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豪俠義士之舉
作者:半園      更新:2020-03-02 19:31      字數:2445
  “馭……”耿京拉住韁繩,喚馬停下。

  “大姐,到了,某師和曉冬就在那茅屋院裏。”耿京回頭對孫富春道,然後跳下馬車,取下馬紮,置於車旁,扶著孫富春下了馬車。

  辛棄疾兄弟自是從車上跳了下去,取下藥箱和藥袋,跟著耿京和孫富春。

  賢來村位於縣城的東北角,靠近海邊,極為偏僻,村中隻有十幾戶人家,此時地上的雪未化,村民都貓在家裏,四處幾無人煙。

  茅屋外有一道泥塑外牆,聽到外有聲響,兩男子從門扉中機警的探出頭,見是耿京,兩人忙打開柴門,將孫富春等人迎了進去。

  此地雖有些簡陋,卻也打掃得幹淨,小院裏放有水缸,漁網等物,兩邊各有一間偏房。

  兩男子又上前打開茅屋大門,耿京領著孫富春和辛棄疾兄弟走了進去,房間裏光線較暗,剛一進去看不清房間內情形,過了一會兒辛無病才適應,隻見房間靠裏牆處置有一胡床,床上墊有一層厚厚的桔梗,桔梗上又鋪上幹蒲草。

  床上有一人臥於上,蓋著厚厚被褥,床邊坐有一男一女。

  “大姐!”隻見那女子站起來朝孫富春奔了過來。

  “小妹!”孫富春認出那女子正是自己的小妹,孫曉冬。

  “大姐,你總算來了,快來看看,師尊他一直昏迷不醒,渾身發燙。”孫曉冬來不及和姐姐敘舊,連忙拉著孫富春到床邊。

  孫富春跟著走過去,隻見床上躺著一名年約四旬的中年男子,臉色蠟黃,雙目緊閉,額頭上有顆顆豆大的汗珠,嘴唇毫無血色,看起虛弱至極。

  床邊男子見幾人走過來也站了起來,臉上無甚表情。

  這時耿京走過來介紹道:“大姐,此人是某師弟,張國安。”

  張國安對孫富春拱手道:“有勞孫大姐了。”

  “張官人客氣,我先看看令師之傷吧,曉冬,這位官人傷到何處?”孫富春說道。

  孫曉冬聞言,掀開被角,然後揭開他身上單衣,一旁的辛無病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

  中年男子的胸口和左肩有兩處利器所致的傷口,都已化膿,特別是胸口處傷口深可見肉,還有膿血流出。

  先給他把了把脈,孫富春輕輕蹙眉問道:“傷了多久了?”

  “一月有餘。”孫曉冬沉吟道。

  “棄疾,藥箱給我。”孫富春對辛棄疾說到。

  辛棄疾遞上藥箱,孫富春打開後,從藥箱裏取出一個拳頭大瓷瓶,瓶口用布包住的木塞塞緊。

  “小妹,去取火撚和油燈來。”孫富春吩咐道。

  孫曉冬應聲去取,頃刻返回,將油燈置於床頭,她知道大姐是要用油燈燒針。

  隨即孫富春又取出一截綁帶,從最中間抽出一截,拔開那個瓷瓶的塞子,頓時一股酒香飄出。

  “金泉酒?”耿京有些意外的問道。

  “是,此物就是金人特有的金泉酒,與我等所飲之酒不同,其性幹烈,可做祛毒之物,不過也會讓人痛得難忍,令師……”孫富春擔憂的說道。

  “大姐盡管施治,某師鐵打男兒,不懼些許疼痛。”張國安拍拍胸脯道。

  一旁的辛無病有些意外,他聞到這酒有股曲香,顯然孫富春是用酒來消毒,在他的記憶裏宋朝時似乎沒有這樣的方法,隨後他看到,孫富春用油燈燒過銀針後,用綁帶擦幹淨,開始給中年人挑膿,流出的膿血用沾了酒的綁帶布擦拭。

  那中年人硬是沒有吱一聲,辛無病能看到他的腮幫子都咬緊了,汗珠子顆顆流下,孫曉冬趕緊給他擦汗。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孫富春才把他兩處傷口上的膿挑盡,緊接著孫富春對眾人道:“雖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此為爾等之師,我要取半斤頭發燒盡入藥,爾等去準備一碗,將發燒盡置於碗中即可。”

  “無病,藥袋子給我。”孫富春又道。

  “哦。”辛無病應道,從肩上取下藥袋遞給孫富春。

  “可惜還缺幾味藥材。”孫富春輕歎一聲。

  言罷,她從藥袋裏取出皂刺、蒲黃、重樓、馬齒莧、魚腥草等藥,又從藥箱裏取出隨身的小臼,將這些藥放進臼裏,又倒入一些金泉酒,用杵磨了起來。

  孫曉冬端著碗走了進來,把碗遞給孫富春,問道:“大姐,可是夠了?”

  “這次夠了。”孫富春接過碗後,回答道,便將碗裏燒盡的發餘炭捏碎放進臼裏,再取一些朱砂和進去,繼續杵著。

  直到臼裏的藥成糊狀,孫富春才把藥都放在用金泉酒浸過的綁帶上,往中年男子傷口處敷上。

  辛無病在一旁看著,甚是驚奇,這簡直就是一堂教科書式的救治方案,前世辛無病研究藥理學,對於中藥也是需要涉獵的,按照現在的說法,此男子就是一名重度外傷感染患者,伴有敗血症的症狀,高熱,寒顫。

  此時,男子開始抽搐,伴有呼吸急促,麵如金箔。

  孫曉冬、耿京等人急忙問道:“大姐,這……如何是好?”

  孫富春又給男子把了把脈,眉頭皺得更緊。

  辛無病知道,這是敗血症比較嚴重的症狀,如果不能及時使用抗生素,消除炎症,病人死亡率很高,這也是這個年代外傷致死的主要原因。

  孫富春的用藥和治療是無可挑剔的,她極高效的利用手裏的器械和藥材,辛無病知道她盡力了。

  此時最怕引起休克,必須讓病人的心跳恢複。

  即便辛無病這個擁有後世醫學博士靈魂的人,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時,孫富春做了大膽的舉動,她將朱砂混入酒中,喂給中年男子服下。

  辛無病心中一驚,不知道孫富春為何如此。

  朱砂雖有鎮靜之用,這也沒見過就著酒喝的呀,而且這還是個敗血症病人。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中年男子在飲下朱砂酒後,居然停止了抽搐,呼吸也放緩了許多。

  眾人見狀才籲了口氣。

  “小妹,你師父如此情形,我看不止受傷月餘吧,我觀這傷口之前似有新肉長出,為何又複發?”孫富春不解的問道。

  “大姐,師父他……”孫曉冬正準備說道,被一聲咳嗽聲打斷,是張國安。

  “我大姐又不是外人,你咳嗽甚。”孫曉冬瞪了一眼張國安,又對孫富春說道:“一月前,師父傷口本已好轉,後來我們一路南下,冬月裏師父落水,後來傷口又才化膿。”

  “這傷口可是奔著性命去的,小妹,你師父到底因何受傷?”孫富春問道。

  這個妹妹自小喜歡舞刀弄劍,碧玉之年就離家行俠,經年不見歸家,此時已過桃李年華,還未尋得人家,家中父母已是愁白了頭,這次要不是遇到此事,恐怕孫富春這個大姐都見不到她。

  “大姐……我們……師父是豪俠之士,當然是行正義之舉。”孫曉冬支支吾吾的說道。

  “你一女子本應在家侍奉父母,成年即當嫁人,你喜好之事大姐從未阻止,可,你若做那性命攸關之舉,你讓二親和姐姐們如何安心?”孫富春有些不滿的數落起孫曉冬,然後才想起介紹一旁兩個侄兒給孫曉冬認識。

  聽到辛家遭難,孫曉冬和耿京都十分氣憤,耿京說道:“大姐,不瞞你說,我們所行之事正是刺殺完顏宗弼!”

  “什麽?”孫富春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