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蒙蒙亮。

  “為什麽？為什麽？”阿爾薩斯輕輕摟住懷中的吉安娜，輕輕撫摸著她的脊背，任由她將拳頭雨點般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胸膛。

  阿爾薩斯緊閉著眼，不敢看一眼懷中的女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變得鐵石心腸。

  “王子殿下，昨晚共消滅十一名怪物，按照您的吩咐，所有的村民已經被關起來了。”一個滿臉汗水的士兵前來報告。

  阿爾薩斯看著村子周圍正在緊張豎起的木柵欄，點了點頭：“注意給他們保證好食物和水。”

  話音剛落，又一個急衝衝趕來的士兵：“王子殿下，王子！”

  “又怎麽了？”阿爾薩斯問道。

  士兵悄悄靠近阿爾薩斯，在他耳邊小聲的匯報。

  聲音很低，“達爾鬆農場、安多哈爾、蓋羅恩農場”幾個零星的地名讓懷中的吉安娜有種不好的預感。

  吉安娜連忙從阿爾薩斯懷中坐起。

  因為她發現阿爾薩斯正在顫抖，蒼白的臉色完全沒了血色。

  “吉安娜，你和我馬上趕回洛丹倫。”阿爾薩斯急切道。

  “出了什麽事了？”吉安娜問道。

  “達爾鬆農場、安多哈爾、蓋羅恩農場都已發現疑似的病人，我必須馬上趕回去稟告父王！”阿爾薩斯已經牽過戰馬，坐了上去。

  吉安娜也不遲疑，爬上士兵牽過來的戰馬，一同朝著洛丹倫而去。

  ……

  洛丹倫的國王大廳裏聚滿了交頭接耳的大臣，阿爾薩斯上氣不接下氣，一口氣從費爾斯通農場趕回來，路上一刻也沒有歇息。

  “父王。”阿爾薩斯沒有時間給父親行跪拜大禮，僅僅是拱了下手。

  王座上的泰瑞納斯國王擺了擺手，慈祥道：“我兒回來啦，費爾斯通農場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隻是一個染了怪病的農夫和一個婦人，我兒擊殺了也算不上什麽大錯。”

  阿爾薩斯急忙解釋道：“父王，不是一個，而是已經有十一個人染了怪病，他們已經不是人類了，是怪物！我把他們都殺死了。”

  “什麽？十一個？我兒魯莽啊！”泰瑞納斯從王座上躍起，十一個人的數目把他嚇壞了。

  大廳裏的大臣也都交頭接耳，看向阿爾薩斯的目光已有異樣。

  阿爾薩斯拉過吉安娜說道：“吉安娜可以作證，那些人像瘋了一樣攻擊身邊的親人，撕咬著親人的脖子，孩兒要不擊殺他們，恐怕會有更多無辜之人受害。”

  吉安娜本不想給阿爾薩斯作證，可昨天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幕都是事實。

  “是的，國王陛下。而且那個婦人被我們埋葬以後還從墳墓裏爬出來了。還有一個小女孩……”吉安娜眼睛通紅，後麵的話她已經不想再講下去了。

  泰瑞納斯摸著下巴，問道：“怎麽會有這種怪病？”

  “而且，父王，孩兒來之前已經得報達爾鬆農場、安多哈爾、蓋羅恩農場都發現疑似病人。父王，我們應該盡快……”話還未講完，阿爾薩斯一拍大腿，“不好！”似乎突然記起了某件重要事。

  “吉安娜，那個小女孩的媽媽是我們親手埋葬，後來她又從墳墓裏爬出來，是吧？”阿爾薩斯急切地搖著吉安娜問道，他想在吉安娜這裏再證實一遍。

  “是的，怎麽了？”吉安娜答道。

  “我犯了一個大錯！昨晚上村子裏擊殺的那些病人我們隻是草草埋葬了，如果現在他們爬出來了，那麽整個費爾斯通農場……”阿爾薩斯臉色蒼白，歪了歪，差點倒下。

  “父王，快點派兵，達爾鬆農場、安多哈爾、蓋羅恩農場都要派兵，發現疑似病人都要隔離關起來，

  我要回費爾斯通農場。”阿爾薩斯說完，踉蹌著往外跑去。

  泰瑞納斯國王終於反應過來，一條條命令發出，整個王國的士兵陸續派往阿爾薩斯麾下。

  ……

  費爾斯通農場的怪病終於開始大規模爆發了，一個個從墳墓爬出來的屍體，第一時間衝向了生前自己生活過的家門。以隔離為目的，被士兵們用鎖鏈鎖住的木板門哪能擋得住怪物的利爪，一片片淒慘的聲音從木門後響起。。

  還有被鎖住的幾戶家中陸續傳出怪物的嘶吼聲，那是又有新的怪物誕生了。

  等到阿爾薩斯和吉安娜趕到費爾斯通農場時，木柵欄圍住的村莊哪還有一個活人的身影，佝僂著身子的怪物嘶吼著撞擊木柵欄，似乎想要衝破隔離柵欄，將士兵生吞活剝。

  “王子，王子，怎麽辦？”士兵急切道，已經有一個木柵欄開始出現缺口，怪物的指爪伸了出來。

  “用火燒！”阿爾薩斯咬著牙，麵色沉重命令道。

  吉安娜已經不願阻止了，眼前的怪物哪還有半點人類的生氣。

  幾個火把和一桶桶鬆油扔進了柵欄，大火熊熊燃燒起來，劇烈的腐臭飄散大地，令人作嘔。

  幾個士兵實在忍受不了，哇哇大吐起來。

  ………

  士兵也傳來了消息，達爾鬆農場、安多哈爾、蓋羅恩也陸續發現怪物，現在已經被士兵用柵欄隔離起來。

  “王子，我們應該調查一下是什麽原因？可能是一種瘟疫。”是聞訊趕來的烏瑟爾，做客洛丹倫的他終於坐不住了。

  風塵仆仆的烏瑟爾憂心忡忡，路上聽士兵們介紹，這個怪病最奇怪的是發病的人會發瘋似的攻擊他人。

  在他幾十年歲月的記憶中，能在多地迅速蔓延的怪病隻有可能是瘟疫。

  至於是何種瘟疫能讓病人發瘋並攻擊他人，就需要後續調查了。

  阿爾薩斯是非常相信自己這個老師的，烏瑟爾的建議他如實照辦。

  “老師見多識廣，您說從哪開始調查？”阿爾薩斯問道。

  大凡瘟疫的大範圍傳播無外乎食物和飲水被汙染，隻要找到引發瘟疫的汙染源，消滅瘟疫也不是什麽難事，這些都是烏瑟爾曾經協助多國抗擊瘟疫得出的寶貴經驗。

  於是烏瑟爾說道：“這裏發現的第一例病人，就從這裏的食物、飲水開始調查。”

  “打開柵欄！”阿爾薩斯朝士兵命令道。

  柵欄已經被大火燒得支離破碎，輕輕一推就稀裏嘩啦地倒下了。

  眾人踏上這塊有如地獄般的土地。

  費爾斯通農場本來生活著一百多戶，近五百人，此刻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幾百具不完整的焦黑屍體差不多就是他們所有人。

  大部分的房子都被這場大火波及燒毀了，僅餘幾座位於角落的房子和一個高大的穀倉完好無損。

  阿爾薩斯看了看角落，吩咐士兵：“去那幾個沒有燒毀的房子裏看看還有沒有活人？”

  還會有活人嗎？吉安娜不敢相信這自欺欺人的鬼話，可她還是希望會有奇跡出現。

  幾個沒有燒毀的房子估計很少住人，大部分門板已經破破爛爛，稍用力一推，門板就轟然倒塌，揚起滾滾灰塵。

  “有發現！”士兵們圍著一個門板尖叫起來。

  吉安娜立刻一個閃現術，第一時間衝了過去。

  果然，門板破洞處，一隻綿軟無力的手臂伸出來聳答著，從手臂的膚色看應該是個年輕人。

  “快把門打開，看看還有沒有救？”吉安娜焦急道。

  幾個士兵連忙輕手輕腳地撬開木門，露出了一

  個滿臉黑灰的男人。

  “已經死了！”士兵探了探鼻息，冷冰冰的，沒有任何呼吸。

  阿爾薩斯和烏瑟爾也檢查了一下男子，確實是死了。

  “快來看！”另一個士兵發覺門板後有許多指甲摳出的木痕和血跡，連忙叫了起來。

  叫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隻見那木門後用血跡歪歪扭扭寫著幾個簡單的字：我沒病、不要關我、救我！

  每一個血字都是觸目驚心！

  烏瑟爾俯下身子，檢查了男子的鼻腔和牙齒、手指，都是黑灰，歎了口氣然後說道：“他是被煙熏死的，他死之前應該沒有得病，或者說他死之前還是個正常的人類。”

  “我們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吉安娜喃喃道。

  她有一種負罪感，她不敢想象，當時大火時這個無辜的人是多麽絕望，多麽無助！

  “願聖光與你同在！”烏瑟爾對著屍體，俯身鞠了一躬。

  阿爾薩斯的心同樣也在滴血，他草草下葬的決定不僅葬送了整個村落的人，現在大火又連累一個無辜的正常人。

  “王子，王子！”士兵的呼喊聲打斷了阿爾薩斯的自怨自艾。

  “穀子，糧倉裏的穀子有問題。”士兵補充喊到。

  糧倉在農場的最角落，放火的時候阿爾薩斯特意叮囑士兵避開那個位置。

  幾個士兵已經把穀倉打開了，從裏麵飄出了一股淡淡的腐臭氣味，一般人根本聞不出來，而且非常奇怪的是穀子表麵竟看不出半點腐爛。

  烏瑟爾捧起一把，湊鼻子下聞了聞，那股腐臭令他體內的聖光一陣躁動。

  烏瑟爾趕緊扔了：“我想我們找到瘟疫的傳染源了，村民們應該就是吃了這些穀子才會變成怪物。我想問，這些穀子是哪一年的收成？”

  “什麽！這些可都是今年的收成，達爾鬆、蓋羅恩兩個農場的糧食全都儲存在這裏。”立刻有一個長期駐守附近的士兵匯報道。

  阿爾薩斯趕緊問道：“老師，您確定嗎？如果這裏的糧食被汙染了，那麽整個王國都會有危險！”

  阿爾薩斯擔心是有原因的，費爾斯通農場的糧倉不僅存放本地出產的糧食，還有準備運往壁爐穀、首都洛丹倫的糧食也都暫存這裏，這裏有整個洛丹倫王國最大的糧倉，光長期駐守這裏保護糧倉安全的士兵就有數百人。

  此刻一個頭領樣的士兵正在接受烏瑟爾的詢問。

  “士兵，我問你，你們有沒有吃過這裏的糧食？”烏瑟爾朝著那個士兵問道。

  士兵一挺胸，驕傲說道：“光明使者大人，騎士隊長瑞恩向您匯報。我們三百駐守糧庫的士兵從不拿村民的一針一線，從不吃村民的一粒糧食。”

  烏瑟爾一拍瑞恩的肩膀，豎起大拇指道：“我如果沒猜錯，你吃的是軍糧，是由部隊統一配送的往年陳糧，我說得對吧？”

  瑞恩點了點頭。

  烏瑟爾又道：“如果你要是個吃拿卡要的貪婪之人，吃過這裏的一頓飯，那你現在已經是個怪物了。”

  瑞恩聽完已是大汗淋漓，一陣後怕，雙腿顫抖不已，幸好他從未有過那種違反軍人榮譽的行為，此刻這種自律救了他一命。

  阿爾薩斯算是明白了，隻要吃過這裏新糧的人都會染上瘟疫，最後變成怪物。

  可是新收上來的糧食怎麽會成瘟疫傳染源呢？

  發現了傳染源，知道了問題的症結所在，烏瑟爾急忙道：“王子，我們必須馬上追查這批糧食目前為止已經運往何地？被哪些人吃了？而且必須要快！”

  但是，接下來得到的消息讓所有人都心生一個念頭：完了！

  （本章完）