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豔一掌
作者:半園      更新:2020-03-02 19:31      字數:3062
  “棄疾,去取為父的九龍紋劍來。”辛文鬱平靜的看著仆散忽土,頭也不回的對兒子道。

  “是,父親。”辛棄疾應一聲,沒有絲毫猶豫,回身便往父親書房奔去。

  片刻之後,隻見他抱著一把連鞘長劍,跑到辛文鬱身側,雙手捧劍,恭敬的將舉到辛文鬱手邊。

  辛無病訝然,這位兄長果然是天生便身負大力,這把劍,連鞘應不下四五斤,他才六歲,捧在手中竟似輕若無物。

  辛文鬱接過長劍,溫言對辛棄疾道:“棄疾,你不是一直嚷著要跟為父學劍嗎?今日,你且好好看著。”

  “鏘……”

  辛文鬱說完,右手搭上劍柄,長劍出鞘,發出一聲悅耳清鳴。

  辛無病尚是首次見到這個時代的劍,辛文鬱手中長劍長約三尺三寸,寬約兩指,劍身為雙脊,形成血槽,劍身有鍛鑄花紋,如數條銀龍盤踞,劍刃開口薄如蟬翼,劍尖銳利無匹。

  劍首與劍格為銅質蝠型,刻有雲紋,劍莖與劍鞘主體為木製,有獸首立於端上,雕工古樸。

  這與辛無病前世記憶裏的寶劍有些不一樣,少了許多花哨,入眼盡是殺伐之意。

  辛文鬱拔劍在手,上前幾步,站到了仆散忽土麵前,手腕一翻,在身前舞了個劍花,隨即重重向右下揮去,劍尖斜斜指地,眼中含芒,淡淡道:“請吧!”

  看到辛文鬱眼中那抹輕蔑,仆散忽土頓時大怒,大喝一聲,頸部青筋暴凸,雙手握刀高高舉起,猛然跨前一步,以力劈華山之勢向著辛文鬱腦門豎劈而去。

  仆散忽土勢大力沉,速度竟也不慢,便如獅子搏兔,一出手就是全力,誓要將辛文鬱斬於刀下。

  辛文鬱兩眼微眯,不動如山,隻緊盯著斬馬刀來勢,在刀鋒距離腦門不到一尺時,左腳倏然往一旁斜跨一步。

  仆散忽土力道用老,無法及時變招,斬馬刀幾乎是貼著辛文鬱身側劈落,但仆散忽土應變之能亦是不弱,一刀落空,立刻翻轉刀身,由下至上順勢一記斜撩。

  這一刀自右肋而來,卻是不好閃避。

  辛文鬱沉著應對,手臂一翻,不以劍刃格擋,卻以劍身貼上了斬馬刀刀身,大臂帶動小臂,小臂帶動手腕,向上一引。

  “鏘……”

  長劍畫了個小小的弧形,劍身與刀身摩擦,發出一陣劍吟,辛文鬱卻以最小的力道,將仆散忽土這勢大力沉的一刀化解。

  仆散忽土挾怒出手,刀式大開大闔,勢若千鈞,又快又疾,辛文鬱若想趁對方力道用老之時反擊,必然出手無功,反而會陷入與對方硬碰硬的局麵,這對他大大不利。

  斬馬刀沉重,長劍輕巧,且仆散忽土力大,直攖其鋒乃是最愚蠢的做法,故而辛文鬱選擇暫避鋒芒,伺機而動。

  仆散忽土招招進逼,斬馬刀被舞得像車輪,一片刀光耀眼,辛文鬱卻隻在方寸之間騰挪閃避,看似危如累卵,實則遊刃有餘,斬馬刀始終劈不到辛文鬱身上,差之毫厘。

  仆散忽土一輪急攻,卻連辛文鬱一片衣角都碰不到,不由有些心浮氣躁,一邊揮舞斬馬刀,一邊大喝道:“辛文鬱,你就隻會躲躲閃閃麽?果然和你老子一樣,乃畏首畏尾之徒。”

  辛文鬱冷笑一聲,不受他所激,依然隻是憑借靈活的身手閃避攻勢,閃不過去便以卸力之法見招拆招,將氣力的消耗保持在最小狀態。

  辛棄疾畢竟年幼,看不出場中局勢,見仆散忽土刀勢淩厲,父親隻能連連閃避,心中不免替父親擔憂。

  仆散忽土見辛文鬱不理會自己的激將之法,始終不與自己正麵相拚,更顯浮躁,手中斬馬刀再快幾分。

  辛無病一開始也不明白從伯為何隻是一味閃避,直到他聽出仆散忽土口中喘息之聲漸重,臉上才露出一絲恍然之色,不禁對從伯刮目相看。

  果然不出辛無病所料,一輪急攻後,仆散忽土出刀的速度逐漸慢下來,刀勢再無剛出手時那般淩厲,而辛文鬱的反擊,也驟然到來。

  隻見辛文鬱再度避開仆散忽土的一記斜劈後,眼中精芒一閃,右腳向前斜踏一步,手中長劍電射而出,直刺仆散忽土左胸。

  仆散忽土心下一凜,右腳猛然蹬地,狼狽的避開了這穿心一劍,辛文鬱的劍術與仆散忽土的打法截然不同,出手時始終收著幾分力,絕不會出現力道用老的情況。

  他一劍刺空,手腕微翻,長劍橫了過來,劍鋒對著仆散忽土頸側橫削而去。

  仆散忽土大驚失色,忙鼓起餘力,強行收刀,堪堪以刀背磕開了這要命的一劍。

  仆散忽土隻覺脖子一涼,頸側的雲肩已經滑落在地,渾身頓時冒出一層冷汗,剛才隻要有半分遲疑,他就必死無疑了。

  然不等他反應過來,辛文鬱的劍又刺了過來,仆散忽土此時膽氣已喪,哪裏還敢再與辛文鬱交手?

  他將一邊向著己方兵士處連連後退,一邊拚命揮舞斬馬刀,緊緊護住自身,但身上仍然不時中劍,雖然傷勢不重,對他的心理壓力卻非常大,腳步更顯淩亂,此時步步進逼的卻變成了辛文鬱。

  辛文鬱劍勢不收,化刺為劈,由守轉攻,且攻勢淩厲不給仆散忽土喘息之機。

  辛無病默默觀察從伯的劍術,發現他腳步輕盈,雙腳移動的節奏如踏浪一般,長劍隨腳步而動,配合得天衣無縫。

  這是極好的運用了全身肌肉和骨骼的聯動,每一劍必最大限度的借用身體重力與慣性,這比單憑手上之力去控製劍勢更為合理,總是能以最小的力道,發揮出最大的殺傷。

  這不是有內功存在的武俠世界,比鬥爭鋒,氣力便是根基,氣乃氣息和耐力,力為力度、力量,隻要不是相差太過懸殊的兩人,在拚鬥之時定是互有攻守,這之間就會出現氣力的消耗。

  一旦氣力消耗到一定程度,無法再完美控製手中兵器時,便會出現破綻,而這個破綻一旦被對手抓住,便是自己敗亡之時。

  此刻,仆散忽土已是險象環生,一開始出手無果的急攻讓他銳氣盡失,辛文鬱先是避其鋒芒,耗損其力,待他氣勢衰落之時轉守為攻,不給他絲毫喘息之機,令他疲於應付。

  再者,仆散忽土使斬馬刀這等沉重兵刃,需雙手握持,殺傷力固然巨大,對氣力的損耗也同樣巨大。

  仆散忽土見自己敗象已現,一個應對不及就會敗亡於辛文鬱劍下,頓時不敢再鬥,待退到己方兵士處,忽然大喝道:“弓弩手準備。”

  喝出這句話後,仆散忽土腳下猛然蹬地,向後縱躍而起,落地後一個翻滾,直接竄入了兵士群之中。

  聽到號令的數名弓弩手立馬搭弓上弦,對準了辛文鬱。

  辛文鬱隻得止步,但因他步步進逼,緊隨仆散忽土,此時距離兵士群已經十分接近。

  辛文鬱凝視著仆散忽土,沉聲問到:“仆散忽土,你這是認輸了嗎?”

  仆散忽土撐著斬馬刀站起身來,氣喘籲籲的道:“某未輸,何來認輸?辛文鬱,你這是欺我兵器沉重,你們漢人隻會耍心機,算不得英雄好漢。”

  “仆散忽土,我再問你一句,可是認輸了?”辛文鬱再次一字一頓的沉聲問道。

  “哼……”仆散忽土冷哼喝道:“辛文鬱,休要糾纏,今日某隻帶走辛讚,請他去見太師,其餘人等退下。”

  “我有言在先,若想帶走家父,必要勝過我手中劍,仆散忽土,你輸了。”辛文鬱聲音森寒的道。

  “辛文鬱,某再說一次,某奉當朝太師之命,帶辛讚回京複命,你休再阻擋,否則格殺勿論。”仆散忽土厲喝道。

  “哈哈哈……”辛文鬱怒極而笑,“你朝太師與我辛家何幹?仆散忽土,你若想帶走我父,先從我屍身上踏過吧!二郎,迎敵。”

  辛文亮聞言,一個箭步衝到一名槍兵旁,化掌為刀,劈中那名金兵頸部,那金兵完全沒反應過來,便眼前一黑,軟軟倒地,辛文亮奪下他手中長槍,順勢朝另一人捅去。

  辛文鬱本就已欺近至弓弩手麵前不遠,趁辛文亮偷襲,其他人心神微亂之時,身形向前一傾,幾步便跨過了短短距離。

  弓弩的威脅固然比刀槍大,可一旦被近身,便沒了作用,隻見得劍光連閃,金兵慘叫連連。

  辛文鬱兩兄弟的突襲,令仆散忽土不知所措,不過他終究是久經沙場,很快就回過神來,顧不得去救那些同袍,他提起斬馬刀,襲向愣在一旁的辛讚。

  辛讚看似被這驚變震得愣在當場,然而當仆散忽土刀鋒將至時,他突然動了,後跨一步,避過這迎麵一刀,隨即右腳猛然彈出,正中仆散忽土握刀的手腕。

  “哐當……”

  斬馬刀跌落在地,辛讚向前大跨一步,一掌拍向仆散忽土胸口。

  “嘭”

  一身悶響,仆散忽土應聲而飛,身在半空便是一口鮮血噴出,眼中滿是驚駭與難以置信。

  同樣深感意外的,還有一直被母親護在懷中的辛無病,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辛棄疾,這家夥臉上居然盡是興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