又幫著盛飯。

  二人吃完後，孔媛媛和趙思楠把空盤子裝進食盒後，出了門去。

  “哥，你說這要是天天如此，這飯還怎麽吃？”辛無病一邊喝著茶，一邊給辛棄疾抱怨道。

  “嗬嗬……十二郎君，哥哥都是托你的福，你沒看三娘都是對你橫眉瞪眼的嘛，肖小娘子又都聽三娘的，你說你沒事得罪女子幹嘛？”辛棄疾戲謔道。

  “我哪有得罪她們？”辛無病叫屈道，“我和她們說話都沒超過十句，嗯……二十句，怎底就得罪她了。”

  “這個我可不知，你自己去問問吧，我要睡會兒，昨夜寫那些會規有些累了，你要睡便睡，莫來吵我。”辛棄疾直挺挺的往塌上一躺，沒多久就響起了鼾聲。

  辛棄疾房中本來隻有一張胡床，因辛無病過來後才在旁邊加了一張塌，胡床就讓給辛無病睡。

  辛無病此刻毫無睡意，便輕手輕腳的出了門，輕輕把門帶上，先是去了院中看了看各區域的施工進度，沒想到看到錦娘這在藥物加工處幫忙。

  見辛無病過來，錦娘滿麵春風的跑過來說道：“小官人，你來啦，這兩天我見工人們製藥，甚是好奇，就過來學，沒想到如此複雜，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呃……這個……”辛無病沉吟道，正想著如何解釋。

  “嗬嗬……看把你難的，不說奴家也知道你是故意把它弄得難以學會，不讓人偷師吧。”說罷錦娘笑看著辛無病，一臉奴家早知道的表情。

  “其實也不完全是，確實是製作起來比其他藥物要複雜些，不過如此做能保證每批藥，療效相差無幾。”辛無病見這點心思都被錦娘一眼看穿，還想解釋。

  “小官人，如此做是對的，防人之心不可無，你看每日裏排隊來買鎮痛丹和去風丹之人如此之多，恐怕有不少人早就紅了眼想要小官人的方子呢。”錦娘臉上沒了嬉笑表情，認真的說道。

  “這個無須擔心，這些藥的製作複雜，你別看我給工人們都發了製作手冊，就是別人拿去也造不出的。”辛無病點點頭道。

  “小官人，那處酒樓何時開業呢？奴等還等著去幫襯一番，對了，酒樓名字可取號，得要雅致一些才好。”錦娘倒是十分熱心，全然沒把自己當外人了。

  辛無病聽了錦娘的話，頓時想起，這酒樓的名字還真就忘了，於是思量片刻，便對錦娘說道：“名字就叫‘九州樓’可好？”

  “九州樓，嗯……小官人誌向不小啊，是要把這九州樓開遍九州嘛。”錦娘抿嘴笑道。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等下我便去看看，裝潢是否妥當，我估計就這幾天之事吧。”辛無病微笑道。

  “那一會兒奴陪小官人一起去，酒肆奴家看得多了，還能給小官人提提建議。”錦娘忙道。

  “好的，那就有勞錦娘了。”辛無病拱手道。

  “那奴去準備車馬，奴帶上三娘和楠兒可好？”錦娘正準備轉身離去，旋又回頭問了一句。

  “呃……隨你們高興，皆可。”辛無病稍稍楞了一下道。

  還是她們說什麽是什麽吧，免得孔媛媛一會兒又用冷酷的溫柔對待他，辛無病好似有些懼怕這樣。

  ……

  辛無病和三女上到九州樓的三樓上，看著後院，發現修繕基本完成。

  這裏靠近城牆，位置不太好，但後院的麵積挺寬，有四個大小不一的小院子，可做八個雅間，每間可容納十餘人，中有門廊相通，灶屋設在西邊院腳處，與城牆僅隔了一個巡道，辛無病就準備從那裏挖地道。

  主樓有三層，一樓不設房間，留作大堂，二三樓每層兩個房間，作為普間，可容八人。

  共計十二間房，可容食客上百人。

  “小官人，此處其實位置不錯，之前是因為金人皇族內鬥牽連，導致這家主人，殺的殺，徙的徙。”錦娘感慨道。

  “哦？是何事？”辛無病不禁問道。

  “其實也無甚可說，就是金人皇族內鬥之事，這些年金主殺了太多宗室，也屠盡了在京的宋遼宗族，以前他們都還握在手裏以為籌碼，現在看來都失去作用，金廷皇帝怕是要南侵了。”錦娘再度感慨道。

  辛無病聽罷心中有些異樣，這錦娘無論是氣質還是談吐，每每總是變化無常，第一次在聚仙樓見她時，充滿了風塵市儈之氣，翌日再見，聽自己說西遊，這錦娘身上又有些文章氣。

  那日帶著社中人來投奔先是見著她的狡黠，出眾的演技，後來聽聞她收留哪些孤寡後，感覺此女帶著一股俠氣，透著一股慈悲。

  今日又聽她談起憂國憂民之語，辛無病頓有些錯亂。

  好複雜的女子，是什麽環境培養出這樣的女子？不由得對錦娘的身世充滿好奇，這時才想起，錦娘從未提起過自己的身世遭遇。

  “小官人，小官人！”錦娘叫了兩聲，辛無病才回過神來。

  “啊？啊，怎底，錦娘。”辛無病尬笑道。

  “奴家蒲柳之姿，你盯著奴家看不會是想起家慈了吧。”錦娘看著辛無病的眼神有些笑意，打趣道。

  家慈你妹！辛無病心中不由鬱悶的想到，剛才不就楞了下神，就矮了一輩，接著聽到一聲冷哼，辛無病都不用看，定是那孔媛媛。

  “錦娘，我很好奇，你的身世。”辛無病反而看著錦娘到。

  “小官人如何對奴家身世感興趣起來，奴家就是一苦命女子，家世也無甚好說的。”聽得辛無病問起，錦娘有些落寞的笑笑道。

  “小官人，錦娘是奴和小楠的救命恩人，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她出身如何不重要。”孔媛媛看著辛無病道，語氣有些嚴肅。

  “錦娘，三娘，你們莫要誤會，我隻是好奇，哪處可以培養出如你這般奇女子，能為老幼孤寡供衣食，願為故國亡主盡忠孝，還會唱曲兒演戲識得大體，哎，我真是有些佩服你呀。”辛無病不由得歎了口氣道。

  三人聽罷辛無病的感慨，遂不再言語，孔媛媛和趙思楠的臉上也是感激之色，錦娘倒了一直保持著微笑，聽到辛無病這般誇她，到有些不好意思，向辛無病輕輕一福道：“小官人言重了，奴家不過是做了些應當做的事，當不得如此誇獎，更何況，為主盡忠難道不是本該有之事嗎。”

  “奴家這些本事呀，都是被逼出來的，奴家若不如此，誰又能幫奴家呢。”

  辛無病聽罷不由得搖歎息，心道，如果眾人皆如錦娘一般，哪裏還會有靖康之難呢。

  見三女麵色都有些凝重，辛無病遂又說道：“你們覺得這酒家以後如何打理，我想的是不一定要請藝人獻技，隻憑酒菜吸引客人。”

  “小官人，若無人獻技，誰來此吃酒，莫非你還有天上瓊漿，地上珍饈拿出來招待不成。”孔媛媛笑道，此時看起來眉目舒展，似乎辛無病剛才的話還真讓她覺得好笑。

  辛無病忍不住想多看她兩眼，心道，她要是時常笑笑，看起來也是種享受。

  孔媛媛迎向辛無病的目光，眼中都是笑意，似乎並不介意辛無病如此看她。

  “對呀，小官人，你難道還懂釀酒做菜不成？”趙思楠也好奇的問道，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辛無病。

  “我當然有秘方，不信回去後讓你們見識一番。”辛無病得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