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歡宴之中，耿京提及師父王重陽已至中原傳道，不日會北上，夫婦二人將會隨其前往，此次來也算是來辭行。

  辛讚知道王重陽一直有北複中原之誌，特別是近期，金主又擴兵征糧，似有南下計劃。

  下月就是辛棄疾及冠之禮，夫妻二人打算等辛棄疾冠禮成時就離開，辛讚也不便勸留，於是席間眾人又不停飲酒，至宴散，從伯備下的兩壇葡萄酒都隻剩下酒壇。

  辛無病和辛棄疾未及冠，自是不準飲酒。

  當晚，辛無病給祖父把了脈，此時辛讚身體已十分不好，常年積憂勞頓，又喜飲酒，肝肺皆有疾，辛無病把過脈後，不由得眉頭大皺。

  辛讚對自己的身體當然清楚，看到孫子如此，坦然一笑問道：“小十二，你這是何故，祖翁可是病入膏肓了？”

  “祖翁，你是否常有呼吸不暢，胸悶氣短之狀，常伴有咳嗽，乏力痰多，時有咳血、盜汗等狀？”辛無病問道。

  辛讚問道：“之前有大夫為吾診治過，言是癆瘵，孫兒，此病吾也查過典籍，有稱之為屍疰之症，可是有傳人可能？”

  辛無病點點頭說道：“有此可能，祖翁是從何時有此症的？”

  “有數年了，不知棄疾會否染上，還有你為吾診病也會否染上？”辛讚聽到他這病可能傳染，頓時有些緊張，身體忍不住往後退了退。

  辛無病趕緊抓住了辛讚的手，笑笑道：“祖翁不必多慮，孫兒和大哥不會染病，你隻需按照孫兒給你所開之藥服用，當不會有大礙，這些年，我可是學了不少本事呢。”

  辛讚聽後也稍稍放心，他也未見到家中還有其他人染病，自己這個小孫子從小就喜歡醫術，又在孫家學習多年，應當也知道此病。

  “祖翁，你以後當少飲酒，多食素，您的長拳也不能停練，不可熬夜……”辛無病開始嘮叨了起來。

  “嗬嗬……孫兒，你如此說來，祖翁可就少了甚多樂趣，這病不治也罷。”辛讚嗬嗬一笑道。

  “祖翁，您怎底如此說，我和大哥還未盡孝，您當頤養天年，不可如此。”辛無病聽辛讚如此說，有些生氣的說道。

  “好好好，祖翁聽你吩咐便是，十二啊，你要開醫館之事，我已交代長伯去辦了，懸壺濟世也是人間大善，好了，你去歇息吧，今日又趕了恁遠的路，有事交代從伯去辦就是。”辛讚說道，臉上也有些倦意。

  “是，孫兒記下了，祖翁您也早些歇息。”辛無病站起來躬身一揖道。

  離開辛讚房間後，辛無病一直眉頭緊鎖，祖父辛讚應該是得的肺結核，這在當時就是不治之症，雖然中醫記錄了多種藥方，但真有效果的不多。

  肺結核本來就屬於一種細菌性傳染病，確實隻有西式的化學療法才能有特效，但現在去哪裏找弄這些藥？

  現在隻能采用保守療法，先遏製其病情吧，辛無病如此想著。

  此刻辛無病極為期望能建立一個醫藥實驗室，造點青黴素、氯黴素、鏈黴素和磺胺這些藥物備做家人不時之需，當然，如果大量生產將讓這個時代的人均壽命都增加十歲以上。

  醫療化學的基礎是基礎化工，在這個時代雖然不能規模生產，但煉金術已經發展了數百年，煉丹術士們不僅發明了許多儀器，如加熱器、蒸餾瓶、坩鍋等，而且掌握許多操作技術，如蒸發、過濾、蒸餾等物質提純的方法。

  火藥、水銀皆是煉丹術的產物，在此時的煉丹典籍上都有綠礬油（硫酸）和硝水（硝酸）的詳細煉製和保存方法，而這兩種酸被稱為現代化學的基礎材料。

  辛無病躺在床上一邊想著這些問題，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

  翌日，辛無病為辛讚開好了藥方，立刻找從伯命人把藥抓來，自己親自給辛讚煎藥。

  在辛無病的記憶中中醫治療肺結核的方子有數十種，每種針對的病症和患者的年齡皆不同，他隻能嚐試，但是原理是相通的，一是提高患者免疫力，二是殺滅結核分枝杆菌。

  黨參、白術、茯苓、甘草、沙參、陳皮、百部、杏仁等藥材有潤肺和提高抵抗力的效果。

  鱉甲、天冬、秦艽、地骨皮、柴胡、生地、桑皮、半夏、知母、紫菀、黃芪、赤芍、橘梗等有殺菌的效果。

  以上兩種是辛無病經過思考後，決定采用的方子，一種製成藥丸，一種煎服。

  療程也需要堅持三個月。

  在孫兒的一再要求下，辛讚開始服藥。

  到了開封數日，辛無病一直都在忙著為祖父療病之事，幾乎沒有時間做其他事，辛讚在服用了辛無病開的藥幾日後，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心情也大好，於是辛讚提出帶著辛棄疾和辛無病兩兄弟在開封遊覽一番，其實他是放不下自己的政務。

  此時開封有些像個大工地，完顏亮調辛讚來的主要目的是協調開封城的修建，主持修建的是完顏亮的心腹宦官近侍局使梁珫。

  三人打馬汴河大街，穿過禦街，流連甜水巷，嚐了開封的胡餅，筍潑肉麵等美食。

  開封可說是金境飲食最為齊全的地方，包子、餛飩饅頭早就出現，且已經成為漢民主食之一。

  金人的特色茶食也流行起來，在辛無病看來和後世的蜜汁烤肉以及八寶飯有些類似，總之皆是一些大油而甜膩之物，即便是喜食此類食物的辛無病也覺得有些膩，反觀自己祖父，倒十分享用。

  此時辛無病才恍然，原來祖父之病定是與飲食習慣有關，結果辛無病不得不讓祖父忌食這些油甜之物，當然酒也在之列。

  開封的酒才是這個時代的寵兒，興許比之南朝還要興盛，種類有黃酒、果酒、配製酒、白酒和蒸酒五大類，又分了上百種小類，光是果酒就有葡萄酒、黃橘酒、椰子酒、梨酒、荔枝酒、棗酒等，配製酒更是多不勝數，如菊花酒、枸杞酒、麝香酒、地黃酒這在後世都能見到的品種，居然在此時都已經流行起來。

  白酒，並不是後世的白酒，而是中原漢人通過米酒蒸餾後得到的一種顏色純白的酒類，喝起來和米酒相似。

  後世的白酒此時叫做蒸酒，當然飲之最多者，還是大名鼎鼎的金泉酒，孫富春用來當酒精用，這是女真人的一大貢獻，辛無病在登州之時就知道孫富春托人所購的金泉酒最烈的能到五十度左右，離醫用酒精也差不了太多。

  祖父路過酒家之時，也是口中涎液直流。

  再過幾日，就是辛棄疾的冠禮，連日來家中出來采買的人也多了起來，辛讚開始廣發手刺，廣邀南京德齒豪傑，似乎要辦成一場群英匯。

  也難怪，辛家千裏駒終於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